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篇 也曾貪1醉

第1篇 也曾貪1醉

手執一把青紙傘,漫步在歷史長河,無人知他從何來,無人知他往何處去,只知他傘張,恨藏,淚落,人亡。

春秋末,戰國初,紛紛亂世中,雲夢山是世間不多得的太平之地,一山的人勤勤懇懇的勞動,種植田地,過著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卻不曾想這幾年卻是夏天天天烈日當頭,一滴雨也不曾下,冬天寒風瑟瑟,卻是一片雪也不飄,山外已是人間煉獄,山裡由於代代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也有些存糧,加上山裡的野菜野味,讓山裡的人平平穩穩的過了幾年,本想著來年定會飄起甘霖,怎奈這一旱便是這麼多年,山裡的人不想坐等餓死,便想著讓健壯的男人去尋找看看山裡還有沒有隱藏的水源。

一日,一個山中尋找水源的農夫來到劍秀峰和龍王峰之間,兩峰之間絕壁上一個深深的山洞,以前這裡是一個泉水孔,男子便艱難的爬了進去,在一個乾涸的小池中見到了一條金光閃閃的小金魚,男子不由得神情恍惚,便將隨身攜帶的不多得水倒在了金魚身上,只見金魚遇水,突然便幻化成了一個女子模樣,男子大呼神仙,原來這條小金魚乃是東海龍王之女,龍女醒后便問男子有何請求否,男子言願仙師解救受乾旱的百姓,龍女聽聞皺眉,原來此間乾旱乃是因為天界不滿人間不敬神而特意降下的神罰。想到此間災禍已過六年,便說道,我只能救你們一山之人,其他人我不會管的。男人聞言,一山之人也好,多謝仙師。隨後龍女便私自在泉孔處施法讓山泉源源不斷的流出。隨後龍女便一躍而進,消失不見。

不久之後,天界發現,有漏網之人未受飢荒之苦,便將派人詳查,最後查到龍女頭上,不由分說便將龍女殺掉,將龍女身軀化成雲夢山山泉。多年之後,龍女投胎成為昔日朝歌城外一王姓大夫家中孩子,被取名瑞霞。

待龍女及笄之年,又是大旱,王家三頃田只結一株穗,瑞霞丫鬟揉搓此稻穗,稻穗變為珍珠,瑞霞驚奇不已,將珍珠接過把玩,突然珍珠飛入瑞霞口中,不久之後,瑞霞竟然懷孕了,未婚先孕,敗壞王家名聲,王家便將瑞霞趕出家門,無處可去的瑞霞兜兜轉轉便到了雲夢山。在雲夢山石窟中生下一子,額頭四個肉痣。取名單字詡。

忽的聽到洞口有聲響,瑞霞強撐起身走到洞前,看到一個手執青傘的人一步千里,眨眼便消失不見,只剩洞口的食物與一張圖,圖中標註雲夢山下泉眼可入,其中有世外桃源一間。

時間飛逝,轉眼,已是二十三年後,這一天,王詡神情落寞的站在雲夢山山崖之上,忽的看到一個手執青傘的人站在劍秀峰頂,眨眼間該人已到王詡眼前,王詡被驚得說不出話,只能獃獃的望著。

來人開口道:「給你個選擇,要麼沉淫在你現在的情緒中,要麼跟我走。」

王詡反應半天後淡淡回到:「若是你早來一天我都不會跟你走。」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來的。」

「我得回去告訴我母親一聲。」

「告訴她帶你走的人,手持一把青傘,我在這裡等你。」

「半晌,王詡回來道,我母親也讓我跟你走,但是我想知道去哪,多久能回。」

「我帶你走人世間五年,山間修身四年,共九年,九年後你可問我一個時辰的問題,我會為你詳盡解釋。之後,你想去哪就去哪。」

王詡欲言又止

「現在莫急,九年後再問。」

「仙師,我們現在去哪?」

「叫我先生便好,

直接帶你去看看人間。」

十幾日之後,兩人來到了晉陽

「可識字?」

「母親教過。」

「可知人間常事?」

「母親跟我講過。」

「當朝者軍隊何制?」

「前些年,文公設三軍六卿,六卿便執掌軍政,分土地,號大夫,平公時,韓、趙、魏、智、范、中行氏六卿相互傾軋,後來趙聯韓魏滅范,滅中行,不知現在如何。」

「新的粉墨即將登場。」

隨後二人便在晉陽城都南城小巷找了個小屋坐下。

而後,趙城南城便多了兩個奇怪的人,本是其貌不揚的兩人卻有著各自的特點,一個人手持一把青紙傘,不管春夏秋冬一直帶著,卻從未見過傘開,另一個跟在執傘人的身邊,腦門四顆肉痣,格外好認,二人每日行走在城中,也未見過二人說話。

