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2章 第2章

俞景現心下一驚,叫道:「有螞蝗!顏竟革快起來,別躺地上。顏懿洋,你離樹遠點,小心有蠍子、蜈蚣。」說著,拿樹枝攏了堆腐葉,掏出罩衫兜里的火柴點燃,抓住妹妹的腳踝湊近了烤。

熱帶雨林地區,螞蟥不要太多,孩子們見慣了,倒也不害怕。

烤了10來分鐘,螞蟥才掉進火里。

幫妹妹穿好鞋襪,紮好褲腿,俞景現用樹枝刨了些土將火埋滅。

這時,雨已啪啪落下。

「快走——」

顏懿洋率先轉身,朝山下跑去。

顏竟革緊隨其後。

俞舒雅一走,後腳跟的傷口磨著鞋襪生疼。俞景現伏身背起妹妹,朝前面的兄弟倆喊道:「別光顧跑,找找秧寶。」

「秧寶——」

「秧寶——」

兩兄弟邊跑邊有氣無力地叫道。

秧寶收回望向虛空的目光,支了支耳朵,尋聲看去,樹木深深,遮天蔽日,四周的茅草、刺灌又高又密,看不到一個人影。

「唉,我在這兒呢。」秧寶雙手攏成喇叭,揚聲道,「是大哥、二哥嗎?我在這兒——」

「秧寶——」

「秧寶——」

四周都是密林,四個孩子,大的七歲,小的五歲,很快就失去了方向感。

喊聲越來越遠,漸漸消失。

秧寶急了,四肢著地,「噌噌」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爬去:「哥哥、哥哥——」

大顆大顆雨點砸下,林間轉瞬暗了,樹木、藤灌勾纏交織,影影綽綽,越發難辨東南西北。

幾人在林中到處亂躥,體力急速下降,雙腿似灌了鉛,疲憊不堪,風一吹,水濕的衣服貼在身上刺骨的涼,直凍得牙齒咯咯作響,顏懿洋哪還有什麼心思找妹妹:「顏竟革,別喊了,快找下山的路,再晚我們就出不去了。」

俞景現背著妹妹走近:「你們不管秧寶了?」

顏懿洋不耐道:「怎麼管?找都找不到人。要不,你告訴我一個方向,咱們過去。」

俞景現無言,他哪會辨什麼方向。這是片原始森林,蟲蛇野獸毒物不要太多,稍不注意小命就搭在這裡了,他還有妹妹要顧。

秧寶噌噌往前爬,慢慢身上的衣服濕了,刺灌扯撒了小辨,划傷了臉頰,扎傷了小手,刺破了褲子。

隨著林中的水汽越來越濃,秧寶聳動著小鼻子,再難尋到幾人的蹤跡,聞到的全是泥土的腥味、腐葉的臭味,還有地下樹上攀爬的各種小毒物。

找不到人,秧寶急得直掉眼淚:「大哥、二哥——」

廢土媽媽說過,小孩子不要太要強,有時候要學著依靠大人。

擦把淚,秧寶轉身朝山下爬。統統說,下面就是農場,她要回家找爸爸媽媽來救大哥、二哥。

數不清叫不出名字的巨樹,一棵又一棵,它們身上古老得長滿了苔蘚,樹根須虯龍祼·露,互相扭結纏連,有的形似猿人倒卧,有的又似惡狼匍匐,叫人害怕的還有那些攀附在樹身上奇形怪狀的藤,有的粗成手臂,泛著青白的斑點,如長蛇盤繞,有的細如手指,三五根擰在一起,猶如繩索形成了環套,讓人懷疑會不會隨時冒出個弔死鬼出來,還有一種藤纖細如線,層層垂落,似飄掛的流蘇,逶迤於地,不小心就纏住了手腳。

