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57那場意外
2006年的6月7日如約而至,這天的整個城市因為高考的到來而在喧囂里透著一些緊張的氣壓,一大早校園門口擁擠著來自四面八方進場考試的學生和給孩子加油打氣的家長。
蘇末今天倒是輕裝上陣,她甚至早晨都拒絕了家裡人要來送她的好意,她就想著把高考的這幾天當成再平常不過的日子,用最積極的心態發揮到力所能及的,最好的狀態就是基本目標,所以剛到學校門口,她還被學校門口堵著的一堆家長嚇了一跳,以為自己走錯地方了呢。
她抱著備考的資料袋正準備走進學校大門,隨著一聲汽車的短暫響聲,一輛黑色賓士停在了不遠處,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戴著黑色墨鏡的人從副駕駛出來開了後車門,楊小墨就在裡面一席白色運動裝走了出來。
「少爺,一會考試結束我們還是在這裡等著接你!」
楊小墨沖他擺了擺手,就一個人向學校門口走去。
「哇塞,早就知道楊小墨家勢力不小,還真有派頭啊!」
「是啊,排場好大啊!」
雖然今天來送考生的家長很多,但是這個陣仗的還真是沒有,幾個八卦的學生在旁邊小聲議論著,但是同時大家也很好奇,明明已經拿到國外大學錄取通知書的楊小墨,為什麼會突然跑過來參加高考。
蘇末也看到了這一幕,更看到了迎面走來的楊小墨,而且兩個人幾乎同時一前一後進了學校門口,但是緊接著就向著不同的方向去找自己的考場了,而這一次,也是他們此後漫長的,再也沒有見過面的時光里,最後的一次擦肩而過。
而對於剛才同學們小聲議論的問題的答案,只有楊小墨心裡明白,當然,或許蘇末也知道……
「待會兒好好考試,你肯定沒問題的!」
此時馬路上正往這邊走著的是葛夢玲和李波,因為葛夢玲些許緊張的情緒,李波在安慰她。
「嗯,你也是!」
葛夢玲一邊回應這,一邊突然想起了什麼,急匆匆把書包打開一頓翻找。
「怎麼了?」李波不知道她在找什麼,在一邊急切地問道。
「呀!果然沒有帶橡皮,今天早上出門太急了!」
葛夢玲焦急地看了一眼腕上的手錶,懊惱地說道,同時轉身準備去不遠處的商店買。
「唉,等等!」李波一把拽住她,斬釘截鐵地說道「你先去找考場,時間本來不多了,我去給你買!」
「啊?那樣也會耽誤你考試的!」葛夢玲自然不想答應他這個方案,但是奈何李波執意要這麼做。
「不要說了!我跑得比你快!」他說完就跑了出去,生怕葛夢玲再阻止自己。
「小心啊!快去快回!」葛夢玲見攔不住他,在後面著急得叮囑道。
「放心吧!」李波回頭沖她笑著揮了揮手應道。
這邊葛夢玲隨著擁擠的人流走進了自己的考場,然後按照考號坐了下來,但是因為李波一直沒有回來,她不時焦急得向外探著頭張望。
「不會沒有找到我的考場吧?」監考老師已經抱著試卷進了教室,她望著門口小聲嘀咕著。
此時還在學校外面的李波,剛氣喘吁吁地跑到最近的那一家商店,卻得知商店老闆家的兒子今天也高考,所以停業一天,無奈之下,他只好再跑一段路程,好不容易在一個轉角處發現了一家小商店,這才鬆了一口氣,急忙跑進去找橡皮。
「老闆,橡皮在哪兒!」
一進門李波就著急地問道,老闆順手指了指後面的架子。
「在第二排,自己去拿吧!」
李波匆忙跑過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塊橡皮,握在手裡著急丟給老闆五十塊錢,甚至連找零都沒有等,就直接跑了出去。
等他出了商店再看距離考試還有不到十分鐘的時間,搞不好學校大門已經快關閉了,所以此時眼見著馬路上亮起了紅燈,他依然顧不得這些了,直接就向馬路對面沖跑過去。