就這樣過了三年。回到小屋后王詡問道:「先生,我們就這樣天天閑逛嗎?」

「不用了,好戲登場了。」

春秋末期,勾踐卧薪嘗膽滅吳,成為最後一位霸主。晉國智伯瑤執政,對另外三家大夫言道:「晉本天下霸主,後來被吳越奪取霸主地位,為使晉國重新強大,我主張每家拿出土地和人口還與主家。」三家本就心不齊,韓康子率表同,魏桓子迫於壓力也同意了,最為強大的趙襄子聽聞不同意。最後不歡而散。

沒過幾天,智伯瑤便威逼利誘韓魏聯合攻趙。直奔趙家,趙襄子自知不敵,率軍退守晉陽。憑藉弓箭手守城,三家久攻不下。

此時晉陽城南小屋內,手執青傘之人向身邊人問道:「若你執三軍,如何破城。」

旁人思略后答道:「未有好法,不知先生有何指教。」

「晉陽城處在晉水何地?」

「東北,先生。」

「若在城西南筑堤引水如何。」

「堤破,便可水淹晉陽!」

「不錯。」

「若是水淹晉陽,趙如何反敗為勝」

「韓魏亦鄰水,若是水淹晉陽,韓魏必定忌憚,可用人心破之。」

執傘人含笑言:「三年已過,你已學會用人心,精髓已到。」隨後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本書遞給旁人並言道:「此後兩年,學此書。」

王詡打開書頁,開篇一字:易。

三家多次組織進攻攻不下晉陽,只到兩年後,智伯瑤查看地形,發現晉水源源不斷,突然想用晉水試試,遂在西南筑堤引水,果然水淹晉陽。韓魏看后心驚膽戰,今日晉水能淹晉陽,來日安邑和平陽亦能被各自賴以生存的水淹沒。

趙襄子看著城中百姓在房頂做飯睡覺,不由得慌亂,便對門客張孟言道:「若是水勢再漲,民心必亂。」

張孟思略後言道:「趙家一滅,智家一家獨大,韓魏活不長,大人可親自出城找韓魏詳談。」

當天晚上,趙襄子秘密出城勸韓魏反攻智伯瑤,果然說動,隨後當天便將大堤堤口改道,大水直衝智伯瑤軍營,智伯瑤大敗。隨後三家為斬草除根率軍攻打智氏封邑,滅全族,分土地,從此,晉國只剩趙韓魏三家。

「五年已過,走吧。」

「去哪啊先生。

「岐山。」

一個月後,二人趕到岐山。

又過了將近一天二人爬到半山腰。

「就在這裡吧。」

「不上山頂嗎先生?」

「不必。此處甚好。」

「不登頂,哪裡知道這裡便是最好的呢。」

「為何要最好?」

「不是要在這裡待四年嗎,當然要找個好些的地方。」

「就在這裡,你若想登頂,以後有的是機會。」

不以為然的答道:「好的先生。」

「先去打獵,然後平地伐樹建屋。」

「好的先生。」

沒過幾日岐山半山腰出現了兩個木屋。

「你不是想上山頂嗎,去吧。」

「先生不去?」

「不去。」

過了多半日王詡從山而下。

「山頂如何。」

「還不如此處呢。」

「為何。」

「登頂之後口渴至極,連個水源都沒有,烈日當頭也無遮陽之處,一眼望去都是雲,不如此地,一眼望去有雲有人家。有參天樹遮陽避日,有潺潺水澆雲帶風。」

「登頂沒有好處嗎?」

「有,心曠神怡。」

「然,有人只為追尋心曠神怡,你現在不是,所以會覺得此處好。」

隨後拿出新的一本書道:「此後一年,學此書。」

王詡接過書翻開第一頁,上書一字:御。

一年之後,只見一人從岐山山頂一躍而下,本以他必死無疑,突然此人似是腳下御風,飄於流雲之間,不一會,便到了半山腰。半山腰松頂之上,還站著一個手執青傘之人。他慢慢落到執傘人旁邊的松頂。

