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開朝問罪，暗流涌動

當朱高熾踏出宮門的一剎那，嘴角忍不住傾斜。

事成了！

「高熾？此計可行嗎？」

「爹，你放心，只要不出意外，兒臣有六成把握，只是成了的話，兒臣恐父會被責罰。」

「大丈夫志在四方，為了天下百姓，我受點罪又如何？只是你確信能夠讓這污濁的朝堂煥然一新嗎？」

「兒臣敢拿人頭作保！」

「好，有你這句話，為父足矣！」

涼國公府。

藍玉端坐在主位上，食指有節奏的敲打在虎椅之上。

燈火幽明中，隱約看著幾個彪型大漢在爭吵。

「如今，太子病危，義父應早選明主方為上策！」

「老十二，你什麼意思？太子如今生死未卜，你卻讓義父賣主求榮嗎？」

「老四，不能這麼說，如今太子病危，陛下竟不知怎麼回事，居然下了兩道完全衝突的旨意，一方面拔除燕王的兵權，軟禁太祖廟，另一方面居然讓他的兒子朱高熾那個胖小子執掌錦衣衛，還讓他監國，義父早選明主，也是多一份保障，畢竟義父與那燕王一直不合，難免那胖小子不給義父使絆子。」

「是呀是呀。」一群人附和道。

藍玉聽著眾人的談話，全程無言，只是心中一直默念著一個名字——朱高熾！

翌日，紫禁城，朝堂之上！

天還未大亮，這太和門前卻早已人滿人患，人聲鼎沸起來。

「劉大人，你貴為戶部尚書，難道就沒有聽到一點風聲嗎？」

「張大人，你這個禮部尚書都不知道，我這個戶部尚書怎麼知道呢？」

「你們說，陛下這兩道旨意的意義何在？」

「不知！」

「不知！」

...

文臣們議論紛紛，都在妄圖猜測陛下的心思，可他們即時翻遍了肚裡的墨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至於武將那邊，卻是在藍玉大將軍的帶領下全程無言，靜待開朝。

終於，隨著晨曦升起，早朝開了！

三通鼓響，二門大開，一隊隊校尉執旗率先進入排列。

早已在太和門等候多時的文武百官，也紛紛開始按品級在左右掖門前排隊。

文左武右，隨著鐘鳴聲開門而入，在金水橋南，又等候鳴鞭聲響起，在鞭聲中依次過橋進入御道兩側侯立，等候皇帝。

隨著禮樂聲響起，在一聲鳴鞭聲中，一道肥胖臃腫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坐落於那九天之位！

「馬和開始吧。」朱高熾平靜道。

馬和點了點頭，旋即高呼道：「百官朝見！」

「世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眾臣跪拜道。

望著面前這幅壯觀景象，朱高熾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復。

這就是權利的滋味嗎？

「起！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皇座之上，朱高熾目光熾熱盯著眾臣，渴望著一腔熱血有用武之地，然眾臣卻是全程低著頭，偌大的朝堂之上竟無一人進諫！

馬和又道：「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有事啟...」

「馬和！」朱高熾一揮手，示意馬和別喊了。

就知道會這樣，只是你們不認就別怪我這個晚輩不義了！

朱高熾目光掃視人群，旋即將目光停留在一個身穿正二品官服的老頭身上。

「戶部尚書何在！」

正在神遊勾欄的劉大人猛的一愣，下意識打量了一下聲音來源，卻看見朱高熾正猥瑣的盯著自己笑。

劉大人心裡不知為何咯噔了一下，但還是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臣劉能拜見世子殿下！」

「劉老先生快快請起，論輩分，本世子還得稱呼您一聲劉爺爺呢？」朱高熾微笑道。

「謝殿下，殿下言重了，不知殿下傳微臣有何事？」劉大人開門見山道。

不知道為什麼，他發現自己的右眼皮一直再跳，這可不是個好兆頭。

「無事無事，只是皇爺爺讓本世子監國，本世子也不好偷懶不是，所以就只好找劉大人幫幫忙了。」

好呀，劉能明白了，這是拿我開刀呀，新官上任三把火，看來這第一把火世子殿下是準備來燒我了。

可這火真就那麼好燒嗎？

「殿下有話就直說，臣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劉能陰陽怪氣道。

「好！好一個知無不言，先生爽快，那本世子也就不廢話了，據探子來報河間府蝗災遍地、百姓哀嚎遍野、苦不堪言。」朱高熾頓了下，旋即沉聲道：「本世子想問下卿，你這戶部尚書是怎麼做的！」

