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質量再好,也架不住暴力強拆!
李傑發現,這個盧晏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緒。
該瘋的時候像只餓狼,平靜時卻極為陰沉內斂,
這可能源自其父的教導。
谷滿存派去找長安不良帥后,這敲門要人的差事就交給了他。
此人似乎已經忘了親爹剛剛自殺的事,與他人交涉引經據典地「巴拉巴拉」一大堆,唾沫都噴到對方臉上了,口才極好。
那股子似乎與生俱來的陰沉勁兒,加上有自己這個王爺蹲在身後撐腰,很是輕易地徵集到了不少男丁。
轉過一一條街,來到緊鄰長安北城牆的一條巷子,李傑就看到立在街口的一塊石碑。
「徐國公處,文武官員下馬落輿」
兩名私兵模樣的漢子手持橫刀站在石碑一側。
「輿」就是步輿,和皇帝的步輦差不多,是高級文官乘坐的,一般由四個人抬著。
不要被電視劇誤導,唐朝那時候還沒轎子這東西呢!
但這石碑上的字讓李傑有些不舒服,在他的知識儲備中,這種下馬石是只有文廟的孔子才能享受到的待遇。
「來者何人,眼睛瞎碼?還不下馬!」
盧晏剛要下馬,卻看壽王穩當地坐在馬鞍上,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一踹馬肚子,徑直走到前面,「大膽,此乃壽王行駕,爾等還不跪迎!」
這二人仔細打量了一眼李傑,卻沒一絲讓開的跡象,把刀抱在懷中就是冷笑,
「國公爺有話傳下,時局紛亂,除了當今陛下,其他人不見,請回吧!」
唐末這幫王爺看著身份尊貴,實則半分權力都沒有,就像養豬似的被歸攏到十六王宅和千孫院。
加之這十六王宅又歸宦官監視,也難怪被手握大權的太監輕視。
而劉行深更是曾親手殺了一個蜀王,哪怕是已經退出權力之爭,卻依然不把他們放在眼中。
上行下效,導致這些府中護衛也有些瞧不起這些廢物王爺們。
「閃開!」
盧晏突然聽到身後一聲低吼,趕緊把馬往帶到一旁,就看李傑手中舉著那對兒大得出奇的鎚子從身邊躥了出去!
對面二人被嚇了一跳,李傑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衝過來一掄手中大鎚,直接就砸向了那塊下馬石。
「大膽!」
這二人都沒時間去想那對鎚子的真假,橫刀雙雙出鞘,打算將瓮金錘架出去,這石碑可是他們劉行深的顏面,被人砸了可就麻煩大了。
「當,當!」兩聲,
兩把刀瞬間被崩飛,瓮金錘一下就砸到了石碑上。
石碑的上部應聲碎裂,碎石亂飛。
李傑將馬在街上打了一個圈,重新回到街口。
看著捂著虎口冒血的二人冷笑道:「速與劉行深通報,就說神策軍中尉,諸道兵馬招討使,壽王李傑奉旨來府上叨擾!」
這二人驚恐地看著被搗毀的下馬石,指著李傑大聲怒道:「損壞御賜之物,就算你是壽王也逃不掉責罰,你給我等著!」
說完,轉身從側門逃進府中。
李傑將鎚子重新掛好,看著一旁呆鳥般的盧晏笑道:「下馬石沒了,咱們去找這死太監好好聊聊。」
盧晏看著他馬鞍上的瓮金錘咽了一口唾沫,
「請殿下先行!」
李傑帶著人馬走到劉行深府門前的小廣場時,本以為對方就算不出來迎接,最少也有人在門口守著。
結果除了門口兩隻大號的石獅子外,高門緊閉!
李傑看著一笑,回頭道:「這算是吃了閉門羹?」
盧晏也是苦笑一聲,
「劉行深積威日久,除了田令孜外,陛下都...」
「呵!」
李傑騎著馬在大門口轉了幾圈,看著那紅漆銅釘府門又問,「他這大門超過太極宮的房檐沒?」
「沒有,低了一尺三寸。」
「比我壽王府如何?」
盧晏眼睛一亮,
「這個,可能高了三寸!」
「親王大還是國公大?」
「自然是親王!」
「這門是何材料打造?」
「據說乃是從廣州之南的交趾國運來的極品木料所制,堪比生鐵。」
「那就好辦了,他們不是不出來嗎?本王就只能自己敲門進去了!」
李傑在往手心吐了一口唾沫,拎出瓮金錘就沖了過去...