「從明日起,此書不必再學了。以後若是碰到一個姓列名禦寇的鄭國人,將此書交於他。他人皆不可傳。」

「是的先生,不學此書,此後三年學何物。」

之間手執青傘的人不知從哪裡摸出來兩張圖遞與旁人道:「學此二圖。」

旁人接過道:「先生,此二圖可有說法。」

執傘人飄然而去道:「一圖名曰河圖,一圖名曰洛書。」

一晃已是王詡離家九年的秋日。

這一日手執青傘之人將王詡叫道跟前道:「學的如何了。」

「好像學會了,又好像沒學會。」

「恩,也罷,日後再慢慢學。九年前我說過可為你詳盡釋答一個時辰的問題,問吧。」

王詡知道,時間到了,先生要走了,思來想去言道:「先生,世間真有仙嗎?」

「有,也沒有。」

「此話怎講?」

「周天子之前有,之後真仙便不現人間了。」

「那先生是何人?」

「關於我,以後再見時,你會知道的。」

「那敢問先生,如何修仙。」

「你已是在學。」

王詡眼神明亮又言道:「那我何時能修成。」

「待我再來時。」

「先生如何看如今的王?」

「王?他們都不算的。」

「那先生認為何人才算是王。」

「人間最後一個王,叫帝辛。」

「先生可見過帝辛?」

「見過。」

「世人言帝辛暴虐,荼毒人間數十年,為何他會是人間最後的王?」

「王字三橫,便是天地人,上古之時,盤古開天,女媧創世,天,地,人本就是平起平坐,人神鬼本無貴賤之分,帝辛之後,當朝者自稱天子,天的兒子,從此人王不再有,帝辛是最後一個敢對天說不得人王。」

「先生如何看世道。」

「世道與我無關。」

「先生我若想入世可否。」

「入世可以,我所授,皆不可用。」

王詡小聲嘟囔道:「那我入世有啥用。」

「那是你自己的事。還有疑惑否,沒有我要走了。」

王詡欲言又止,最終是未將最後一事說出口。

「最後留你一物。」說罷,又將一本書交於王詡,隨後帶著青傘,一步千里,眨眼,便消失不見。

望著執傘人離去的方向,王詡自顧自跪下大聲道:「謝先生授業之恩。」

而後王詡御風而行,沒過幾日便回到了雲夢山,見過母親,便在雲夢山裡做了個木屋了住進去。打開先生所留的最後一本書,發現裡邊竟然沒有字。王詡甚是疑惑,久思不解,遂又拿出河圖洛書來參悟。知道夜晚,月上柳梢頭,月光照在無字書上,無字書白光乍現,竟是縱橫捭闔之術十三篇,不覺間入迷浸讀直到凌晨第一抹晨曦出現,書上的字也消失不見。王詡苦悟一整天,第二天月明星稀之時,想繼續研讀,王詡竟然發現天書上的內容變了,昨晚還是縱橫捭闔之術一十三篇,今日卻變成了兵法一十三篇,又是引人入勝,研習整晚,第三天心中有所想,明月高照之時,打開天書,內容又變了,這次乃是致富奇書。

王詡心中瞭然,自此日日在雲夢山修行所得之法,一晃便是十年之後,一日,王詡在山間青松之上打坐,忽聞人聲驚嘆而來:「先生,請問先生是神仙嗎?」

王詡睜開眼看到一個衣衫襤褸卻眼眸炯炯有神的年輕人,答道:「非也。」

「那仙師如何能駕於青松之上呢?」

王詡不答。

「仙師,在下姓列名禦寇,鄭國人,求仙問道于山間,今日得見仙師,望仙師收我為徒。」說罷便自顧自的跪拜行禮。

王詡本不願搭理此人,突然聞言此人名問列禦寇,便想到自己修完御字書後先生所言之話。心中驚到,十年未見他鄉人,見到第一個竟然就是當年先生所言之人,隨後說道:「師徒便罷了,既相見,便是有緣。」隨後便將御字書留下,飄然而去。

列禦寇見狀驚喜不已急忙去撿書,剛撿到便又聽到有聲傳來。

「拿上此書,速速離去,莫與他人言見過我,此書中術法,莫要傳與他人。」

列禦寇拿上書驚奇回鄭國而去,與鄭國山中苦學九年御書。九年之後,禦寇御術小成,剛把御書拿出想在研讀一番,御書自燃而燼。禦寇大為驚嘆。

又過了幾年,瑞霞病重,將兩鬢已開始白的王詡叫道跟前道:「娘為你受盡人間疾苦,此生別無他求,將我葬在雲夢山中即可。」

王詡含淚運用所學,在雲夢山尋得九龍匯聚之處葬母,手挖九九八十一日,再用河圖之法在墓旁鑿井,井成,水自涌,水面果真映出王母一生樣貌。此後每當王詡想念母親,便來墓旁打坐看井。

