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獄悲鳴—誕生

第2章 地獄悲鳴—誕生

?漠然明白,他從來都知道這裡的一切。

爭鬥,獨特,利益,自私。這裡的一切都需要小心,就像是在荒野上有一塊食物,而美味可口的食物面前又有大群的飢餓豺狼。

那意味著激烈殘酷的競爭。

激烈殘酷競爭的同時,意味著捉摸不透的底線,還有各種虛偽的原則。他喜歡用極致的惡來揣測世界。

因為那樣的話他就不會對世界感到失望。

他知道這裡的一切真相,但是卻沒有做出任何的舉措。

今日周六,只有最後一節自修,寂靜的教室里冷白色的日光燈照亮著一切。周遭只剩下翻書聲,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還有時不時的桌椅板凳聲響。

二中和正常高中有著較大出入,但是學習的課程卻絲毫沒有減少和放鬆,雖然評分里的硬實力和軟實力互不相干,但是在二中也從來沒有人會輕視紙面成績。而且由於範圍性風評,上課的氛圍稱得上是優良了。

晚自修的坐班老師是他們的班主任,張嚴良。

帶著一副金邊眼睛,頂著一頭稍顯精神的短髮,平時常常將袖口挽起來,露出不粗但是精壯的臂彎。此時正值八月,他穿著黑色短體,時不時的來回在教室里渡步。

腳步聲在寂靜的教室里很明顯。

走到漠然身邊時,他停了下來,看著漠然依舊那樣靜靜的學習,左上角乾脆利落的擺著三本書,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是頓了頓,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這樣又過了幾秒,他才繼續離開。

漠然看了一眼離開的張嚴良,然後繼續看書。

一節課的時間很短,感覺才安靜了一會,鈴聲就清脆且明亮的響起。

「叮........」

「放學」

張嚴良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就拿起講台上的茶杯離開,等到他走到門口之時,五班這才再次熱鬧起來。

「張哥!出去逛一逛?」

「曉雨,到家記得給我發信息」

「哇?這個天氣還要出去逛?小心被淋個落湯雞!」

「不還沒下嘛......」

.......

.....

他們彷彿有說不完的話,各種呼喊聲交談聲在漠然耳邊。

面前的這一幕就如同一個普通高中放學后的模樣,青春的荷爾蒙在這裡空氣的每一個角落,

紅著臉打鬧的姑娘,

大聲聊天的男孩。

漠然就像是一個社會之外的觀測者,看著他們的各種小心思,如同渾身赤裸。

虛偽與謊言交織出了一個密不透風的網,細看便能發現這網下的黑色。

漠然收拾好書包,單肩背上就要離開。

出了教室門才能感受到一種逼人的壓抑,滿天黑雲下,卻沒有呼嘯的狂風,在二樓樓道,漠然抬頭掃了一眼滿是黑雲的天空,黑色碎發下的眼睛里,儘是陰雲的輪廓。

「漠然」

一道聲音叫住了漠然。

漠然停下來,淡淡的看向叫住自己的人。

然後就看到一張剛才看到的臉,自己隔了一個過道的同桌,白倩。

此時的她的眼睛里早已沒有了之前那種對於弱者調侃的意味,彷彿之前的那一次只是漠然的錯覺,她帶著淡淡微笑看著漠然,青春少女的靚麗在一身黑白色校裙下肆無忌憚的展露,纖細的美腿下踩著活力的運動鞋。

如果是正常高中生怕是早就微笑相迎,

巴不得二人一起走了,但是漠然知道很多事實,知道彼此面具之下是什麼樣的容貌。

「有事?」

他冷冷的回應。

他知道上課之前的那個舉動不過是為了在老師面前表現的方式,不管能不能成功,她都不虧。深層次的是,「在一個弱者被欺凌之時送去恰到好處的關心」從很多方面來說,這樣的人情往往會更加深刻的被別人接受。

就算真的一點用都沒有,她也不會有負面的效果,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

漠然對於這樣的行為沒有好感也沒有壞感。

白倩笑著抿了抿嘴唇,絲毫不在意漠然的冷淡。在她看來,漠然不過是因為孤獨與孤立之後把自己蜷縮起來的一個刺蝟,冷眼看著世界的一切。她很清楚這樣的人被拯救之後願意付出的精神,漠然在軟實力一塌糊塗的情況之下,還能保持d的評分,間接的說明了他紙面實力的紮實。

也代表,有了被利用的資格。(利用,不是加入圈子)

她笑著道:「蕭勇這個人挺討厭的,仗著體格和有點散打技術,欺負了不少人呢」

先說蕭勇的不是,拉進漠然的認同,然後間接的開解漠然,指出蕭勇還是有點資本的,你被欺負也不丟人的話。

這樣的話術很微妙的把青春期人的心理特點把握住了,她很聰明。

但是漠然一句話也沒有附和,就那麼看著她。

漠然的背後就是烏雲,白倩看著他的眼睛,澄澈而透明,修長而不瘦弱的身子如同一尊雕塑。

不知道為什麼,她第一次感覺到漠然有一點不同.........似乎....沒有傳言那樣唯唯諾諾?

