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課

豎日

明亮堂皇的寢宮裡，侍婢在一側隱隱發抖，只見中間的廳堂之上，如花似玉的少女正在小聲啜泣，主位之上樓妃娘娘正似在隱忍怒氣。

「你可知本宮等了多久才有這個機會為你安排婚姻大事，本宮就你一個女兒，難不成還能害你？」

「不必再說了，明日給本宮盛裝出席賞花宴。這事你皇阿瑪也已經同意了，聖命不可違。」

婉儀公主沒想到額娘有這協理六宮之權的一天，竟然就要迫不及待的將自己嫁出去，當即就哭了起來「額娘，你之前不是這樣的，女兒不想這麼早就嫁人。女兒不想……」

樓妃怒氣上頭，拿起手邊的茶杯，「砰！」茶杯碎在婉儀公主的裙邊，下人們當即把頭往下再低。

「你不想？你以為本宮想嗎？看這朝中的局勢，異族人可不安分，頻頻動作。你皇阿瑪不想打仗，你就得和親！！」樓妃雖是后妃，但是對局勢可是瞭然於心。她爹爹說過女人不能一味依附在男人身上，就算他是大昭國尊貴的君主。

「可女兒不喜歡他們……」婉儀公主揪著裙邊，斷斷續續的小聲道。

「身在皇家，由不得你喜不喜歡，願不願意。」

「琴弦，把公主帶下去，看好了，明天務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樓妃說完便不再看婉儀公主，手撐額頭，只是更累了。想她高貴的塞北公主，如今在這大昭國才看到了點希望，皇上給她一個女兒，她已經很滿足了。

與此同時，皇後娘娘的宮中。

各個首領太監一溜的站得筆直，嬤嬤侍女誠惶誠恐的低下頭。

足足過了一個時辰，皇後娘娘的總管嬤嬤才出來傳話「皇後娘娘剛剛午起，請各位公公、嬤嬤再等候片刻。」

不多時，等候的公公嬤嬤們便被請進了正殿，主位的皇後娘娘溫聲道：「本來午後就要宣你們的，哪兒想到睡過去。耽擱了各位管事時間，來人啊，賞。」

「娘娘哪裡話，是我們來早了。多謝皇後娘娘！」

皇後娘娘撫著茶杯，似在思考「想必皇上出巡的調令，你們已經接到了。事情安排得如何？」

管事的太監出列回答：「回皇後娘娘，一切都是遵從瑞公公的旨意，已準備妥當。」

「那本宮就放心了。樓妃第一次管理六宮，想必會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各位管事可要好好交代下人們辦事，莫要出了差錯找到我這裡來，本宮若是知道誰在背後偷奸耍滑，那就小心腦袋了。」

「是，奴才們警記於心。奴才告退。」

皇後娘娘揮揮手，下人們便被帶出去。只是今日皇後娘娘這番話，不知有何用意，只可好好揣摩揣摩一番。

「秋姑姑，今日御花園裡的花開得如何？」

一側的秋姑姑道「回娘娘，今日御花園裡的花還未完全開好，娘娘若想看好花，恐怕得等明日呢。」

「哦，那便明日吧。三殿下在何處？」

「娘娘，三殿下在太傅宮裡。不僅三殿下，各位皇子都在，陛下在考究學問。」

「如此，晚些喚他過來用膳。下去吧。」

未成家的皇子們都住在宮裡，成家娶親了才會到宮外另立宮殿。由於太子被關詔獄，餘下的幾位年長一些的皇子們也未成家，故而都住在宮裡的乾和殿。

乾和殿離太傅宮很近，主要是為了官員教學而設計的。詩書禮易騎射數，均由博學多識的侍郎教授，太傅主管。

彼時學堂里玩鬧的歡聲笑語，已被殿外的儀仗隊驅散，一看到明黃色的皇家儀仗，皇子們的內心是彷徨不安的。

「都來齊嗎？」

太傅答道：「回陛下，十三位皇子，兩個學堂均已到齊。」

「好。」

皇上手背在後，轉著扳指往台下走去。年輕的皇子位置在前，年長的位置在後。最小的皇子只有五歲，也必須要完成學業。

皇上在十一皇子身邊停住，敲了敲桌子「永恆，你來回答父皇的問題。」

「《禮記》有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何謂平天下？」

年僅六歲的十一皇子答道：「回父皇，先生說過，平天下意為使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好，不愧為吾兒，瑞安，賞。」皇上龍心大悅，各位皇子終於歇了口氣。聖上很少會到學堂過問功課，若是被聖上考了答不上來，那才真是失了寵。

皇上直接到年長的皇子這邊，指了指六皇子「名詩名句，想必你已朗朗上口，朕便換個題。有一介寒門書生，家徒四壁，今考中進士，卻被告知家中老母已經病去兩日。按我國律法，入進士者當三日內於翰林院報道，由翰林院按名次分配職務，三日內不到，則取消名次。但又有，喪母必守三十日之孝，吾兒覺得這位進士該當如何？」

六皇子沉思片刻，恭敬的答道：「回父皇，兒臣以為，書生先向翰林院遞交假條，說明原委，而後回家安葬後事。律法不外乎人情，翰林院應當酌情考慮。」

「好，說得好。但不圓滿，之後你可向太傅請教，太傅是如何處理此事的。」

皇上此話不賞也不罰，只道是進步了。而後也沒有再繼續詢問，諸如二皇子，三皇子。

「嗯，今日突襲檢查功課，吾兒都做得很好。都有賞，今日便不上學堂了，你們愛去哪兒去哪兒，特准休沐一日。」

眾位皇子聽得臉上一喜，謝恩「謝父皇！」

皇上之後便沒再說，招呼著太傅一同出去。不乘轎輦，與太傅一起去往御書房。

太傅與費老同歲，太傅是當今陛下繼位之後懇請出山教學的，太傅博學之名天下皆知。

「今日朕不問永荀、永笠，太傅可知為何？」

太傅斟酌道：「皇上是為了平衡。」皇上身邊的侍衛都遣在身後不遠處，二人談話的聲音不會有任何人聽見。

「太傅雖然日日在乾和殿，但比多數人更清楚朝中局勢。永荀手段謀略都有，就是少了些親情，還不夠做一國儲君。永笠謀略手段差了些，更優柔寡斷，也沒達到朕的要求。」

太傅笑道：「若是二皇子和三皇子能夠融合一些，我國便又多了兩位合格的儲君。」

「只是他二人在乾和殿就如此針鋒相對，日後在朝堂，在六部，免不了互相作對。」

皇上點頭，很贊同太傅的看法。之前只是叫二人去六部歷練，六部都被二人攪得人心惶惶，皇上看在眼裡，卻不點破。

九五之尊不是誰都能做的，通往那條道路總要經過一切可能的歷練，多少的屍山血海才能鋪出一條帝王之路。

「朕知道」

……

－－－－－－題外話－－－－－－

看見收藏，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