又過了些許年頭,當年三家反攻智家的韓趙魏打發使者上洛邑見周天子,要求分封諸侯,此時的周天子早已名存實亡,便做了個順水人情將三家封為諸侯,自此韓趙魏自立成國,加上原本較為強大得到秦,齊,楚,燕,七雄之勢已是逐漸表露。

自王詡葬母便一直在雲夢山研究天書與河圖洛書,這一日習得天文地理,終是有所感,便御風而起,查看起雲夢山的走勢,突然一陣大風吹來,然後似有所動的向後看去,一隻大鳥迎面而來,似乎還聽見有人聲傳來:快閃開,快閃開。而後王詡腳下輕踩梧桐葉,一躍而起,大鳥直直的撞進雲夢山中,原來是只大木鳥,隨後從廢墟中出來一個滿身盔甲的人,抬頭望向王詡道:「仙人?」王詡不言,看著眼前奇怪的人。來人心中自語,難道這就是當年先生所說之人?不管了,先交個朋友再說。「道友,抱歉了,剛剛我的木鳥失控墜落,差點砸中道友,實在抱歉,在下墨翟,敢問道友何人。」

王詡盯著來人身後的廢墟,答非所問道:「木鳥?死物如何能飛?」

墨翟一看這個奇怪的人對自己的東西很感興趣便答道:「本來是不能的,不過加上我自創的機關術就可以」

王詡心中自言:機關術?天書上怎未曾見過。便對墨翟道:「機關術是何術?」

「當然比不上道友騰雲駕霧的仙術,但我的術,人間人,皆可學。」墨翟有些傲然的說道,「雖然才是個皮毛。」

原來,在墨翟年輕之時,曾在家鄉見過一個手執青傘的人,無需外物便可凌於天地間,一路追到後山,見到手持青傘之人在等他,墨翟隨即便像該人請求帶他求仙修道。執傘人答他,他無修道緣,墨翟很不樂意,無緣修道你還讓我看到修道人。眼神變得迷茫起來。只見執傘人看向天空飛翔的鳥兒,墨翟順著目光看過去,又想到小時候玩的木鳥,突然心中便有了方向。眼神變得清明起來,執傘人見狀嘴角輕輕勾起,轉身離去,並說道:「多年後,你會在一個山裡遇到一個人,他會幫你一些東西。」隨即消失不見。從此墨翟整日琢磨讓木鳥上天的術法。

「哦?人人可學嗎?」

「當然。」

「那我可學嗎?」

墨翟歪頭看著他道:「你這有仙緣的,也要學我的人間術嗎?」

「我本就是人間人。」

此後二人在雲夢山一起研習機關之道,隨著王詡所學愈深,逐漸發現,機關術竟與天書上的縱橫捭闔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由得驚嘆墨翟的天分,平凡之人竟能開一家之術。王詡的縱橫捭闔之術也對墨翟產生了巨大幫助。二人關係亦越來越好。一直不知過了多少年,二人將機關術漸漸完善。這一日,墨翟突然收到木鳶來信,原來是墨翟山外的弟子來通道楚要攻宋。思來想去后,墨翟對旁人說道:「老鬼,我要走了。」此時的王詡已是逐漸花發了,雖是學的天上法,終究還是人間人,可長生,不可不老。王詡還天天神出鬼沒的,於是墨翟便以老鬼稱呼王詡,王詡也不生氣反而很喜歡。

「終於要走了嗎。」

「你似乎早就知道我想走了?」

「前些年你告訴我你對人間的看法之時我便知道。」

「霍,老鬼,人心看的挺透的嘛。」

「是你的看法太直接了。」

「直接嗎,不管了,我要走了老鬼,兼愛非攻不能只是說說而已,我要去用所研之術去踐行了。」

「去吧,這麼多年了,早該出去了,這麼多年也沒見你給家裡寫過信。」

「我早就沒有家人了老鬼。」

「妻子呢?」

「更是不曾有,我要開一家之術,哪有心思去管那些。」

「也是。」

「哎,老鬼,你為何不娶妻呢?哦~我懂了,因為你要求仙問道,所以要無欲無求對不對。嘿,我真聰明。」

王詡眉頭微鎖,似是想到什麼般,而後看著跳脫的墨翟笑道:「或許吧。」

不久之後,墨翟便騎著大木鳥離山而去,看著墨翟的背影,默默的言道:「先生當年說會回來,也不知道先生到底何時回來。」隨後踏松而上直到山巔,建了一所木屋便去繼續研習天書去了。

