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弄雪
風吹動崔榆的衣襟，崔大老爺開口勸道：「時辰不早了，早些去吧。」
崔榆和崔楣連忙沖幾人拱手道別。
一直到馬車的影子消失了，一家人才回到了府中。
楊府中，楊榮國靜坐在書房中，下首處是禁軍統領薛呈。
「相爺，這個時辰，崔家的兩位郎君已經離京了吧？」薛呈開口問道。
楊榮國微微頷首：「嗯。」
「下官不明白，您為何要同聖上進言，讓他們前去賑災？」若是讓崔家兄弟立了功，那可就不好了。
楊榮國知道他心中所想，冷笑一聲：「此次災情所發生的地方偏遠，又常有外敵入侵，他們想立功，得有命呀。」
況且這兩個小子不過是兩個文弱書生罷了。
薛呈聽此，連忙道：「您說的極是。」
院子外面的不遠處的樹上飛來了兩隻燕子，他又問道：「相爺，那武安侯那邊……」
一提這個，楊榮國臉便黑了一層，他冷哼一聲，氣道：「這個混小子，擺明了是要同我們劃清界限。」
他眼神暗暗幽深：「日後若婉嫁到東宮，太子便是我們的人了。只是他向來同紀允情誼深厚，只怕太子登基之後，他會受那小子的蠱惑啊。」
薛呈聽見他這話，連忙起身道：「微臣倒是有一計。」
陰暗的牢房中，女子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周邊偶有幾隻老鼠在吱吱吱的叫喚。
一陣開鎖的聲音傳了進來，緊接著，就有幾個侍衛將她拉了出來。
一直到了不遠處的提審室中。
紀允坐在桌案前，他看著桌子上竹簡，「你叫弄雪？」
這裡燈火通明，倒是不如牢房中陰暗異常。
弄雪跪著並未開口。自從除夕夜她下手失敗，便被紀允的人關在此處。沒一日都被人用盡各種手段折磨，卻吊著命，連死都不能。
紀允抬起頭來看向她，秀麗的臉上都是血跡，顴骨突出，淡紫色的宮裝也被鮮血染紅了。
他嘖嘖嘆道：「這樣的美人可惜了，你嘴巴太嚴實，我手下的這些人都是粗人，不懂憐香惜玉。」
弄雪跪在地上並未說話，眼睛就緊緊地盯著不遠處的火盆，火盆中時不時地冒出火星來。
紀允輕嗤一聲：「你是顏昭儀宮中的人，不知你失蹤了，她可否會知道啊？」
說罷，他輕輕地挑了挑眉：「想來是不會的，一個婢子，她定是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他摸了摸鼻子，又道：「不過本侯聽說你有個弟弟，還有個重病的母親，若是他們聽說你失蹤了，想必是會擔心的吧？」
弄雪聽此，終於抬起頭來看向他。
立在一邊的沈書均扔下手中的話本子，開口道：「趕緊說吧，好好的一個美人，偏做些殺人的勾當。」
弄雪抿了抿唇，狠狠地瞪了紀允一眼：「我絕不會說的，即便是你拿我阿娘和阿弟威脅我。」
此話一出，沈書均便狠狠地吸了口氣，「你連你家人的……」
他話還未說完，便聽紀允開口道：「你再多嘴便回去。」
沈書均見到他冷厲的眼神，連忙捂住了嘴巴，又悄咪咪地看了墨成一眼。
墨成無奈的搖了搖頭。
紀允輕笑一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走到了火盆邊上，拿著火箸夾起來一塊炭火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便無所顧忌了。不知道炭火放在小孩子的臉上，他會不會哭啊。」
他這話一出，便見到弄雪沖他搖了搖頭：「不。」
紀允冷哼一聲：「為何不呢，他也不是什麼漂亮的小女娘，我呀，還是下得去手的。」
說罷，他定睛看著弄雪：「如何，要不要說？」
弄雪只是狠狠地瞪著他，而紀允卻是輕輕地將那炭火放了回去，臉上又掛起來了抹笑意，看起來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少年。
許久之後，弄雪終於開口：「我不會說。」
不知何時，沈書均已經坐在了紀允原本所在的位子上，他將竹簡卷了起來，哼聲道：「冥頑不靈。」
弄雪卻開口冷笑：「侯爺，沒有我，還有其他人要對崔娘子下手，你等著看吧。」
紀允沒有理會她，讓人將她帶了下去。
沈書均卻是沖著弄雪吐了吐舌頭，又走到了紀允身邊，寬慰道：「阿兄，你別擔心。崔娘子自從上次出事，崔家人便命人小心地守著她了。再不濟，咱們派人悄悄地守著她，準保不會出事的。」
紀允垂下眼瞼：「並非是我擔心她，崔家於我有恩，況且那人來歷不明，我怕不利於我們的計劃。」
沈書均撇了撇嘴，開口問道：「這次的人會不會是楊相？那老頭，他不是向來視崔家為眼中釘肉中刺嗎，即便是崔家如今式微，他也是緊抓著不放。」
紀允搖頭：「或許不是他。」
或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他回京，便總覺得一雙手緊緊地拉著他。讓不知所措。
之前被沈書均告知手銃一事時，他以為是顏家，現在想來，或許顏家只是其中冰山一角。
送走了崔榆幾人之後，崔萱便在府中閑暇了起來，崔王氏不許她出門，整日里派人看著她。
她給符窈下了帖子，符窈也給她拒了，只推脫說府中事忙。
崔萱無奈地趴在桌子上，又拍拍臉道：「都是大忙人，只我一人閑，是吧？」
似乎是應了她這話，很快便有人給她下了帖子。
看著楊府遞來的帖子，崔萱抽了抽嘴角：「楊若婉同我下帖子？」
她心中不解，她同楊若婉向來是沒有什麼交情的。
她緊緊地蹙著眉頭，因著知道楊德非和楊榮國的行徑，她自然而然的對楊若婉是沒有什麼好印象的。
她垂下眼瞼，只是那些女童的事情還懸在她的心口，雖然崔榆走之前告知她，他已經在京中留了人追查她們的下落，只不過現在也沒有消息呢。
「雲喜，將帖子接下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或許楊德非此次將她們藏在了楊府中。
況且她帶著護衛前去，楊府人總不會在他們自己府里對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