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楊若婉
華燈滿天，星火如辰。
紀允獨自一人走在街上，他忍不住想到十五歲之前的花朝節，衛國公府中的花朝節是最熱鬧的。
只可惜，如今他也是不能回去的了。
突然，嘴中被放入了一個什麼東西，他垂下眼瞼，就見到一個明黃色的小糖人。
他將糖人拿在手中，這是一個老虎模樣的糖人。「崔萱，你怎麼在這兒？」
他抬眼看向面前的小女娘，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怎麼偏偏碰見她了？
崔萱眨巴眨巴眼睛問道：「甜嗎？」
小女娘面容姣好，睫毛撲閃撲閃的，紀允想碰一碰她的睫毛，但他並未如此做。
「我不喜歡甜的。」說著，就要將糖人塞回到崔萱的手中。
崔萱卻閃身到了他身邊：「男女授受不親。」
紀允：「……」
他心裡無奈，只得拿著崔萱給他的糖人。
崔萱的嘴角勾起來一抹笑意：「你怎麼一個人在街上，為何不去衛國公府？」
紀允輕哼一聲：「你不也自己一個人在這裡？」
崔萱卻沖他吐了吐舌頭，「我是不想和我阿娘待著，她總這不許那不許的。」
說著，她突然扯住紀允的袖子，帶著他來到一排花燈前，「老闆，拿兩個花燈！」
小女娘清脆的聲音傳到耳邊，紀允連忙道：「我可告訴你啊，這玩意是你們女娘才喜歡的，我可不要！」
他的臉上寫滿了抗拒，活像這是什麼燙手山芋。
崔萱卻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同他作對似的，笑嘻嘻地道：「你不要，我偏要給你。」
從那老闆手中接過花燈之後，崔萱就將其中一盞花燈遞給了他，「走吧，去放花燈了。」
說著，又開開心心的拉著他往河邊走過去。
紀允的垂下頭就見到崔萱僅僅是抓著他的袖子，一隻小手在黑衣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白嫩。
他心裡覺得有些好笑，這小女娘還是捨不得下本。
兩人來到了河邊，崔萱立馬蹲下身子將花燈放進河中，雙手合住，儼然一副潛心許願的模樣。
直到花燈飄遠，她才看向紀允，一臉不解的問道：「你為何還不許願啊？」
紀允卻淡淡地道：「有什麼好許的，願望是靠自己實現的，你還真指望一個小小的花燈？」
「真是沒情趣，我當然知道這花燈無法幫我實現願望。只不過想要的太難以得到，許個願望，安慰自己一下罷了。」崔萱聽見這話，忍不住回懟他道。
「自欺欺人。」說著，他也將花燈放入河中，「你有什麼願望？」
崔萱嘴邊勾勒出一抹笑意，說我自欺欺人，你不還是放了花燈嗎？
「我想嫁一個好郎婿。」她似乎是毫不猶豫，脫口而出。
河中的花燈們聚集在一起，向東涌去。
紀允忍不住嗤笑道：「一個未出閣的女娘，隨口便將嫁人一事掛在嘴邊？」
崔萱卻輕哼一聲。「那又如何？這世上的女子不都是想要嫁給一個好郎婿的嗎？我也只不過是她們其中的一個。」
紀允忍不住挑了挑眉，崔四娘子還愁嫁嗎？他忍不住想，但凡她勾勾手指頭，京中的兒郎們便都會求著娶她的。
「有幾分道理。」紀允點點頭道。
崔萱正準備著說什麼，就聽見一陣煙花炸裂的聲音，她轉過身去看著空中的煙花。
煙花映照在小女娘的臉上，迸進了她的眼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崔萱終於是從地上站了起來，「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紀允沖著她微微點頭，看著她的身影漸漸地遠去，卻突然見到她轉過身來，「紀允，你要開心點啊！」
說罷，轉過身就離開了。
煙花燃放的聲音時不時地傳出，和小女娘的那句話混雜在一起，掀起陣陣漣漪。
紀允抿了抿唇，誰不開心了。
崔萱離開河邊，找到了不遠處的雲喜，開口問道：「查到了嗎？」
雲喜沖她點頭，正要開口說話，卻被崔萱攔住了，「回府再說，我們去找五兄。」
等到和崔榆夫妻倆會和后，崔萱幾人便直接回府了。
回到府里，崔萱就急急忙忙地拉著雲喜走進了房中，「如何？」
看她神色焦急，雲喜連忙替她倒下一杯茶，「女郎別急。方才奴婢去城中的幾家當鋪查探了一番，在連雲街上的那家碎凝當鋪中找到了簪子。」
說罷，她將那日崔萱給那個老漢的簪子遞給了崔萱。
崔萱從她手中接過簪子，「好，你私下裡找幾個人在那條巷子里盯著點，一旦有消息，隨時來報。」
說罷，她端起茶杯飲了口茶。
「是。」
楊府中的一間院子里，身著淡紫色襦裙的女子推開了房門，女子的發間緊緊戴著簡單的首飾，一雙眸子中閃現出一絲迷茫。
楊若婉明白，姑母和太子的關係並不像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和諧，她是家中的嫡長女，嫁給太子是無可厚非的。
可她也想到了太子在東宮中的小妾無數，心裡卻也有一絲絲的不願。
太子毫無賢名，又整日里混在女人堆里。就連武安侯，也是比他強上許多的。
可這一切，都由不得她做選擇。
楊若婉走進了客房中，迎面便傳來了一陣陣香氣。
太子此時躺在床榻上，因著喝醉了酒，臉上一陣陣潮紅，手上也在拽著自己的領子。
楊若婉抿了抿唇，端起來一旁的醒酒湯，輕聲呼喚道：「殿下，殿下？」
不知過了多久，那床榻上的郎君堪堪睜開眼睛，嘴中還在喘著粗氣，「你……」
楊若婉低聲道：「臣女奉祖父之命，來給殿下送醒酒湯。」
說著，便要扶著太子坐起身。
太子的手卻在被子中緊緊地攥了起來，若是走出了這一步，他就再也不能回頭了。
不，自他答應留在楊府的那一刻，就已經是回不了頭了。
看他並未說話，楊若婉卻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又試探地喚了一聲：「太子殿下？」
霎時，一隻大手將她扯在了床榻上，醒酒湯也隨之打翻在地上，碗碎的聲音響徹整個客房。
楊若婉頓時驚呼一聲：「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