春去秋來,轉眼又是幾十年過去了。王詡已是白髮蒼蒼,卻一直不見先生回來。一日,王詡在山谷泉間悟道,忽聞岸上下游有求救之聲,踏水而行,將求救之人救出,定睛一看,竟是個少年。少年看到眼前仙風道骨的老人,隨即跪拜道:「多謝老先生救命之恩。」

王詡揮揮手讓他起來。

少年看到老者腦門的四顆肉痣便說道:「敢問老先生可是老鬼先生?」

王詡暗自腹議,此少年定是見過墨翟那個傢伙,傳道都傳了些什麼東西。王詡看著山中山谷說道:「什麼老鬼,叫我鬼谷先生,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回先生學生公孫鞅,衛國人。」

「見過墨翟吧。」

「正是墨先生讓我來雲夢山碰運氣,尋找先生解惑的,墨先生言先生有通天徹地之能,定能為我解惑。」

「你既已見過墨翟,為何不跟他學。」

「回先生,學生不認同墨先生的言論。不想跟他學。」

王詡見此人如此有個性,又想到那個不知道何時回來的先生,便想著,我不出山,我教學生出山總可以吧,反正也閑來無事。想罷便要行動。

「抬起頭來。」

衛鞅抬頭與王詡對視。王詡看到衛鞅面相,額頭緊蹙,而後釋然道:「原來如此。你有何問?」

「學生想知道怎樣才能讓一個國家真正強大。」

「你所問,我非親踐,不可為你解惑。」

「那望先生傳我術法,學生代師行踐。」

王詡思慮過後言道:「我可教你,但學成后莫說是我學生。」

「為何先生?」

「無需知,答應我便教你,不應,我便不教。」

「學生依先生所言。」

「你想治國?」

「是的先生。」

「我有治國四道,爾習四年,四年後不管學成否,下山,莫提師從我。」

「謹聽先生言。」

「三日後來此處受道。」隨後踏松而去。

「治國四道,一道曰帝,一道曰王,一道曰霸,一道曰人。此乃為師手書,自習四年,若有不懂,可問,四年後毀書,下山。」

此後王詡便在木屋前石頭上刻了個棋盤,方形石子以黑棋,圓形石子以白棋,自己與自己下起棋來,心道:「那便以人間來試試我的修道之果吧。」

春去秋來,四年已過,衛鞅四道已成,衛鞅信心滿滿的辭別王詡下山,王詡揮揮手道:「去吧,山下若見兩駐杖青年人,為二人指路,讓二人來見我。」

衛鞅滿口答應,滿懷信心的下山去了,到了山腳,果真見到兩個駐杖的年輕人,兩人見到有人從山上下來,趕忙詢問道:「先生,敢問此山如何上山。」衛鞅見狀答道:「你們上山何事。」

其中一人剛想說話被另一人攔住道:「聽聞雲夢山自古便是仙山,自然是來山中尋仙問道。」

衛鞅聽后笑言:「好滑頭的,若不是我有令在身,定不會為爾等指路。」

隨後便要徑直下山道:「隨松而行,便可上山。」而後又突然轉身道:「你二人姓甚名誰呀。」

剛才被攔住說話的青年說道:「在下孫臏,這是我好友龐涓,多謝先生指路。」

衛鞅點頭含笑步步生風而去。

二人沿松而上直至山巔,見一道人自己與自己對弈,二人剛想開口便聽到道人開口言道:「你二人來的正是時候。」

「先生知我二人是來幹什麼的?」孫臏問道。

「老夫掐指算便知你二人是來幹什麼的,你們要找的兵書沒有,不過兵法我倒是會些,你二人要學嗎。」

原來二人是來雲夢山尋找孫家兵家祖師孫武記載的兵書而來,據說當年孫武便是來到雲夢山,有幸見得山間顯現兵法,博聞強記,下山後終成兵法大家。如今孫家沒落,兵書不見,孫臏便想再入雲夢山等神跡再現。龐涓乃是孫臏從小長大的朋友聽聞后便結伴而來。

