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如願以償

這場雨並不像之前的那般暴烈，但卻十分纏綿，淅淅瀝瀝，眼看一時無法停止。

青龍幫總堂內，幫主陳龍和三位堂主在喝茶，當他們聽說魏合被人刺殺后，第一個反應就都是一愣。

「到底是誰幹的？！」陳龍滿面怒意的大聲問道，他把手中的紫砂茶壺哐當一聲丟在桌子上，然後用審視的目光掃過在坐的蔣學武和杜爐，最後落在了那位看上去氣血頗為充沛的戰堂堂主程成城的身上。

這議事廳上的一片片黑瓦承受、滑落的雨是斷斷續續的滴落在檐下，聲音是滴滴答答的。此刻無心聽雨聲飲茶，陳龍看著這三人，他知道這三人中也就他性格最為暴躁，做事也是最不考慮大局的，可也是他最不希望的那個。

但……青龍幫裡面也只有他戰堂的人才有孤身一人去白虎幫刺殺魏合的實力。

他壓根不想開戰，現在只是想著息事寧人，從前陳牧之爭風吃醋打的那一場，就讓陳龍很是後悔，這次如果是自己的心腹程成城的話，那就難辦了。

幫派扛把子，殺不得，殺了什麼事情也解決不了

「冤枉啊幫主！真不是我派的人！白虎幫那幫兔崽子雖然做的過分，但我也知道輕重緩急，我怎麼可能在這時候派人報復呢？」程成城看著陳龍停下來的目光，立刻就露出一臉的委屈狀。

聽程成城解釋后，陳龍轉過視線，沒有再追問。

程成城一個莽漢，不是那種能藏得住事情的人，他說不是他派的人，那就應該不是他派的人。

杜爐說道：「幫主，現在追查是誰派的人也沒有意義，反正白虎幫這次是丟人丟大了，連幫主都差點死在刺客手裡面，這一仗，怎麼也要打上一場。」

陳龍點點頭：「沒錯，是要打一場，但既然打，我們就不能吃虧，告訴下面的人，青龍幫全體上下，全面備戰，隨時進攻！這次我們可不能吃虧！」

「是，幫主！」

三人點點頭，轉身走出總堂。

蔣學武回到刑堂后，招來一名幫眾問道：「前兩天我讓你們一直盯著那楚休，他這兩天有什麼動作嗎？」

那名幫眾答道：「楚休的作息很規律，除了早晚巡查一遍昌寧街「你確定他今天沒有離開昌寧街？」

「肯定沒有，我們都是按照堂主您吩咐的，在昌寧街的出口布下了眼線，只要楚休出去，他們立馬就會來稟告的。」

蔣學武揮了揮手，讓那名幫眾下去，摸了摸下巴，疑惑道：「難道真不是他乾的？」

此時昌寧街堂口內，楚休已經把自己那身衣服和人皮面具都脫下來直接燒掉。

楚休做事情一項都是以穩為主，這個身份已經用過了一次，還是處理掉比較好。

周吉昱敲門進來，一臉的興奮之色：「老大，幫內已經發布了消息，全員備戰，隨時都可以進攻白虎幫！」

「計劃成功，沒白浪費我一番功夫，戰利品是怎麼算的？」

「還是老規矩，誰打下來的地盤就是誰的，每月按時上交例錢就好了。」

楚休點點頭，青龍幫的規矩就這一點好，明明白白的戰功是不會有人來搶的。

地盤是我打下來的，那這地方就是我的，不過每月從地盤的上得來的例錢，無論多少，都要交給上面兩成。

小頭目將所得來的收入交給大頭目兩成，然後大頭目再將所有收入交給幫中兩成。

楚休第一個月從昌寧街得到十八萬兩的例錢，就給了陳賓禮將近一半。

「去通知李洗準備動手，集合所有手下，今天晚上我們就動手。」現在動手雖然能夠搶佔先機，但可惜，規矩不允許。

這裡是常寧府，就算是各大幫派鬧的再凶，這可也是朝廷的地盤。

所以一直以來常寧府就有一個默認的規矩，大規模幫戰必須要等到天黑后才能進行，到時候各大商鋪直接關門，你們想怎麼打，就怎麼打。

如果有人膽敢不守規矩，那就輪到衙門的捕快們出手教你做人了。

傍晚時分，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楚休手下二百餘名幫眾已經全部集結在堂口，手持兵刃，等待著楚休的命令。