看著漠然沒有反應,她有點僵硬的笑了一下,將準備好的說辭說出口:「其實你雖然不能當時立馬反抗,但還是可以去找老師的」

隨後又到:「如果覺得拉不下臉面,也可以來找我,我幫你.......」

「幫我去找老師?幫我對抗蕭勇?」

漠然忽然開口,搶答讓白倩愣了一下,過了兩秒才點點頭。

漠然沒有回答,只是問了一句:「蕭勇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什麼?」

話題的轉變讓白倩措不及防,她緩過神來才僵硬的笑一下:「可能是....性格如此吧?」

漠然冷冷的看著白倩,忽然陽台外吹來了一股風,卷著校園的樹木搖擺,卷的樹葉飛舞,卷的漠然一頭碎發舞動。

白倩的裙擺也跟著微微搖擺。

漠然扯出一個笑容,道:

「不用了」

........

....

「空!」

一到白紫色閃電在雲層下開枝散葉,連同這黑暗的蘭城也一同明亮了幾秒。

雨下起來了。

瓢潑的大雨來的突然,短短的時間內,地面上就積起了一層雨水。

先行離去的同學慶幸自己走的及時,否則這樣的大雨不管坐車還是打傘,總歸是不舒服的。而還沒離開的同學就更加難受了,看著伴隨雷電的暴雨,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吐槽。

白倩在等自家的車,同時腦海里思索漠然說的那句話的意思。

蕭勇為什麼這麼做?

當然是因為刷分,軟實力的增強。

但是漠然為什麼這樣問?

是察覺了什麼,還是.....已經知道了事實?

她今天找到漠然自然不是發善心去了,白倩自然不是一個大慈大悲的人物。她是從漠然身上看到了不少的利益,權衡利弊才找到漠然的。

第一,漠然紮實的基礎有利用的餘地。

第二,虛偽的善意也是善意,讓漠然感恩流涕的記住她,能給她後續不少的幫助,同時側面的影響力也會在範圍評論里散開。

第三,利用漠然和蕭勇的矛盾,增加自己的隱藏分。

漠然和蕭勇這件事,雖然校園制度允許,校園氛圍允許,甚至在上面的人也允許,但是違背了基本制度。所以要是白倩「拯救和利用」了漠然的時候,順便把執行正義,懲戒蕭勇,那麼上面的人會更舒服一點。

當然,漠然沒有半點好處,甚至軟實力的評分會更低。

被拯救和施捨,在二中從來不是榮耀。

但是白倩沒想到漠然拒絕了自己,而更讓她意外的是,聽他的話,漠然是好像知道些什麼?

她在教學樓大廳玻璃門后,看著外面模糊的世界,玻璃上一滴一滴的雨水順著留下,將瓢潑大雨里的蘭城變成了一堆光斑,整個世界模糊而擁擾,變得不真切起來。

看著漠然坐車離開的方向,她若有所思。

....

車窗外的雨水不斷敲打,傳出沉悶而細密的聲音。

漠然的頭髮以及校服淋濕了一些,看著車窗外模糊的世界。

雨終於在天氣預報錯了兩天之後下了起來,不過不是中雨,而是暴雨。

回想剛才的那一幕,漠然任何情緒波動都沒有。他知道白倩是為了什麼來的,道德風評和對蕭勇身上的利益,因為主要矛盾是漠然和蕭勇,她需要漠然的「授權」或者說是「求助」否則就算她做了行動也不過是自娛自樂,可能效果不好,甚至可能沒有效果。

但是漠然不是那種將自己蜷縮起來的刺蝟,也並不會對突如其來的救世主感恩戴德。

他不需要救世主,更不要偽善的正義。

計程車停在了蘭城中醫院,司機主動將車停在了醫院門衛邊上。

蘭城作為一個次一線城市,計程車價格卻也不便宜,起步價七塊錢。

漠然從兜里掏出一張嶄新的十塊,司機便叼著煙麻溜的從腰包里翻出零錢。雨點不斷的打落在車身上,車前的擋風玻璃模糊了一次又一次。

「慢走」

找完零的司機招呼著,也不在乎客人沒有回應。右手取下了煙深吸一口,漠然就走向了醫院。

積水中倒映著不斷扭曲的紅色車尾燈,離開了中醫院。

......