龐涓聽聞二話不說便跪下道:「請先生傳我兵法,學生願枕戈寢甲,馳騁黃沙。」

孫臏見狀亦言道:「願隨先生學兵法,敢問先生名諱。」

「鬼谷。」

此後多年,二人同學兵法,龐涓天資聰穎,不過幾年便已將所學兵法熟諳於心,之後便辭別王詡孫臏下山而去。

孫臏在龐涓下山後仍舊在刻苦學習,又過了三年,終於將鬼谷所傳學會。這一日在山間砍柴之時,太突然覺得身後有什麼東西,回頭一看,不覺驚嘆。樹影陰翳之間,竟出現個個文字,自習觀看之下竟是失傳的兵書。孫臏看的入迷,日轉星移間,文字也不斷地在變換著,不覺時間飛逝,僅僅三日,孫臏便將兵法記全,不日之後,孫臏也打算辭別鬼谷下山。

「你當真要下山?」

「當真,願師傅成全。」

「也罷,去吧。」說罷便長嘆一聲。

孫臏以為是師父捨不得自己言道:「我會長回來看師父的。」

「沒有機會了,去吧,追尋你的道去吧。」

孫臏不解卻仍是跪別下山。

王詡便是又坐到了棋盤旁,自己與自己對弈起來。

此後幾年,山下人間兵連禍結,赤地千里。卻也讓寥寥大地上矗立起七個超級大國,秦齊楚燕韓趙魏。

又過幾年,止戈興仁,休養生息,也正是這幾年中有二人結伴,同游雲夢山,求師問道,一人名蘇秦,一人名張儀。

二人直登山頂,在山頂見到一個一直呆坐在棋盤前的老人,二人看著棋局,內心久久不能平靜,棋局雖小,似有九州之勢。老人也看著棋盤,久久沒有動手落子。二人見狀撲通一聲便跪下:「請先生收我二人。」

就這樣一個老人拿著棋子遲遲不落子,兩個年輕人跪著啞口不言。

三日後王詡道:「為何學道。」

「修身齊家,匡世濟人」蘇秦不假思索的答道。

「你呢?」

張儀想來想去后道:「願向世間留先生一術。」

王詡看著棋盤淡淡落下兩子。

「也罷,我授爾等縱橫術一十三篇。」

二人聽罷急忙道:「多謝老師。」

「起來吧。」

此後四年二人在山上苦修縱橫捭闔之術。四年後,蘇秦自以學有所成向王詡辭別。

「先生,學生上山時已娶妻,四年已過,學生自問已可匡世濟人。望先生准許學生下山齊家曠世。」

王詡本就只傳授,所學如何全憑學生自認。便揮揮手道:「隨時可走,今後若未能如願,打開此函。」說罷王詡將一封信交於蘇秦。

「多謝先生大恩。」蘇秦跪拜而去。

蘇秦下山後用一年世間遊說諸國卻未有一人願用他,鬱郁回家還被妻子冷言熱諷。蘇秦回屋想到下山之時老師送的信,便將信打開,裡邊只有一字「一」。蘇秦甚是不解,直到一日看到七國版圖,又想到老師的「一」字,方恍然大悟,原來這才是縱橫術。不日蘇秦便以合縱之術,遊說六國,終是配得六國相印。

不久后,秦攻魏,不日便要揮師東下,蘇秦害怕六國盟約未能締結便被破壞,於是想到了張儀,便寫信請張儀出山。二人師兄弟多年,見到蘇秦如今身居高位,便想下山為老師將縱橫術廣傳於天下,便拜別王詡下山。

王詡聞張儀要下山,便說道:「以後若無他處去,你師兄弟二人可回雲夢山。」

張儀下山後蘇秦設計將張儀送與秦國,張儀明白蘇秦意圖后,便配合蘇秦一起演了近二十年的戲。

隨後近二十年使得九州大地上多了一句話:「一怒而諸侯懼,安居則天下息。」一日蘇秦喝醉,竟失言道出張儀乃是他的同門師兄,如此一來,眾人才明白,長達近二十年的諸侯爭霸,竟是縱橫家自編自演的一場戲,自此蘇秦張儀被七國追殺。二人無路可走之下回了雲夢山,世人恍然大悟,卻也不得不承認縱橫家之術,縱橫出,天下主,成為世人共識。

回到雲夢山後沒過幾年,蘇秦張儀先後坐化而去。

待蘇秦張儀死後,王詡便一直未收徒,他的棋也已經不下了。這一日在雲夢山山腳,一個滿臉淚痕眼神獃滯的小男孩,小男孩已是瘦骨嶙峋,就要餓暈,倒下之時似是見到一個白髮老道踏松而來,幾天後小男孩醒來,發現竟是在山巔,還有一個白髮老者在打坐。