劉能還以為什麼呢？就這？

劉能雲淡風輕道：「稟殿下，河間府剛發現蝗蟲后，其知府就已經向朝廷請求賑災糧食了，可即便如此，也來不及的。」

「哦？為什麼？」朱高熾故作不解道。

哼，連這點道理都不知道，陛下真是老眼昏花了，居然找了個什麼都不懂的娃娃監國。

劉能略帶嘲諷道：「殿下常年居府，對於這朝廷法度不懂也是情有可原，地方知府向朝廷請求賑災糧，需要先上報戶部，戶部還需偵察民情、計算錢糧、上報陛下、陛下允准，再又戶部出糧、兵部出兵押解，而蝗蟲呢？蝗蟲是不等糧的，哪裡有糧去哪裡，等朝廷的賑災糧準備就緒，蝗災已經愈演愈烈，據最新探子來報，蝗災已經駛離河間府，朝山東方向駛去，說不定，再過幾天，殿下的探子就會收到山東屍橫遍野的消息了。」

「卿當真是我大明的明臣呀！本世子也是今早剛剛從探子的六百里加急中才得知山東屍橫遍野，而卿呢？居然比本世子...」朱高熾頓了一下，笑道：「哦，不對，應該說是比陛下的錦衣衛還要快呀，卿這手段可不小，劉老你說是吧？」

這這....

劉能沒想到這朱高熾既然玩這陰險手段，竟跟他咬文嚼字！

「世子殿下折煞微臣了，微臣怎會有那般手段。」劉能有些慌了。

「哦？沒有嗎？那卿作為我大明的明臣，既然早已經預料到山東會發生為何不上報呢？知無不報，卿是不是想欺君呢？」

欺君！

朱高熾一下子給他戴了一個這麼大的高帽。

大的劉能一時間竟不知怎麼辦了。

心虛的劉能，額頭開始冒汗，太子病重，那位陛下恐怕早已經積壓了不知多少怒火，這欺君要是真被朱高熾這小子定下來，那自己...

人群中，張大人看著開始慌張的劉能，微嘆了口氣，他和老劉是多年的同窗又同為六部尚書來往甚密，看著如今他這般，自己終究是不能見死不救，於是乎，開始再和自己圈裡的熟人使眼色，準備把老劉撈出來。

「臣禮部尚書張雲，有事啟奏！」

又一條魚兒上鉤了，朱高熾內心輕笑道。

「准奏！」

「殿下，劉大人並非誠心隱瞞，只是這蝗災之事，誰也不敢有絕對的把握，這劉大人萬一要是猜測出錯朝廷損失點錢糧是小，朝廷體面是大，劉大人也是為了朝廷的體面著想，望殿下看在劉大人這幾年兢兢業業的份上，從輕發落。」

張大人話音剛落，旋即又有幾位大臣出列。

「臣附議！」

「臣附議！」

...

劉能看著這幅場面，趕緊向張大人投出感激的眼光。

朱高熾雙眼微眯，打量了一眼劉能，隨後又看了一眼朝堂上神色各異的大臣。

點點頭道：「這樣啊，那就...」

「殿下，臣戶部右侍郎王玉有事啟奏！」

嘿嘿，好戲終於要開始了！

不枉他鋪墊了半天。

朱高熾心思輾轉，目光微妙，「准奏！」

「謝殿下，臣王玉要參戶部尚書劉能、禮部尚書張禹六大罪狀！」

此話一出朝堂嘩然！劉能也好、張禹也罷，就連藍玉，以及他身後那群武將都下意識的轉過腦袋，向王玉看去。

這人莫不是瘋了？一個侍郎，居然直接參兩大尚書，他是不想活了嗎？

至於劉能，他直接就懵了，他壓根都沒有想到這個時候自家手下居然會站出來反捅自己一刀。

王玉可是他的心腹，這...

