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婚事
管州臨近黃河,自古以來防洪、防汛就是事關兩岸百姓生死的大事。歷朝歷代以來,黃河兩岸的堤壩逐漸加高。
到今天,黃河的部分河段已經幾乎成為地上懸河,隨時都存在潰堤的風險。
管州是黃河下游的起點,四周地勢平坦,黃河一旦潰堤,勢必波及兩岸數百萬民眾,搞不好還會動搖國本。
因而朝廷每年都會撥專款修堤、築堤。
地方上的官員雖總是貪墨一部分,但也不敢一點人事也不幹。畢竟要是在自己境內出了紕漏,那基本就是和自己頭上這頂烏紗帽說拜拜了。
總之,要是這水泥真的能築堤,其中必然潛藏的著巨大的經濟價值,甚至是政治價值。
說它價比黃金,可真不是開玩笑。
這些道理韓梅是明白的。
可俗話說得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這水泥既然蘊藏著如此巨大的利益,必定引來兀鷲的窺視。
尤其是那些官員!
韓梅很清楚,大周朝的官員們的一個共同特點就是貪得無厭。
如果輕易地把和水泥的秘密告訴他們,他們保准讓你知道什麼叫「有我一口肉吃,准叫你一口湯都喝不上」。
畢竟,沒有了利用價值的人,便不值一提。
為了斷絕後患,搞不好連殺人滅口都有可能。
破家的知縣,滅門的府尹,可不是說著玩的。
一想到這,韓梅又不禁為兒子擔心起來了。
「兒啊,有話是「君子懷器於身,待時而動」。
這水泥的事情,你千萬不可輕易告訴其他人,更不可將製作方法告訴別人。」
李攸之點了點頭,答道:「娘,你放心,我不會輕易說出去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韓梅滿意地看著兒子,感慨道:「自從你幾月前害了一場大病過後,我倒覺得我兒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做賊心虛的李攸之聽見這話不禁打了個寒顫。
但越是做賊的人,越怕被看出自己心虛。
李攸之於是強裝歡笑道:「那娘說說我怎麼就變了一個人呢?是多了一隻胳膊還是少了一條腿呢?」
韓梅笑著對李攸之說:「少跟我油嘴滑舌的。雖然你不去考學了,當娘的有些氣不過。但你這些天為家裡忙裡忙外的辛勞,為娘還是知道的。」
「只感覺你好像一夜之間就長大了,你爹要是在天上能看見,也該放心了。」
李攸之聽完沉默了,心裡頗有點五味雜陳。
「好了,好了,回去吃飯了。」韓梅一手抓住李攸之,一手抓住李小雅,拉著二人就朝堂屋走去。
一邊走還一邊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這自然引來了李攸之的吐槽:「不知道是誰吃飯的時候還要拿著棍子打人。」
韓梅眉毛一豎,假裝生氣:「那還不是你討打!」
三人就在這幸福的笑罵聲中,走進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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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十幾日便過去了。農閑時節,加上也不用再和水泥,李攸之的空閑時間也多了起來。
在老娘的碎碎念之下,李攸之也翻開了原主他老爹留下來的那些經書。
憑藉著原主的記憶他對這些經書他已經很熟悉了,可是他還是看得津津有味。
李攸之暫時沒打算參加科舉,但他對儒家經典並不排斥。
雖然身為一個現代人,他對書中的一些價值觀並不太認同。但這也不妨礙他懷著批判的目光去審視這些觀點。
比如現在看的《禮記·內則》里的這一條「女子十有五年而笄」。
騷氣的是,好像怕別人看不懂一樣。李攸之那個便宜老爹還在旁邊額外補充了一句「女子許嫁,笄而醴之,稱字」。
就是說,女孩子十五歲就成年了,該把頭髮梳成大人模樣,該結婚生子,該用表字而不是小名來稱呼她了。
這就是明顯的陋習,必須批判!!!
李攸之對這一條反應這麼大,主要是因為韓梅一直再念叨李小雅和他的婚事。
來年他就要二十了,也到了行冠禮的年紀。巧的是,明年李小雅也恰好十五,也是及笄的年紀了。
男子冠禮,女子笄禮。都是漢族傳統的成年禮,也意味著男當婚,女當嫁。
韓梅早就動了娶李小雅當媳婦的歪心思,也一直明裡暗裡的給兩人做著思想工作。
這不禁讓李攸之感嘆,不管是什麼年代,你媽終究是你媽。
對此,李小雅雖然有點害羞但並不排斥,而李攸之對此事的心態有些複雜。
平心而論,李小雅是個不錯的女孩。
論相貌,不管是用古人的眼光還是用現代人的眼光審視,她都是一個標緻的小美女;論品德,也是無可挑剔的。
當然,現實的問題也是有一些的。
比如,女孩是個啞兒。
又比如,女孩是李家的養女。
雖然家中有養女這樣的情況在大周並不少見。
但對於士人來說,娶的正妻是自家養女,基本等於社會性死亡。
李攸之對這兩點到並不怎麼在意。
第一條,這確實是個問題,但韓梅從小就教過李小雅寫字,所以跟她筆談沒有障礙。
問題是有的,但不是很大。
至於第二條,李攸之壓根就不是什麼勞什子士人,作為一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他對李小雅的身份沒啥偏見。
至於外人怎麼看,他壓根就沒放在心上過。
原主只是把李小雅當做妹妹一般看待,倒也沒有韓梅這般非分之想。
至於現在這位穿越來的主,雖然不排斥李小雅養女的身份,但更多的也是把她當小妹看待。
況且李小雅的年紀實在太小了,一想到自己要娶一個十五歲的媳婦,他實在是有點接受不了。
可那便宜老娘又偏偏急著催婚。
「唉。」想到這裡,李攸之情不自禁的嘆了一口氣。
咚咚咚......咚咚咚......
院門外突然傳來的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李攸之的思緒。
「攸之,攸之,李攸之。」
「誰呀?」李攸之放下手中的書卷,有些遲疑。
聽聲音竟是一個男子,那便自然不可能是韓梅。
可自己一個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酸腐書生,竟也有會人找上門來,也可謂怪事一樁了。
「是我,陸文固。狗日的李攸之。你連老子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陸文固。」李攸之低聲念了一遍,微微一笑,心中已經明了。
「陸文固是哪個狗日的,為何在我家門前狺狺狂吠!」
「快滾快滾,這裡沒有給你的狗食。」
雖然已經知道是故人,但李攸之依然弔兒郎當的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