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

那團火焰在她眼前四濺跳躍。汗珠從額角滑落，朦朧中何佑粱看見自己的十指鮮血淋漓，已經痛到沒知覺了嗎？

「你們想要什麼？」她終於開口說話，嗓音嘶啞得彷彿不是自己的。

坐在對面的兩個女子頓時喜出望外，相視一看。陳秋淮放下手裡的羊脂杯，揮揮手，示意她左右的婢女侍從都退下。她微微一笑，「小娘子早這麼說，不就能省去那些苦刑罰？本宮瞧小娘子蒼白的臉也瞧著心痛。」

何佑粱被突然綁到這裡，對方二話不說就上私刑。而現在這個女人虛情假意說些這些話，只會讓她覺得好笑。

她冷笑一聲。

「賤民！」

啪地一聲巨響，她的腦子嗡嗡作響，臉頰處火辣辣地疼。沒等何佑粱反應過來，江喜凝便指著她的鼻子嚷嚷道，「你算什麼人？敢對我阿母擺臉色？本公主召見你，是你祖墳冒了青煙！居然敢在本公主面前侮辱阿母。本公主給你臉了？」

「好了好了。」陳秋淮瞪了江喜凝一眼，但也沒有對她剛剛的行為有什麼過多的表示。江喜凝一撅嘴，有些憤憤地坐回椅子上。

陳秋淮看了她一眼，繼而轉頭面向何佑粱，扯出個笑臉，「后許國要將公主嫁給慶曆帝聯姻。姑娘是個聰明人，想必知道我們的目的是什麼吧。」

何佑粱咬牙切齒，「你們想要我替嫁？

陳秋淮：「本宮果然沒看錯人。姑娘只管嫁過去做皇帝的妃子。其他什麼不用顧慮，本宮早已上下打點好。」

「倘若我說不呢？」

何佑粱看見陳秋淮的笑臉一僵。

陳秋淮收起了笑臉，開口道，「若小娘子一意孤行，那小娘子今日就不可能活著走出這個宅子。」

思緒被拉回十年前。

戰火將那蠻荒之地吞噬之時。

她的父母早已慘死在敵人的鐵蹄之下。何佑粱抽泣著，看著烈火上空盤旋哀鳴的烏鴉。她癱坐在淤泥中，想讓烈火連同自己一併燒盡。

馬蹄聲從遠處漸進，想到了那些殺人不眨眼的蠻人，她頓時緊張得發抖，將頭深埋在兩膝之間。

靠近她的不是砍刀，而是一隻溫暖的手。「小娘子，拉住本王的手。」

抬眸，那張意氣風發的臉龐撞入她的世界——金色的鎧甲在火光中熠熠生輝，他一襲黑衣迎風飄揚。笑眼盈盈地看著她。

恐懼、害怕、難過。隨著她搭上他的手一併消散。她愣愣地問道「你是粱兒的救世主嗎？」

阿娘說救世主很偉大，他拯救世界於危難之中。他渾身散發金色的光芒，在人絕望之際出現，幫助他們脫離苦海。他是偉大的化身。

他頓時一愣，繼而認真回答，「不。世界上沒有救世主。能救你的，目前除了我就只有你自己。」

也許是他帶著她躍馬揚鞭脫離這片苦海逃離了烈火活得新生。也許是他堅毅眉眼間的少年氣息。他意氣風發，躍馬揚鞭，化作她心裡的救世主。

她許過誓言，此生非他不嫁。

但如今卻再一次陷入淤泥與漩渦，捲入危機之中。

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我要活下來。她喃喃道。只有先活下來，才能有法子逃脫。

何佑粱未來的日子可能註定如覆冰薄，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