小男孩起身,跪拜救命之恩。

隨後小男孩便日日砍柴狩獵,小男孩也納悶,打坐之人竟能一月不進飯食。遂意識到應是遇到了傳說中的仙人,遂跪拜道:

「請仙師收我為徒,教我長生法。」

王詡納悶,他知道此子定會求他傳道,但完全沒有想到竟要學長生法。

「你不想拜相封侯?」

「不願,家母餓死之時,只想讓我好好的活下去,學生亦別無他求。」

王詡緘口良久道:「可。」

「徐福多謝老師大恩。」

又過幾年,師徒二人在夜晚論道之時,王詡突然抬頭望月,只見一白髮老道踏月而來。轉眼便到了眼前。

老道落下后,看到二人修的長生道亦是大驚,隨即賠笑道:「不知此山有人在此修道,多有打擾,老道我可否也在此山留個跟腳。」

王詡看此人身上特殊的氣息道:「可。」

「多謝道友收留,老夫黃石。」

「老夫鬼谷。」

「學生徐福。」一句不合時宜的話傳來。隨後三人皆莞爾。

此後近二十年,三人一起飲山中晨露,沐林間清風。一日,三人打坐之時,天空波雲詭譎,而後一道道聲音向九州大地擴散而去,聲道:朕統六國,天下歸一,築長城以鎮九州龍脈,衛我大秦、護我社稷。朕以始皇之名在此立誓!朕在,當守土開疆,掃平四夷,定我大秦萬世之基!朕亡,亦將身化龍魂,佑我華夏永世不衰!此誓,日月為證,天地共鑒,仙魔鬼神共聽之!

王詡睜眼大驚,心道:此人竟有先生昔日所言人王之勢。怕只怕,他不允許啊,隨即王詡抬頭看了看天,而後掐指一算,果真如此。思慮過後向徐福道:「你還年輕,應該去看看人間事。」

徐福道:「我本早已無心人間,只願修的長生道。

「下山吧,找到說此話之人,傳他長生道。」

「老師讓我傳此人長生道,難不成老師看出什麼了?」

「此是你尋道的機緣所在,如若真未成,亦莫要強求。」

「老師說是機緣所在,學生下山便是。」而後徐福跪拜授業之恩,下山而去。

黃石長嘆一聲。

「你有心事啊老黃。」

「看到小徐下山,想到了一些舊事。不怕道友笑話,我本黃山修道,來到雲夢山修道,著實是因為在黃山早已無心修道,我本以我心只為道生,奈何她死後,我便再也無心修道了,出山時,我竟都不敢去看一眼她的墳墓,情字一字,著實難參。」

王詡多年毫無波瀾的心突然又有些加快。「回去看看吧,此字不參,怕是成不了道啊。」說罷王詡亦是長嘆一聲。

「道友可曾參透。」

「你也速速回山去吧。」

「為何這麼著急趕我下山啊老鬼。」

「因為我要死了。」

「好好的為何如此。」

「不必多問,速速回去看看吧。」說罷,拂袖而去。

黃石不語,坐到月照松鶴間,起身,踏月而去。黃石回山路上偶遇一人,自覺有緣,三番試探之下傳之太公兵法而回。

第二天,王詡將當年先生所授之書皆放到了身側,打坐於清溪鬼谷之旁,準備坐化。身旁之物似有所感,萬物凋零,雲夢山外烈日當空,雲夢山中卻是梅雪霏霏。

正此時,王詡心中所感,慢慢睜開眼,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梅雪之中,手執一把青紙傘。沒有天上人的容貌,沒有世外人的超然,明明像個人間人,卻一眼便知不是人間人。

「先生,你來了。」

「恩」

「我自先生學道九年,自修道近兩百年,雖未下山,也為這人間世帶來了多少風雨,心中卻從未有過波瀾,直到昨日黃石無心吐露心中事,才知我心中痴念,雖藏未滅,當年之事我早已該放下,卻是放不下,如今百載修道一朝散,怕是要辜負先生了。」

「所以,我現在回來了。來。」

執傘人說罷,王詡便不由自主的落到了身邊,而後執傘人將青傘緩緩打開,將傘撐於二人透頂,隨後,一股青色的光從傘中蔓延開來,雲夢山突然變得亦真亦幻起來,而後身邊的白雪突然漸漸回升,已荒蕪樹木突然有了黃色的葉子,然後變綠再變小,變成嫩芽又變成荒蕪,周圍的東西也慢慢回復到了以前的樣子,樹葉交替的影子越來越快,天中的雲也在飛快的變幻。