他們已經知道了晚上要去什麼，臉上不由得帶著緊張的神色，畢竟這裡面大部分人，還是第一次參加幫戰。楚休手持長刀，站到眾人身前朗聲道：「我之前就跟你們說過，想要博出一個富貴，就要去戰！去殺！現在機會來了，就看你們能不能把握住！今晚進攻永興坊，每殺一人，賞金十兩！」

富貴財帛動人心，楚休沒有多說，只用了一個承諾就讓眾多幫眾眼睛發紅。

以常寧府的物價，一兩銀子省著點用就夠使用一個月，現在每個幫眾都有十兩銀子的月錢，雖然能讓他們過的滋潤點，但還遠遠不夠！

一條人命十兩銀子，如果今晚能殺十個人，自己立刻就能討上一房媳婦了！

當昌寧街還在燈火輝煌當中，對面的永興坊卻已經是一片漆黑，所有的商家都已經接到了消息，把門板給罩上，只在門前留了一個燈籠。

灰暗的燈光照著長街，大雨蒙蒙的顯得鬼氣森森的，同樣也將守在長街口的白虎幫幫眾們手中的長刀，照應出點點寒芒。

常寧府四十九坊，白虎幫佔據三個坊市。

跟這永興坊緊挨著的除了城南舊事處，便是陳賓禮所屬的順意坊了。

所以這永興坊的幫眾，也分為了兩批人馬，一批守在順意坊那裡，而一批則守在昌寧街入口。

整個永興坊足有一千五百餘名白虎幫的幫眾，守在昌寧街的只有三分之一，全部都是魏合手下那位陳老大的人馬。

可以說這位陳老大也是個奇葩，在幫戰這種時候也在耍小聰明。

他知道陳賓禮手下足有近千人，不太好惹，但這城南舊事處卻只有昌寧街一處長街，只有一個小頭目和將近二百人鎮守。

這麼點人他還吃不下嗎？所以他便請求幫主將自己調到這裡來。

而魏合也不傻，他也怕馬青原和陳宏把自己的嫡系手下當槍使，於是他也立刻同意

「都他娘的給我打起精神來！把青龍幫的兔崽子們殺敗嘍，明天早晨每人賞賜一百個大錢！」

陳到拎著刀，在人群當中大喊著，倒也鼓起了一點士氣。

長街對面，楚休帶著人緩緩走過來，面對比自己這方多上一倍還要多的敵人，他只是揮刀大喝了一聲：「殺！」

幫派對戰，又不是戰爭，在這狹小的長街上衝鋒廝殺，靠的便只是一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勝！

拼士氣，顯然楚休手下這幫年輕人要高出白虎幫一大截，即使面對比己方要多出一倍多的敵人，也沒有人退縮。

李洗也要衝上去，但卻被楚休給攔住：「先不要動，這一戰才是對他們真正的磨練，不見血、不拚命，即使學了內功和武技，也是廢物。」

生死搏殺，這種經驗要比坐在家裡苦修要有用的多，楚休在刺殺關雨之前的實力跟刺殺關雨之後的實力，根本就是天地之別。

此刻長街上兩個幫派的幫眾已經開始短兵相接。

剛一上手，白虎幫那邊人多勢眾的優勢頓時就顯露了出來。

兩三個幫眾圍攻一個青龍幫的人，手中的長刀大力劈下，這種時候，沒有生死搏殺經驗的缺點就露出來了。大部分的幫眾全都手忙腳亂的，甚至忘記了自己曾經學過的打狗棒法，甚至連三人一起結陣都給忘了，一瞬間，他們這邊就死了好幾個人！