徐國公府內,幾百手握各種兵器的私兵佔滿了整個第一進院落。
在四名義子的保護下,已經五十多歲的劉行深穿著一身銀狐皮胡服坐在軟塌上,曾經不離手的麒麟拐杖換成了一根熟銅大棍—虯龍棒。
當年蜀王李佶就是死在這條棍子之下,死時胸骨都塌了下去,內臟都吐了出來。
唐朝自德宗之後的宦官,從掌握軍權開始,有的宦官可不似後世那般柔弱得如同吸了鴉片,真的能上馬殺敵。
劉行深,韓文約,甚至包括大明宮的飛龍使楊復光及正追著黃巢屁股而來的楊復恭都頗具將才。
他用鷹隼般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家那兩扇高約三米的大門,
「你們說這個壽王成了神策軍中尉?」
「小人沒聽錯,還帶著個什麼兵馬招討使,也不知真假。」
他身前跪著那兩個守石碑的私兵,正一臉餘悸地忍受著虎口破裂的疼痛。
一尺半厚的石碑啊,一鎚子就斷了,是人乾的事兒?
「不對啊,那小皇帝雖然暗藏鋒芒,但此時對田令孜有所依賴,還不敢過早動手吧?」
劉行深摸著光潔的下巴露出懷疑的神色,然後一頓手中虯龍棒,
「這壽王不過是個文弱之人,就算和小皇帝一起練了些武藝,但哪裡來的力氣砸我的下馬石,定是爾等護衛不力,來人啊,拖出去重責三十軍棍!」
「公爺冤枉啊,真是那人用大鎚砸碎的,除非那不是壽王李傑!」
「還敢嘴硬,重責五十!」
這倆人還沒被拖走,對面的大門就傳來「咣」的一聲巨響,之後就聽到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了進來。
「徐國公,既然你不願見本王,那本王就自己敲門進來了!」
隨後「咣咣咣~」,
大門被震得山響,門上屋檐的瓦片不斷墜落。
「欺人太甚!」
劉行深的一個義子劉季傑抬起手中大刀道:「義父,此人砸咱們府門,可惡至極,請讓俺出去教訓他一頓,真以為是個狗屁親王就可為所欲為?」
劉行深卻皺眉擺了擺手,仔細琢磨了一下后,心中突然大吃一驚!
「難道這壽王與田令孜已經沆瀣一氣,趁著長安亂軍作惡之際趁機殺老夫不成,不然怎麼會將攻城的撞車都帶來了?」
他的府門雖然沒有城門那麼誇張,但用料紮實,除了沒包上鐵皮,堅固的程度可不比城門差多少。
想要砸開這道大門,除了攻城才用到的「撞車」之外,想不到還有什麼能傳出這麼大動靜的器物。
他馬上問那兩名私兵,「爾等剛剛可曾看到壽王的親衛帶著撞車等物?」
二人一起搖頭,同聲回道:「不曾看到,聽聲響,這是那人在用鎚子砸咱們的門啊!」
劉行深氣得直接站了起來,指著二人怒道:「混賬,直到此時還在信口雌黃,給我就地斬了!」
「啊?」
這二位眼前一黑,完全想不到事情居然發展到這般,張大嘴巴剛要喊冤,
「噗,噗」兩聲,
人頭落地。
劉季傑甩了甩刀上鮮血,嘿嘿笑道:「兩個沒用的潑才!義父莫要驚疑,管他是什麼,孩兒這就出去會會!」
說完,拎著大刀奔著正在陣陣作響的府門走去。
就在他即將走到門前,半尺厚的門板突然出現一個大洞,一塊案板大的碎片「咻」地飛了出來!
劉季傑甚至還沒來得及提刀抵擋,那塊門板如同巨刃一般就穿透其身體。
巨大的力量甚至將其推著向後飛了十幾米才停了下來1
「這...」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如同腰上別著一扇小門,大半邊肚子都被切開了,鮮血「噗噗」直冒。
他回頭想看看劉行深,卻轉不過去,但正好與地上滾落的兩顆人頭對上了眼兒。
兩名私兵的四隻眼睛似乎閃出一絲嘲諷,這才慢慢合上。
隨後,在眾人驚駭的眼中,高達近一丈的大門似乎被一股巨力轟開,一名身穿紫色蟒袍的少年一手拎著一隻大號鐵鎚,一手舉著曾經還掛在府門上的匾額,騎著馬就沖了進來!
「原來是真的...」
想到這裡,身體中的血液似乎已經停止流動,
劉季傑眼前一黑,永遠也睜不開了。
「這大門不錯,居然扛住本王十一錘,可惜質量再好,也架不住強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