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荒野迷路

本來由京城到終南山有官府修建的大路，沿途皆有人家，我也覺得為安全起見應走大路。

采兒文縐縐地說道:「而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雖然這條路難走，但美景不斷。」

胡亞北也隨聲附和:「走小路近，我們能也更快地到達終南山。」說著還拿出龍舌弓，一箭射到葉柄上，葉子慢慢飄了下來。他信誓旦旦:

「放心，有我保護你們，不可能有什麼閃失的」

只有我內心極不情願，心想，采兒是我背的，走在平路上還好，可一旦翻山越嶺，我也難免會出差錯。這胡亞北前幾日預圖自縊，本是將死之人，被我才從鬼門關拉了回來。萬一他心情不順，又想不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我能救他第二回，第三回，第四回么。

思索再三，我嚴肅地說:「采兒，胡亞北，走小路兇險難測，並不比走大路更快，美景我有機會會帶你們去看。為了安全，我們還是走大路吧。」

采兒噘著嘴，委屈巴巴地說，「不嘛，人家就要走小路。兩位哥哥武藝高強，有你們在，還能出什麼幺蛾子啊，況且我也有些武功，也能自己保護自己。」

胡亞北本來有些蒼白的臉上，竟然血氣上涌，突然紅潤了起來，拍了拍胸脯:「周安己，莫不是怕了，一個男人慫什麼慫。」

我見勸不動他們兩個，只好作罷。便道:「既然你們執意要走此路，那必須聽我安排，以減少差錯。」

走小路的第一天我就後悔了。

越走，人煙越稀少，我們穿行在山林之中，各個樹木古靈精怪，奇醜無比。且高大茂盛，不見天日，露水打濕了我們的衣褲。各種陌生的蟲類，窸窣作響，不論白天黑夜。竟有種陰森恐怖的感覺。我又想起了遭遇山匪的那個晚上，不覺有點后怕，但願不要出什麼差池吧。

由於山裡雨多，這種小路走的人少，原先的小路竟然長滿雜草。沿著路走著走著，路不見了！

我們試圖發現路的蹤跡，可是草也越來越茂盛。大自然更新迭代很快，一些枯木雜草覆在路上，隨著時間慢慢腐爛成泥土，原本的路也就自然難以看出了。

我不由得感嘆，世上原本有路，走的人少了，也自然沒了路。

天空中也雲氣繚繞，看不見太陽，即使扒開頂端的樹木也無法判斷方位。雪上加霜的是，我們圖方便也沒有帶司南，唉，都怪我沒有做好萬全的準備。

我們在山林中迷路了，之前在樹上留下的標記，發現走了一圈，又看到了。

天也漸漸黑了下來，三個年輕人手足無措，商量對策。

胡亞北道:「要不我們等雲散開了，通過觀察星星的方位再走。」

「不能坐以待斃，萬一雲一直不散開，豈不是一直待在這裡？」我說道。

我拿出了包裹里的乾糧，一人一份。

采兒啃的津津有味，像個兔子啃著胡蘿蔔。她的頭髮也有些濕漉漉的，還不停甩著頭，水濺了滿臉。「那怎麼辦呢？」采兒邊吃邊問。

「我們沿著斜坡往低處走吧，起碼不會迷路。」我說。

胡亞北和采兒點頭同意。

我們一直走，一直走，直到黑夜中出現了燈光。

這是一座凄冷且並不喧鬧的客棧，只有孤零零的一座閣樓，五層高，樓中燈火搖曳，窗欞也隨著舞動。客棧上的牌匾寫著三個大字「鬼門驛」。我不由得想，好晦氣的名字。

二樓上插著一面牛皮製成的幌子，在亮光的照射下，看見四個陰森森的字「只進不出。」

我嗅到空氣中有點難聞的氣味，那股氣味令人嘔吐，那是死去的動物甚至是人身上的散發出的，那是極其血腥腐臭的味道。

我對他倆說:「一會你倆小心，我們一起去看看吧。」

采兒瑟瑟發抖道:「感覺這裡面好恐怖啊，我們真的要進去么，」

胡亞北挺了挺胸膛，強壯鎮定，「管它什麼鬼，我用龍蛇弓射爆它的頭。」

我能聽見他倆那「撲通撲通」的心跳，那是緊張的心跳。我也能聽見裡面幾個人的心跳，那是興奮的心跳。

我屏息，然後推開門，門吱扭扭地響，像很久沒用過似的。進了店，沒有一個人。桌子凳子卻擺的整整齊齊，像很久沒人來過是的。櫃檯上落滿了，放滿了大大小小的罈子。此刻，我不知道氣味是不是從那裡面散發出來的。

我們找了個灰少點的坐處，采兒撣了撣土，嬌嗔道:「好臟啊，這裡。」

胡亞北劇烈的咳嗽，問道:「你們有沒有聞見一股怪怪的味道。」

「嗯，我也聞到了，這裡好奇怪啊，人呢？」采兒疑惑地問。

桌子上放著一個積滿油污的菜單，我們拿起來看，胡亞北念道:「爆炒人心，清蒸人腦，紅燒人肋骨。」

胡亞北猛的反應過來，菜單掉在了地上，他的渾身戰慄著，聲音也沒有剛才那麼沉穩有力。采兒害怕地看向我，拽著我的衣袖:「哥哥，我們。……」

「我們還是走吧，離開這裡……」胡亞北用盡最後一絲力氣

話未說完，他倆搖搖晃晃，便倒在了地上，凳子也被他們踢到一邊。我也假裝倒了下去，應該是空氣中的迷幻藥起了作用，幸虧我沒有吸氣，我暗忖道。

「哐，哐，哐。」一個佝僂的身影從二樓慢慢地走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