第一章 你!不許復仇!
司馬家一夜之間被滅門。
司馬君抽了抽鼻子,周身有些涼意,她伸出小手想要抓緊被子,可是卻什麼也沒抓到。揉了揉眼睛,好冷!司馬君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早已不在熟悉的被窩,身邊坐著父親。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闖入鼻子,司馬君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身在馬車裡,馬車帘子被風吹開一條縫,加著雨的風往後頸使勁兒灌進去。
司馬君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拉了拉父親的衣角:「爹爹,咱們要去哪裡啊?小夢姐姐呢?」
司馬戰睜開眼,強行壓下一口鮮血,「君兒,爹爹帶你去一個地方。你什麼都不要問,聽爹爹跟你說,你要仔細聽好,記在心底。」
司馬君感覺有些餓,撅了撅嘴巴想說點什麼,可是看到嚴肅的父親正盯著自己,小丫頭不禁心裡一怕。
司馬戰嘆了口氣,君兒還是太小了,「你且聽好,從今天起,你不再喚作司馬君。你是孤兒,沒有名字,你不再是司馬家二小姐。聽懂了嗎?」
司馬君不知道父親在說什麼,小腦袋裡面只是回蕩著一句話:「你不再喚作司馬君,你是孤兒。」
司馬戰知道女兒還太小,跟她說這些根本無用,可是為了女兒的性命,為了司馬家,只能如此了。
馬車飛快的穿過一條條小路,向著一處斷崖奔去。
斷魂崖,崖下終年毒瘴籠罩,飛鳥不過,林猿莫攀,是大元朝人盡皆知的絕地。此時,一輛馬車停在崖邊,馬匹發出不安的嘶吼,用蹄子不斷的踢著腳下的草地。
司馬戰披上蓑衣,從馬車車廂頂上輕輕一按,只見咔嚓一聲,一個暗格應聲而出。司馬戰從暗格中取出一把長劍,再拉起目瞪口呆的司馬君走出了馬車,暗格自動退回原狀。
司馬戰從馬背上取下伴隨自己征戰四方的老夥計,滅魄槍。摸了摸槍身,雨滴滴在槍上激起若有若無的鳳鳴聲。司馬戰看著槍怔怔出神,此槍本是司馬君母親的配槍,司馬君母親因為頑疾去世之後一直由司馬戰帶著,曾有無數敵將嘲諷司馬戰鐵血男兒卻手持雌槍。當然,這些敵將均已喋血槍下,無一例外。
鳳鳴聲在司馬君耳中逐漸響亮,直到震耳發聵,司馬君捂起耳朵蹲在地上,可是鳳鳴聲卻在心頭、腦海響起。手中長槍逐漸發燙,司馬戰回過神來,卻發現女兒蹲在地上抱著腦袋張大嘴巴,卻無半點聲響傳出。
手中長槍開始不受控制,槍身變熱,像是要掙脫自己。長槍伴隨自己已經五年之久,可是從未出現這種情況。司馬戰看著女兒的樣子,心急如焚,顧不了手中長槍,扔下長槍就要抱起女兒。滅魄槍瞬間脫手而出,發出一聲響亮的鳳鳴,長槍徑直飛往司馬君,司馬君小手一伸握住長槍。
腦海中的鳳鳴、心竅間的雷動一瞬間靜寂蟄伏。
正在此時,斷魂崖內嗖嗖飛出數道身影,兩名黑色勁裝女子瞬間單膝點地、低頭,其餘男子盡皆著黑裝,背制式長槍,呈環狀跪向司馬戰。
「主人!」
這一日,武元十一年臘月,斷魂崖頂,驚現墨翎軍。
「讓天鷹來見我。」司馬戰看著眼前的一至十號,冷漠的神色終是有些回緩。想起天鷹,司馬戰嘆了口氣,握緊手中長劍。
司馬君看到跪在父親面前的眾人,一時有些緊張,只是緊緊的抓著手中的滅破槍。跪著的十人從頭到尾沒有抬頭,只是激動地咬緊牙關,主上,終於回來了!
司馬戰蹲下,讓司馬君坐在自己肩頭,而後縱身一躍,跳下斷魂崖,身後眾人紛紛跟上,只留下一名黑衣男子把馬車牽到無人之處藏好。
斷魂崖下,司馬戰看著眼前的男子,狠狠的對著男子的肩頭打了一拳,男子並不避讓,臉上充滿了笑容,男子的身邊跟著一位與司馬君一樣高的小姑娘,小姑娘好奇的睜大雙眼瞪著來人。小姑娘只是看著來人,並未好奇為何父親沒有殺死這個打了自己一拳的男人。在斷魂崖下的生活早已讓她比同齡人早慧,更是小小年紀就懂得了察言觀色。
「所有墨翎軍列陣!」司馬戰並沒有大聲喊出,只是輕輕的放下一句:「最高軍令!」
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操練場上五百多位黑色勁裝的長槍墨翎軍挺直胸膛,目光注視著那個男人,每一列的第一人分別面覆白色面甲,身後的其他部眾皆覆黑甲,而身旁十人皆覆銀色面甲,司馬戰接過天鷹手中的金色惡鬼面甲抬手戴上。這一刻,所有墨翎軍統一由站姿變為單膝跪地!
「即日起,墨翎軍主上由司馬君擔任!天鷹輔佐。」司馬戰在這一刻彷彿被掏空了氣力,說完這句話整個人微微抖動,周身血腥味更濃!天鷹擔心的向前一步卻被司馬戰抬手阻止。「司馬君更名君墨,墨翎軍更名鳳翎衛。」司馬戰繼續說道。
「鳳翎衛甘為主人死戰!!!」五百多位鳳翎衛彷彿出自一人之口低聲宣誓。
後殿內,天鷹的女兒影靈看著已經更名為君墨的小女孩,指甲刺破手心。一位白衣女子仔細的看著兩位小姑娘,手中狼毫在宣紙上飛轉不斷。
片刻后,大殿就只剩下司馬君無聊的看著天花板。
司馬戰拉著一個小女孩往外走去,天鷹拉著司馬君,那個長的跟司馬君一模一樣的小姑娘回頭看著天鷹,天鷹的眼眶裡滿是嚴肅,小姑娘彷彿終於死心,轉過頭的一瞬間淚流滿面。
司馬戰在躍上崖頂之前,回頭看了看那個手握長槍的女孩。
武元十一年臘月,司馬家一家三百零七人被滅滿門,司馬戰與其幼女司馬君亦戰死在郊外。
這一年君墨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