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無論是玉韶還是淮九，都對紅蓮的突然造訪摸不著頭腦，畢竟神君不近人情大名在外，九重天上各神仙見他都是繞道而行，少有人會主動湊上門來。

他們不知緣由，我倒可以說道一二。

我父親自打我出生后，覺得我族已算後繼有人，他的任務便完成了。於是整天不務正業。

我長到兩百歲時，他又覺得我已到了需開闊眼界的年紀，便瞞著母親帶著我一起不務正業。我第一次不務正業之旅，便是隨父親去蓬萊仙島。

父親聽說蓬萊仙君有一子，俊朗非凡、能力卓然，便打著為我覓得佳胥的念頭帶我去考察一番。

恰逢蓬萊仙君做壽，宴請四方賓客。我爹想帶我偷偷溜進那蓬萊公子的院子一睹風采，卻誤打誤撞地闖進了當時比我大幾百歲的紅蓮仙子的院子。

更出乎預料的是，這紅蓮仙子有遣開眾人在院中沐浴的癖好。

紅蓮設的結界對父親來說形同虛設，所以我們看到一個不著寸縷的唯美背影時，父親眼疾手快地將我拉入一旁的樹后，一隻手捂住我的眼睛，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父親的目光毫不掩飾，紅蓮不久之後就發現了不對勁。她大喝一聲「誰」，然後揮手拿過了一旁的衣物穿上。

父親暗嘆一聲遺憾，正準備逃之夭夭，卻聽父親疑惑地說了一句：「啻晏？他怎麼來了？」

我聽這常常出現在父親口中的名字，巴拉著被捂住眼睛的雙手打算一睹風采，父親卻已急匆匆地帶我離開了蓬萊。

我詫異於父親見了啻晏竟沒有上前一戰，後來才知道，父親當時偷拿了啻晏的一塊上好青玉，正心虛。

閑時無聊向父親打聽那事的後續，父親說啻晏赴宴迷路，恰巧在那時光明正大地落在了紅蓮面前，當日紅蓮仙子被啻晏的美貌所傾倒，哭著喊著要啻晏對她負責，啻晏也不解釋自己有沒有偷看紅蓮沐浴，只是用可以凍死人的眼神將蓬萊仙君逼得關了紅蓮的禁閉。

這事只有少數幾位仙家知道，卻還迫於啻晏威壓，不敢四處八卦。

父親說紅蓮仙子自那日一見后便對啻晏情根深種，整日為了啻晏尋死覓活。

當日見紅蓮自願給天帝當了小妾，還以為這姑娘終於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卻不想玩的是一出曲線救國的把戲。

紅蓮到底是天妃，恩寵正盛，淮九此等八面玲瓏之人自不會仗著神君的勢就怠慢了人家。於是紅蓮被恭恭敬敬地請入宮中，在殿前的流風亭中坐下。

「天妃娘娘前來，有何貴幹？」無論啻晏在與不在，淮九都是負責宮中的客人接待，一番招待自做得滴水不漏。

紅蓮張著脖子朝殿中望去，稍許之後面上難掩失落，「神君不在嗎？」

「神君外出尚未歸來。」

「我近日悟道，遇幾處頗為難解。君上說神君是論道高手，讓我來請教。」紅蓮掩了神色，說得一本正經。

在我看來，紅蓮這借口找得實在爛了些，九重天上誰人不知天帝向來敬畏啻晏，自打送的仙娥被轟出重雁宮后，更是恨不得廣貼告示昭告四海八荒，啻晏神君喜靜，閑雜人等不要打擾，怎會讓紅蓮來向啻晏請教？

我與江弦對視一眼，都已從對方眼中看出不滿。又是一個不自量力來勾引神君的。

我暗嘆一聲，長得好看真的太麻煩，即便把自己的名聲搞得那樣臭，依舊擋不住這些女仙的飛蛾撲火。

還不等淮九發揮他風度翩翩趕人於無形的本領，那個闊別三個月的神君飄飄然落到了宮裡。我們還來不及反應，便見那紅蓮仙子猶如一隻蝴蝶，敏捷地朝著啻晏飛奔而去。

啻晏俊眉微蹙，伸手劃了道結界，將紅蓮擋在了離自己兩尺之外。

見紅蓮一個沒注意很狼狽地趴在了結界上，我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神君他老人家日理萬機，我以為他已經忘了我這個小仙娥了，但我剛笑出聲，他準確無誤地找到了我的位置並給了我一記與那日如出一轍的飛眼時，我悲催的發現神君真的因為我沒有昧著良心誇他的畫而記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