醫院裡。

「這個病人.......」

住院部老年科的走廊上充滿了怪味,原本被雨水沖刷后的清新感自從走進這裡以後便蕩然無存。漠然頂著濕漉漉的頭髮走來,正巧看到護士長拿著藥水走來。

「哎,漠然來了?」

由於奶奶長期的生病住院,科室里的人他也大差不差認完了,護士長劉燕也看到了漠然,於是打了個招呼。

「嗯」

漠然一遍揉著頭髮,一邊問:「劉姐,高大夫在嗎?」

「吶,在那,我先去換個葯,待會聊」

劉燕急匆匆的走過。

「好」

漠然看向劉燕指的方向,看到了剛好在給別人看片子的高雨。

高雨是漠然奶奶的主治大夫,年齡三十七,醫術也算是可以,算得上院內中流砥柱。主要是因為他奶奶的情況,醫術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高雨抬頭,剛好看見漠然,於是招呼:「來了啊,你先等一下,我給這個病人看個片子先。」

漠然點點頭,走到一旁坐下。

走廊上人來人往,有歡喜的掛著笑容帶著水果走過。有的滿面愁容但卻硬擠著笑容面對生活。似乎家這個概念在醫院更加的刻骨銘心,親人的含義更加的承重。

漠然看著這一切,彷彿又成為了那個學校里的觀測者。

漠然的家,不美,也不滿。

父母都已早早過世,在他久遠的記憶里,他很久以前就跟著奶奶生活。好在父親的離世留下了不少的遺產和兩套房,如此才不至於讓二人的生活拮据。

但是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似乎是因為家庭緣故,漠然情感淡漠,早熟的可怕。

在別人在學校里喜歡拿著零花錢解饞時,漠然能夠一分錢不用,三餐以外只喝水。

漠然似乎從來沒有叛逆期,生理與心理的變化被他牢牢的掌握在一個範圍之內,他成了自己的主人。

漠然靠在靠背上,靜靜的等待著。

「漠然,進來吧」

高雨將頭探出醫生辦公室,招呼漠然進入。

漠然進入,高雨就如同往常一樣講了一下漠然奶奶的情況,他聽了很久,最後各種專業術語最後融合成了兩個詞,

「總體正常」和「每日欲下」

這是正常的,漠然的奶奶已有八十四的高齡,她的人生貫穿了兔國三分之二的國史,如今要面對人生最後一個難題。

高醫生問漠然今天要不要陪他奶奶一晚,漠然點點頭。

他可以不感謝任何人,唯獨不能趾高氣昂的不感謝他奶奶。

就算漠然再早熟,他也不能在七八歲的時候獨自生活,漠然可以面對野性的醜惡,也不否認人性的光輝。人是複雜的矛盾體,對立的特製並不一定會在人身上針鋒相對。

他只是用惡來揣測世界,不是用惡來踐行自我。

但是相對的,漠然唯一的羈絆與人類的感性彷彿只寄託於他的奶奶了。

在他完全可以丟棄的兒時記憶中,漠然彷彿看周圍的一切都是黑白色的,唯有奶奶有著明亮的彩色。

看見漠然要留一晚,高雨於是開了一份醫囑給護士,拿來一盒白色的藥丸。

「你奶奶正常來說兩三個月沒問題,但是意外難以預料」

高醫生右手拿著筆,看著漠然奶奶的檔案:「總體上來說這個情況的意外是可以避免的,兩粒,口服。」

漠然接過盒子,那東西在日光燈下長長的一條,兩列並排的如同鎖鏈一般,他掃了一眼便拿在手上。

「好的」

交流結束,漠然便回到了病房。

病房是單人間,得益於奶奶各種保險沒斷過,住院只花少量的父親遺產。

奶奶的臉頰上滿是皺紋,花白的頭髮早已被剪短。安靜的室內自從漠然坐下后,便只剩下了奶奶的緩慢的呼吸,

綠色的心電圖不斷起伏,伴隨著呼吸互相交錯。

呼——吸——呼——吸.........

漠然覺得,

手上長條狀的藥丸彷彿鎖住了他,

也鎖住了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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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罪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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