其實他本來用眼角的餘光看到馬路上是沒有車的,但是偏偏這條路右邊是個急轉彎盲區,所以當他正奮力跑到馬路中間的時候,突然就從那裡衝出一輛大卡車,然後就發生了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那一幕。
馬路上頓時亂成一團,急剎車聲、嘶喊聲、驚叫聲、交警的哨聲以及不一會到來的救護車的聲音混雜在一起,構成了一片狼藉的現場。
等到葛夢玲衝到醫院的時候,只看著李波已經頭上蓋著那塊象徵著死亡和恐怖的白布,被幾個護士推出了急救室,葛夢玲一瞬間失控得大聲喊了起來。
「李波!」
她撲到他的身邊,試圖用顫抖著的手去扯開覆在他頭上的那塊兒布,但是手這會兒就是不聽使喚,抓了幾次都抓空了,最後她直接使勁兒一掀,終於把那塊布徹底從李波頭頂扯下來。
就這樣在淚眼朦朧中,她看到了李波安詳的表情,除了左臉有些擦傷,他上揚的嘴角依然透著
俏皮,好像在和葛夢玲說「我還好!」
「你醒醒啊!李波,你回來!告訴我到底怎麼了,怎麼了這是?!」
葛夢玲哭得撕心裂肺,因為用力過猛,聲音一會兒就變得異常嘶啞。
「同學,請讓開一下!」
「請冷靜一下!」
兩個護士過來扯著葛夢玲的衣服,好不容易將她拽開,其他人繼續將李波推走。
葛夢玲就那樣看著李波一點點在自己的視線里被推離,整個人踉踉蹌蹌的差點摔倒在地,幸虧旁邊有人一下扶住了她。
「請問,你是葛夢玲嗎?」
一個中年人走過來,葛夢玲抬頭疑惑地望著這個自己根本沒見過的人,原來他是在現場試圖救過李波的人,也是李波最後見到的人,緊接著他就說了一句再次讓葛夢玲破防的一句話。
「這是死者之前交給我的,說一定要送到你手裡!」
那是一塊現在還帶著李波的鮮血的橡皮,葛夢玲接到手裡,再次痛苦得泣不成聲……
李波的葬禮是在一片混亂的哭喊聲中開始的,他的母親幾次昏厥過去,最後只好被很多親戚扶著離開了殯儀館大廳。
同學們分排站立在殯儀館里,前面牆上掛著李波的遺像,依然是大家熟悉的那種很調皮的笑著的表情,只是這個時候不管誰看著照片,都會在心底暗暗洶湧著傷感。
這是一群即將進入大學校門的孩子,第一次那樣深刻的感覺到,原來死亡是如此殘酷的一件事情,李波的十八歲生日還沒有過,意外卻到來的如此突然,死神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拿走了一個正要走向人生最燦爛年華的男孩兒的生命。
站在第一排的是李波宿舍的幾個好哥們,大家都不敢去看李波掛在前面的遺像,只是微微低著頭,任憑情緒被巨大的悲傷包圍,大個兒甚至不止一次哭出了聲音。
葛夢玲被喬倩倩和楊琳攙扶著,這幾天她已經哭得沒有什麼力氣了,只是勉強撐在這裡罷了。
王一哲站在那裡念著最後一句悼詞,七十多個孩子一起站在那裡默哀。
「李波,我的好兄弟,此時你的靈魂在這裡安息,請把我們的祝願帶到天堂!你的青春在這裡終結,但我們相信在另一個世界它定會盛開永不荒蕪的花!兄弟,走好!」
王一哲強撐著念完最後一個字,也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當年李波在宿舍里信誓旦旦地對著宿舍的每一個人說:「如果剛開始追她只是我一時興起和三哥打的賭,但是現在我入戲了!拿下葛夢玲或許會成為我整個青春都將為之奮鬥的事情!」
如今,一語成讖,他的整個青春真的都在為這件事情奮鬥了,只是這樣的結局也讓他費儘力氣終於得到的女孩註定再難從悲傷中走出,以至於餘生歲月成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