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庸俗

那幽幽姑娘想必是白斷魂的老相好，羅正一不感興趣，二不願被白斷魂的熟人看出端倪，自不會答應進樓耍耍。「今天有事，改日再來。」

他毫不客氣地拒絕道，說完話就鑽進車裡，根本不給老鴇留一點面子。那馬"呼哧"打了個響鼻，拉著車轉身而去。

老鴇留在門口不爽地撇了撇嘴，轉眼以變回了鹿頭，不屑地道:「呵!德性!正好，幽幽還不稀罕見你呢!」

馬車走到半途，羅正在車裡叫道:「停下。」

那諂媚的馬就停了下來，回過頭去討好地看著還沒有掀起的車簾，等待「白斷魂"的吩咐。「白斷魂"掀起車簾鑽出來，跳下了車，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回去。」

那馬的眼裡頓時露出只有男妖才能懂的眼神，彷彿是以為"白斷魂"被那所謂的幽幽姑娘勾得心癢難耐，想要折回去了。

它討好地看了羅正一眼，並沒有邁開蹄子。可惜它妖法低微，還不能口吐人言，也沒辦法告訴羅正沒關係，它可以當一個盡職盡責的狗腿子，任羅正耍去就行，它一定不會泄密的。

「快滾蛋，磨蹭什麼呢?」

羅正一腳踹在了馬的屁股上面。

那馬沖羅正露出一個幽怨的眼神，只好拉著馬車默默離去。

夕陽西下，晚霞之中，一匹馬和一輛車落寞地走著，卻如街角的人奴一般，不會引起旁人的注意。羅正深吸口氣，看著四下的街景，邁開了腳步。

在情仙樓一年的時間裡，他做為一個人奴，每天的生活軌跡都被限制在情仙樓和關人院之間，頂多了也只是順著路到城外砍柴。對於這座三仙城的其他地方，他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而今他暫時寄居於這座城中，自然有必要好好地將之了解一下。

最起碼，城市的格局，他必需要摸清。這是他提高自身安全保障的基礎。

三仙城其實並不大，整座城倒是規劃得方方正正，一街一道分隔三大坊。第一坊又分成了左右兩塊，被稱為左虎力坊、右虎力坊，剩下兩個小坊則是鹿力坊和羊力坊。

情仙樓坐落在鹿力坊中，而白府則在右虎力坊中。羅正把所有街巷都轉了一遍，也不過剛剛天黑而已。

入夜的三仙城也只有鹿力坊格外熱鬧，尤其是情仙樓這裡，燈火通明，熱鬧得一塌糊塗。

羅正繞城一周，走回原點，遠遠可見情仙樓那裡彩光瀰漫，頂著動物腦袋的妖精們用魅人的聲音勾著來往路過的行人。那邊隱隱有一串瘦弱的人排隊而過，身影埋在黑暗裡影影綽綽，也不知道是不是情仙樓里新買來的人奴。

「呵，白相公，我還說你多清高的人兒呢，走了就不來了。怎麼如今又巴巴地跑來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裡帶著一點怨氣。

羅正尋聲一看，正好看到一個女妖剛剛把獾首換回人臉。

她的旁邊還站了一個身著女子衣服的狗頭人，給她撐著一把花傘。

羅正現在還有印象，在情仙樓里有一個姐兒，以獾首示人，人氣極高，不弱於穆煙蘿，因此低位不低，平時拿鼻孔看人。那獾首姐兒人相妖冶，正和眼前的女子能對得上。

看來來人正是情仙樓里出來的了。

不過羅正並不知道那獾首姐兒的身份，自然也不認識眼前的女子。

他聽女子說話，猜測這便是傍晚時分鹿頭老鴇說的幽幽姑娘，但不敢確定。

「呵呵!」

他用白斷魂的臉倨傲地笑了一下，轉身負手就走。那女人頓時大急，提著裙子就追了上來。

」白相公，我哪裡做錯了不成，讓你如此棄如敝履?你平日里來了都點我的，今天我明明得閑，你為什麼寧肯在此徘徊，也不進樓里?」羅正只聽她邊跑邊如是說，心下確定了，這女人就是傍晚老鴇說的幽幽姑娘。

他略路思考了一下白斷魂的好惡與姿態，道:「你什麼時候做到不以妖身示人，我再來找你。"說罷了話，就繼續大步而去。這話既是推脫之詞，也是羅正的心裡話。

此間妖族多以人身動物腦袋示人，雖然羅正已見的多了，但看到這樣的妖怪，還是覺得不怎麼舒服。尤其情仙樓里這些個姐兒，頂著動物腦袋搔首弄姿，怎麼想怎麼讓人惡寒。

而白斷魂對人的偏好、對妖的厭惡，是不加掩飾的，對他一個陌生的妖是都是如此，對其他的妖，想必更正常不過了。那幽幽姑娘果然沒有懷疑，繼續提著裙子追著，苦笑道:

「白相公，我知道你是從兩京三院來的，見識非凡，喜好人身。但我只是個小地方的煙花女子，兩京三院的風向，還吹不到這裡。我在情仙樓里謀生，就不能不以妖首示人啊!」

兩京三院，竟然還有這樣的癖好?!羅正心裡微微一動。

妖族興盛之所、強者聚集之地，怎麼會有這樣與族群習性相反常的喜好?這裡面有什麼原因?

不過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羅正心念電轉間，冷笑一聲，說了句"」庸俗"，就大步而去了，再不給幽幽姑娘追上的機會。幽幽姑娘不得不停下了腳步。

後面的狗頭人女子好不容易撐著傘追了上來，卻被幽幽姑娘一把拍開。

「哼!兩京三院來的，就了不起么?你又不是偏好人形的破道高手，裝個什麼勁兒?等著吧，你如此待我，我早晚要你好看!」幽幽姑娘說得咬牙切齒，恨意濃烈地快要從聲音里流出來。

已經遠去的羅正並不知道被他遠遠甩在身後的情仙樓頭牌已經記恨上了自己。不過就算知道，他也無所謂。

反正他是頂著白斷魂的腦袋和幽幽姑娘偶遇的。這情仙樓的姐兒記恨的是白斷魂，和他羅正有什麼關係?羅正看完了三仙城，就自回到了白府里。他回到自己的居所時，看到穆煙蘿和白姽嫿還在這裡。

這兩個女妖，一個從來未曾以其他面目面對自己，一個如今對上自己，已堅決不會用貓頭，看起來比幽幽姑娘順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