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箭雨
這竊葯賊不再拔劍,似是放棄了抵抗,道:「你們別再白費力氣了,我絕不會跟你們回去的。」月光之下,只見此人抱劍而立,雖倚著背後的墓碑,卻仍是儀錶堂堂。
陸詠絮凝神細看了一眼此人懷中的長劍,笑道:「展大哥,你別緊張,我們並無惡意,只是替那濟川堂的掌柜傳句話。他說不收你葯錢,你不必如此躲躲藏藏,早些現身,讓他替你好好醫治才是。」
那竊葯賊驚疑道:「你們不是那伙人?那你們怎知我姓展?」
陸詠絮道:「哪伙人?展大哥,你袖箭功夫使得真不錯。你懷中的便是湛盧劍吧?我在書上見過它的圖樣,當真是把好劍。」
原來這竊葯賊竟是「御貓」展昭的後人。當年展昭出任御前四品帶刀侍衛,定居開封府。自宋室南渡后,展家後人不再出仕。展家傳至本朝,家族衰微,聲名不顯,有時被人列入四派十二家之一,有時甚至被人忘卻。眼下這人所使的袖箭功夫,乃是展家的家傳絕學,更兼手持名劍湛盧,故而被陸詠絮認出。
這竊葯賊打量了林陸二人一番,道:「在下展錚。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陸詠絮道:「琅園陸詠絮,這是我表哥林幼安。」
展錚一聽是琅園之人,正要拱手行禮,林幼安忽道:「小心!」陸詠絮也已聽見了異聲,似有一隊人正在合圍這片墳地。林陸二人立時轉身,將受傷不輕的展錚護在中間。
此時忽有幾十支羽箭自空中落下,如雨點般射向三人。待羽箭到了身前,林幼安以內力攏住羽箭,勁力發出,便將攏住的羽箭盡數折斷。陸詠絮在展錚的另一邊,施展開劍法,將羽箭一一斬落。
三人剛剛鬆了一口氣,又一批羽箭向三人射來。林陸二人抵擋之中,只聽展錚急道:「他們是沖我來的,你們趕緊走吧,我不願連累你們。」
陸詠絮一邊抵擋羽箭,一邊道:「對方是誰?你怎會惹下這等麻煩?」
展錚道:「是錦衣衛。他們找上門來,要我為他們效力,我不從,他們便苦苦相逼。我從開封一路跑來漢中,卻還是被他們追上了。」
這時合圍的人漸漸縮緊,羽箭越來越密。這些人也難以再隱藏身形,漸漸從墓碑後面現出身來,約有八九十人,皆著飛魚服,其中一人服飾比其他人更為精緻,應是帶隊之人。
林幼安一邊抵擋羽箭,一邊道:「帶隊的是誰?」
展錚道:「是錦衣衛中的一個百戶,名叫耿昌耀。」
林幼安回頭向陸詠絮道:「小心。」
陸詠絮與他心意相通,已知他心中打算,抵擋間回頭向他道:「放心。你去吧。」
林幼安在箭雨中飛身向前,一路伸手撥開射來的羽箭,眨眼便到了耿昌耀身前。這耿昌耀畢竟頗有臨敵經驗,一見林幼安動作便知他目的,早已拔出了錦衣衛特有的綉春刀。林幼安剛到他身前,他便舉刀出招,以攻為守。
林幼安自出關以後,內功已臻化境。如今世上武功能勝他之人寥寥無幾,一個小小的錦衣衛百戶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以空手對那耿昌耀,一招便將他的綉春刀擊落,第二招便將他制住,一手扣住他的頸脈,一手懸在他的頭頂,喝道:「還不住手!」
一隊錦衣衛見首腦被擒,都鬆開了弓弦,面面相覷。那耿昌耀卻大叫道:「繼續射!繼續射!」
錦衣衛中大部分人都看著林幼安的雙手,不敢動彈。卻有少數幾人遲疑了一瞬,又彎弓搭箭繼續向陸詠絮和展錚射去。幾支羽箭稀稀拉拉地飛到二人跟前,皆被陸詠絮一一斬落。那少數幾人各自射了幾箭,知道毫無作用,也都慢慢垂下了弓箭。
那耿昌耀見手下之人都已停手,神色暴怒,幾近癲狂,叫道:「給我射!把姓展的給我拿下,那個女人就地射殺!」林幼安眉頭一皺,扣住耿昌耀頸脈的手微微發力,他立時臉色通紅,再也叫不出聲來。
林幼安控制著耿昌耀回到陸詠絮和展錚身邊。陸詠絮扶著展錚,向林幼安道:「展大哥傷得不輕。我們現在雖不至有性命之憂,但只怕沒法將這些錦衣衛遠遠甩開。」
林幼安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先離開這裡。」
當下林陸二人一人控制著耿昌耀,一人扶著展錚,慢慢向墳地外退去。那近百個錦衣衛人人都瞪大了眼睛盯著,雖不敢欺上前來,卻隨著四人的腳步慢慢移動,不遠不近地跟著。
四人慢慢退出了墳場,那隊錦衣衛剛到墳場邊緣,突然間腳下轟隆作響,塵土飛揚,一整隊錦衣衛都隨著腳下塌陷的土地落入了地下,又被飛起的塵土掩蓋。
林陸二人心中驚詫,不知怎會如此,那展錚卻又驚又喜,向那塵土飛揚之處叫道:「馮大哥!」
那塵土中忽然爬上來一個渾身髒兮兮的漢子。這人身材精悍,容貌淳樸,向著展錚笑道:「展兄弟,我來遲了!咱們走吧!」
林陸二人一見展錚神色,已知這姓馮的是友非敵,剛剛那出多半便是他的手筆,難怪展錚不去別處,偏偏跑來這墳地,原來是有這姓馮的在此處接應。
當下卻也無暇細問,先脫身要緊。林幼安一個手刀斬在耿昌耀頸后,那耿昌耀當即暈倒在地。陸詠絮把展錚交給那姓馮的扶著,四人便向城中趕去。
路上展錚向林陸二人介紹這位姓馮的漢子。原來此人名叫馮天虎,竟是「徹地鼠」韓彰的後人,難怪做得一手土雷,炸空了那隊錦衣衛腳下之地,將他們陷於土中。
四人回到了城中,林陸二人帶著展馮二人到了濟川堂門前,敲開了濟川堂的門,請那掌柜安排藥鋪中的大夫為展錚好好醫治外傷。此時雖未天亮,好在藥鋪中人早已習慣有人半夜求醫,倒也並無不耐。
展錚此番終於現身見到了藥鋪掌柜,便向他歉然道:「掌柜的,我遭仇家追殺,不敢暴露行跡,又被他們困在漢中已久,身上銀錢不夠,一時付不起葯錢,不得已才偷了你的葯。待我尋隙脫身,一定託人將銀兩給你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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