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同行

王九絮絮叨叨地嘮了半天自己的事情，似乎這才想起來好像老是自己一個人在自說自話，搞得李攸之好像都沒啥機會說話。

但他確實是出了名的嘴笨，只得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問道：「你瞧我這老在說自己的事情，也不知攸之兄弟此行也是要去縣裡嗎？」

李攸之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王九又接著問道：「不知兄弟去縣裡是要作甚？」

這就有點把李攸之問住了，若是說實話，那就是他要去縣裡在賈化同手下做事。

但問題就是他們剛剛和賈化同的家丁（疑似）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衝突，現在卻說自己要去賈化同手下做事，未免有些尷尬。

但若是搪塞一番也是不妥的。

畢竟若是王九真如他話里所說的那樣去了縣尉手下做事，那日後便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若是此時虛言搪塞一番，倒反而容易讓對方心生芥蒂，反為不美。

思慮權衡了一番之後，李攸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不瞞九哥，我此次去縣裡正是要在合甫公手下做事。」

王九顯然驚訝無比。

當即就湊到了李攸之耳邊，低聲說：「攸之兄弟你給說個準話，剛才那自稱賈獲那廝，是不是真是縣太爺家的管家？」

「我也未見過此人，不知他與合甫公是何關係，但我估計那廝八成說得是真的。」

王九顯然有些著急，但又不敢大聲喧嘩，只得壓低聲音道：「那兄弟你今天豈不是開罪了縣太爺的家人？到時候賈獲這廝在縣太爺面前添油加醋地詆毀兄弟你，可該如何是好？」

李攸之淡淡道：「我和合甫公的關係非同一般，賈獲這廝是不可能離間我和合甫公的。」

這倒不是李攸之過分自信，他也知道賈化同心底里怕是巴不得自己不得好死，所以倒也不擔心賈獲這廝說自己壞話。

正所謂債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癢。

但李攸之所說的「關係不一般」那確實也是不一般。

因為他和賈化同的「關係」完全可以用另外兩個字來代替，那就是「利益」。

至少在現階段他和賈化同一致的利益，而且彼此需要對方的幫助來獲取這份利益，那雙方自然也不會在此時翻臉。

但王九並不明白此中的關節，還以為是李攸之少不經事，高估了自己在賈化同眼中的地位。

他也只得憂心忡忡地勸說道：「攸之兄弟，你萬不可低估了賈獲這廝在縣太爺心中的地位。」

「這種高門大戶的管家，很多都是跟隨主人家多年的。甚至很多事主人小時候的伴當、玩伴，他們說話的分量可是不低！」

李攸之點了點頭道：「多謝九哥提醒，兄弟知道了。」

看著李攸之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王九更是擔心。

但他卻也不便多勸，只得說道：「我那大哥在信里說過，縣尉大人為人最是重義氣。」

「兄弟若是在縣太爺那裡做不下去，不妨到縣尉大人手下做事。我王九自當竭力為兄弟在縣尉大人那裡謀碗飯吃。」

「若是再不成，我便給我那在軍中的那位大哥修書一封，定為兄弟求個差事。」

李攸之自然點頭稱是。

王九話里話外都在為李攸之著想，這讓李攸之這個聽慣了農夫與蛇的「外鄉人」不禁有點感動。

雖說現在王九隻是嘴上說說，但李攸之並不擔心他是在信口開河。

他李攸之自問，這點看人的眼光他還是有的。

兩人又聊了些其他話題，東拉西扯間話題來到了洪縣內的匪患一事。

洪縣是溝通黃河南北的要津，境內有黃河上著名的花園渡，所以境內多有各式商旅。

正如同鮮花會招來蜜蜂，蜂蜜會招來熊二一樣，長途跋涉的商人們很容易遭到盜賊的窺伺。

而洪縣恰好就是商人們經常來的熱門景點，所以自然而然的也有不少匪徒在洪縣內打劫過路的商旅。

這就搞得洪縣的治安壓力很大。

雖說洪縣的匪患問題一直都存在，但這幾年縣裡各種天災人禍頻發。

無數窮苦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被迫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如此一來，匪患也是有愈演愈烈。

這樣的景象並不止發生在洪縣一地。

這小小的洪縣正是整個大周的一個縮影。立國兩百餘年的大周，儼然已經有了幾分天命旁落的徵兆了。

李攸之和王九談起這些的時候，兩人皆是唏噓不已。

兩人又閑扯了一陣，此時屋外的雨也漸漸小了。

李攸之來到廂房門口，卻發現賈家人早已經走了。

也不知道是他和王九聊得太投機，還是賈家人走得太小心，他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他們已經走了。

不過走了也好，李攸之正好也懶得看到賈獲那張讓人生厭的老臉。

李攸之伸了個懶腰，此時王九也來到了門口。

「雨小了，我們也打算繼續趕路了，攸之兄弟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走，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王九一行人如果順利的話，就是在縣尉手下當差了，而李攸之也要在縣裡呆上一段時間。

以後說不定真有什麼事兒要請他們幫忙的，多個朋友多條路，正好一路上聯絡一下感情。

「這是自然，路上還請九哥多多關照。」李攸之笑著說道。

王九大喜過望，拍了拍李攸之的肩膀：「哈哈哈，好兄弟咱們只見不需要說這些。」

其實王九之前還有些擔心李攸之會拒絕自己。

畢竟，自己一行真么多人，又是剛剛認識，換了別人可能真不敢隨便跟自己一行人一起趕路。

雖說李攸之和他們相處得不錯，但畢竟和他們只有一面之緣，李攸之很難確保證他們不是壞人。

而李攸之一口就答應了。

這叫什麼？這就叫信任！

李攸之此時若是知道了王九的想法，可能會有些哭笑不得。

因為他之所以一口就答應下來，完全不是出於什麼信任。

一切的一切只是因為他早就料到王九可能會提這個。

早在王九說他們打算在縣尉手下當差的時候他就知道，王九很可能會提及這個話題。

誠然，他其實擔心過跟王九一行人同行會不會有風險。

但去縣裡一路上都是官道，人多眼雜。即便他們要對自己不利，也還是很有難度的。

而王九一行人很有可能會在縣尉手下當差，很值得拉攏一下。

但若是自己拒絕和他們同路，無論自己找什麼借口，都顯得有點不近人情。

權衡了一番利弊之後，他還是決定和王九他們一同去縣裡。

所以打一開始，就不存在所謂的信任，一切都是權衡利弊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