「老大，我們上吧！」周吉昱在一旁焦急道。

「再等等，如果連這關都過不去，那我培養他們有什麼用？」楚休絲毫不為所動。

周吉昱曾經說過，這些幫眾遇到楚休是他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但楚休卻說，也有可能是作孽。

活下來的人，自然是有福氣。

而死了，就當是還上輩子的孽債了。

楚休費盡心機培養這些手下，不是因為他有多仁慈，而是因為他需要這些手下為自己提供勢力，他需要這些人成為他手中的一把尖刀。如果他們能展現出自己的價值，楚休不介意多花一些銀子，多付出一些心血。

但他們若是還扶不起來，那就如同楚休說的那樣，他的手下，不養廢物。

所幸這些人還算爭氣，在最初的慌亂之後，眾人漸漸找到了感覺，幾個人開始結陣自保，並且開始反攻。

論單人素質，自然是楚休這方修鍊了內功和打狗棒法的幫眾要強得多，一旦站穩了腳步，白虎幫那裡立刻開始了一陣慌亂。

雖然白虎幫那些有五百多名幫眾，但大多數都只是一些能打順風仗的貨色。

打的順利的時候勇猛無比，一旦遇上挫折，勢力立馬下降。

陳老大實在是想不明白，對方只是昌寧街的一個小頭目而已，是怎麼培養出這些堪稱是精英級別的手下？

眼看著自己這邊才死了十個人，竟然就有些快崩潰的趨勢，陳老大一咬牙，抽出身後的腰刀也沖了上去。

看到陳老大動手，楚休喝道：「李洗！幫我開路！」

李洗一身寬大的灰色布衣，雙手袖袍飛舞，兩柄短劍出鞘，直接沖入人群當中，短劍上下紛飛，銀光閃閃，瞬間便割斷了數個幫眾的喉嚨，前方的幫眾被嚇了一大跳，立刻散開了一條道路。

楚休緊隨其後，長刀拎在手中，直接一刀對著陳老大斬下！

凜冽的勁風呼嘯而來，陳老大的腰刀向上一抗，他頓時感覺到一股大力傳來，不禁虎口發麻，身子向後退了三、四步才停下來。

一看手中的腰刀，上面已經被崩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缺口！

「他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陳老大暗中叫苦，沒想到一個看上去乳臭未乾的小子，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一刀崩飛了陳老大，楚休沒有半分停留，持刀而上，再次跟陳老大斬成了一團。

芥子刀式使出，陳老大頓時感覺到自己彷彿在面對一座巨大的山峰一般，厚重無華，勢大力沉！

每一刀斬過來，都帶著無比的巨力，震的他氣血沸騰。

而他想要反擊，但楚休的長刀卻揮舞的無懈可擊，不給他留一絲的機會，彷彿是一張大網，將他慢慢的收攏在其中！

芥子刀式的本意便是芥子納須彌，以下克上，以弱勝強，在防守上面比較有優勢。

但這陳老大實力太弱了，楚休估計他還沒有打通十個竅穴。

現在可不是芥子納須彌，而是須彌納芥子！

長刀的刀影從四面八方落下，密不透風，直接便要將陳老大鎖死在其中！

此時陳老大才想起來，好像上個月刺殺關雨的，就是這個小子！

想到這裡，陳老大心中已經再無一絲戰意，直接一把刀隔著不厚的雨幕扔向楚休，自以為可以阻攔住一會，抬起腳轉身就跑。

但還沒等他的身子徹底轉過去，側立雨水長街，一抹寒光就已經劃過他的眼角，刺入他的喉嚨當中！

楚休左手持雁翎刀，緩慢的從陳老大喉嚨當中抽出來，看著他那不甘的眼神慢慢消散，然後在他肩膀處擦了擦刀上的血跡。

他死的的確是不甘，因為到死，他都沒看到楚休是如何刺出的。

是雨水模糊了視線還是……陳到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