恍然間看到一個頭頂四顆肉痣的小男孩在溪邊玩耍,此時二人身邊的景色變幻也慢了下來,直到停止。此時王詡看到景象大吃一驚,瑞霞在小河旁捶打著衣物,還是個懵懂小男孩的王詡乖巧的坐在瑞霞身旁玩樹葉,一陣風吹過,樹葉落在小河裡,竟是離奇般向上游飄去,小王詡目光上移,看到一片片花瓣綠葉包裹著一個小木籃慢慢流下,慢慢流到兩人身旁,王母放下衣物,看著籃子里竟有個肉嘟嘟的小女孩,小女孩看到小王詡突然咯咯的笑出了聲。

傘下的白髮王詡心中大驚,這個小女孩正是讓王詡百年道心一朝散盡的心底溫柔。十八年的朝朝暮暮在眼前一一閃過,二人青梅竹馬,逐隨著年紀的長大,二人漸漸心生愛慕,女子二八之年兩人表露心中所想,確立關係,直到女子十八歲,女子突然跟王詡道:「我要走了,你我不能一路的。」

男子很不解,女孩從未出過山,去往何處,何出此言。但是女孩說的是真的,此後,王詡尋遍雲夢山也再沒見過她,王詡心中不解,整日飲酒到半夜,渾渾噩噩,直到這天喝了一夜酒後來到山崖旁,第一次見到了手執青傘之人。

王詡靜靜的看著二人一起長大的十八年,不覺有淚落下。

「你可知她是何人。」

「不知,先生。」

「她乃九天玄女,上古之時有另一個名字。叫玄鳥。」

王詡大驚道:「天降玄鳥,降而生商?」

「不錯。」

「那她是仙?還活著?」

「活著,但與你無關了。」

「為何會如此。」言罷已淚流滿面。

「當年她不解帝辛為何要為一人棄商,執意要親自一試。自封記憶十八年,十八年到,便走了」

「那她懂了嗎」王詡哽咽道。

「她若懂了,便不會走了。」

「怎會這樣啊先生。」

「你終究不是帝辛,她也終究不是妲己,她總以為你會懂她,你卻總以為理所當然,」

聞罷,王詡嚎啕大哭,而後乞求般的言道:「先生大能,可能將學生送回當年。」

「錯過了,便是錯過了。」

執傘人一步到劍秀峰頂,手執青傘立於自己頭頂,王詡眼前的畫面也定格在當年玄女離開時的畫面,玄女看向他時失望的眼神深深的刺痛著他,不由得哭暈而去,執傘人立於劍秀峰頂撐著傘不管不顧,任憑梅雪落下將他覆蓋,不知過了多久,王詡醒來,眼神獃滯無光。

又不知過了多久,梅雪落地生花,落在樹上本是不開花的樹竟也開出了一朵朵不知名的花,執傘人見狀莞爾一笑。

王詡漸漸坐起道:「先生,我懂了,多謝先生成全。」而後似有什麼東西自天地而來,進去王詡身中。王詡身中也有什麼東西飛入青傘之中,

「道心已成,跟我走吧。」

王詡起身跟上,回頭看到自己的身體還留在原地。

「曾經的你而已,走吧。」

「是的,先生。」

「先生為何你現在要撐傘。」

執傘人眼神恍惚后莞爾道:「我樂意。」

王詡亦莞爾。

光影交錯,讓王詡睜不開眼,也不知道飛了多久,等到王詡再睜眼時已是到了一個新的地方,此處,各種見過的與沒見過的神獸在空中飛翔著,巨大的城池外卻是荒漠無垠。

「你道心已成,今後便在此處修功德。」

「是的先生,先生,此處是何處。」

「已知與未知的交界處。」

隨後空間突然有陣陣波動,而後形成一個門的形狀,從裡邊走出來一個女子,一身白裙,衣袂飄飄,從天空一步步走下來,一步一生蓮。突然又一道低沉的聲音傳來只見一條金龍騰飛而來,龍背上站著一個背負大劍的強壯男人。

「你以後便跟著他們。」說罷便帶著傘越到城牆之上,不知名的光照在他身上,青傘自己似有靈性般撐在頭頂,而後自顧自的拿出一壺酒喝起來。目光獃獃的看著未知之地。

「先生這是怎麼了。」

「不用管他,他的事除了他自己,誰也幫不了他。你以後跟著我們就行。」女子回道。

言罷二人帶著王詡消失不見,只剩他一人獨自飲到壺干,隨後長嘆一聲:「又沒醉。」收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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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錄之執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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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篇 也曾貪1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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