「哦？王卿莫不是搞錯了？劉大人和張大人可是我朝的肱股之臣呀！卿可知誹謗忠臣，該當何罪？」朱高熾不怒自威道。

而王玉看著高台之上那位殿下，卻聯想到昨晚書桌之上那封憑空出現的密信。

王卿做了這麼多年的侍郎，為何不敢去爭一爭那尚書之位呢？

卿要知道，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自古都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卿可莫要讓本世子失望。

不然，本世子倒是不介意求皇爺爺換個人來坐一坐那侍郎之位，卿說呢？

心裡想著，王玉已經從袖裡取出一冊昨夜沉思熟慮后寫的奏摺。

「殿下，口說無憑，臣王玉已經把戶部尚書、禮部尚書的六大罪行一一列表其中，現特上呈於殿下，請殿下聖斷！」

話落，王玉將手裡的奏摺，雙手托起。

「馬和！」

馬和聞言，立即快步下階。

接過馬和遞過來的奏摺，粗略的看了一眼。

果然如此，這上面說的幾大罪狀，與錦衣衛調查的幾乎一樣，朱高熾內心想道。

其實朱高熾完全可以憑藉錦衣衛的調查請這兩位大明的忠臣去天牢享福。

有些事能背地做，可一旦放到明面上，那後果恐怖到許多人根本不敢想象。

可他朱高熾還真就不在那許多人之列，他還就喜歡把事拉到明面上做！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朱高熾猛的怒拍桌案，怒喝道。

「來人！」

話落，原前錦衣衛指揮使蔣瓛猶如鬼魅般出現在朝堂之上，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干錦衣衛。

劉能和張禹一見此景，頓時心涼了一半。

「殿下！」蔣瓛跪拜道。

朱高熾淡漠道：「把罪臣劉能、張禹，押解天牢好生伺候。」

「呼！」

劉能、張禹長呼一口氣，看來殿下還是年輕。

「待午時三刻——斬！」

此時的朱高熾一臉肅殺之意，目光所至，這些文臣武將竟無一人敢於其對視。

「遵旨！」

蔣瓛大手一揮，錦衣衛瞬間就把劉能、張禹控制。

「不！世子饒命呀！世子！」

「世子，饒命呀！世子！」

「朱高熾！你沒權利殺我！沒權利！」

「我要面見陛下！面見陛下呀！」

「王玉，你不得好死呀！王玉你賣主求榮！你不得好死呀！」

...

劉能歇斯底里的怒吼著被錦衣衛拖走，至於張禹只是深深看了一眼朱高熾，旋即順從的跟著錦衣衛離去。

這一次他敗了，代價是自己的性命，其實張禹早就知道自己會有那麼一天，官途、官途二字看著簡單，可要獨善其身何其難呀！就連胡相、李相那般通天手段不也是敗在官途之上？可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為何會敗在一個小子手裡？

為何呢？他想不通...

等二臣離去，朱高熾眼瞅著百官低著頭，默不作聲的時候，低語道，「馬和！」

馬和心領神會，「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見無人應答，馬和又看向朱高熾，朱高熾點了點頭。

馬和高聲道：「退朝！」

百官起跪：「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下朝後的，朱高熾馬不停蹄的竄回燕王府，並再三囑託門廝，誰來也不見，一概回絕。

府內。

此時的朱高熾正一臉享受。

旁邊兩位宮女正伺候著他便衣。

徐氏進門，看到朱高熾時，臉上立即露出笑容：

「高熾回來了！呀！你看看這折騰的一頭汗。」

徐氏看到高熾身上大汗淋漓，埋怨道：「趕緊坐下來歇歇，真是的也不知道你爺爺怎麼想的，把你爹囚禁了，居然讓你監國，明知道你身體不好，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娘，我和我爹...」

「你們下去我來吧！」徐氏揮了揮手，示意婢女下去。

「嗻！」

徐氏細心的整理著朱高熾的衣領，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笑道：「高熾呀！最近娘又相中了一個女娃娃，和娘是一個地方來的，你看看你什麼時候有空見見，要是相中了，就早點娶進來，娘還等著抱娃娃嘞。」

朱高熾聞言一臉無語，「娘，我這體型，心有餘而力不足呀。」

徐氏聞言翻了個白眼，批評道：「周公之禮又不是一個人的事，你動著費神，不會讓人家多努力。」

嘶！

娘，我懷疑你在開車，但我沒證據。

「完美！」徐氏滿意的看著自己整理的衣裳。

嗯，自家熾兒就是好看，越看越美！

「好了，你忙你的吧，娘走了，等會記得來吃午飯。」

「娘，我和爹...」朱高熾欲言又止。

「傻兒子，雖然不知道你和你那不爭氣的爹在搗鼓什麼，但娘永遠支持你，大膽去做吧，娘這邊你放心，不會給你們填麻煩的。」

朱高熾內心一暖，「嗯。」

目送徐氏離去，朱高熾喃喃道：「唉，沒想到，到頭來倒是被老媽安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