除了入目的這些,耳邊聽到的是嘩嘩的雨聲,還有風的嗚咽,野物的嚎叫,極靜又極吵,腦中無端就會產生諸多聯想,讓人膽戰心寒。

秧寶一邊爬,一邊給自己打氣:「不怕、不怕,秧寶你勇敢,別丟廢土媽媽、丞相爹爹的臉,你可以的,你能爬出去,爬出去找爸爸媽媽來救大哥、二哥……」

雨水漬著身上刺灌留下的傷口,螞蝗叮在腳踝、小腿上。

秧寶疼,哪哪都疼,還冷,漸漸整個身子都凍得沒了知覺,只知道機械地朝著一個方向爬啊爬……

「俞景現、顏懿洋、秧寶……」

星星點點的燈光穿過層層林木,映入眼帘的那一刻,秧寶扯著嘴角笑了下,一頭扎在厚厚的腐葉堆里,半晌,費勁地爬坐起來,雙手攏成喇叭:「誒,我在這兒——」

「爸爸——媽媽——我在這兒——」

「是秧寶,快!」連長退伍前是偵察兵,很快就順著聲音帶著人找到了秧寶。

孩子凍得臉色青白,瑟瑟發抖,連長急忙放下手電筒,解開雨衣扣子,抱起秧寶揣進了懷裡。

暖暖的,好舒服啊!

秧寶幸福地眯了眯眼。

連長卻被她冰得打了個寒顫。

秧寶貪戀地在他勁窩蹭了蹭:「爸爸。」

連長臉一冷,顏東錚那混蛋,這會兒也不知道回沒回來:「爸爸在家呢,秧寶不怕,伯伯帶你回去。對了,怎麼只有你一個,你大哥、二哥,景現、舒雅呢?」

原來不是爸爸啊,秧寶心裡小小失落了下,從雨衣里探出手來,指指密林深處:「跑裡面去了,我叫啊叫,追啊追,沒找到。伯伯,你放秧寶下來,秧寶能走,咱們快點進去找大哥、二哥,裡面黑乎乎的老嚇人了……」

連長安撫地拍拍秧寶,看向身旁幾個退伍老兵:「老王,你帶人順著地上秧寶爬動的痕迹往裡找,我把秧寶送衛生院就來。」幾句話的功夫,孩子已經起了熱,只怕要大病一場。

老王的偵察技能不比連長差,聞言點點頭,手一揮帶人順著痕迹找了過去。

「伯伯,我也去。」秧寶掙扎著要下來。

連長拍拍她的背:「秧寶不想爸爸媽媽嗎?」

「想。」

「咱先下山見爸爸媽媽,哥哥們一會兒就來。放心吧,你王伯伯本事大著哩,保證很快就能把你哥他們帶出來。」

「真噠?」

「嗯。」

心頭一松,秧寶就有些撐不住,很快便在連長懷裡昏昏沉沉地迷糊了過去。

連長不敢擔擱,抱著她一路急行。

剛一到農場,俞景現、俞舒雅的母親張蘭就焦急地迎了上來:「連長,找到孩子們了嗎?」

「找到秧寶,剩下的幾個,老王已經帶人去尋了。」

「秧寶?!」

「嗯,」連長邊走邊分析道,「秧寶最小,體弱腿短,幾個小子應該把她撇在半道上了。秧寶追不上,又擔心哥哥們的安危,就掉頭順著一個方向爬回來了。有秧寶爬行的痕迹在,放心吧,孩子們很快就能找回。」

話是這麼說,連長心下卻十分清楚,林密葉厚人輕,雨水一衝,秧寶留下的那點痕迹還在不在,難說。

「怎麼只有你在,顏東錚呢?」

「還沒有回來。」

連長氣得磨牙:「這混蛋!」

秧寶心裡記掛著大哥、二哥,又想著爸爸媽媽,儘管眼皮重若千斤,難受得不行,睡得卻不踏實。

到了連隊醫院,護士忙接了她去診室檢查,看身上有沒有螞蟥或被什麼毒物咬著。

很不幸,秧寶的右腳踝被毒蠍子咬了,整隻腳連帶小腿都高高地腫了起來,這麼嚴重,疼痛將會延及整個肢體。

她一直沒哭沒鬧,偶爾有几絲清醒,喚的都是大哥、二哥、爸爸媽媽。

主治醫生幫秧寶切開傷口,取出毒鉤,用過葯,又聽秧寶喃喃問「爸爸媽媽呢」,氣得喝道:「打電話,讓那倆口子趕緊回來。」

「給鎮上打過了,沐卉說她一個人不敢半夜回來,孩子交給我們她放心。傣寨那邊沒有電話,不過連長已經讓人去叫顏東錚了。」

「三個孩子,兩個還沒有找到,一個躺在病床上高燒不退,她竟然說不回來。」主治醫生氣笑了,「秧寶腳踝上的毒素這麼重,我都怕會有組織出血、壞死!她這母親當得可真好!」

另幾個找回來時,已是兩個小時后,一個個受了驚嚇,又累又餓又冷,沒回家,直接送來了醫院,量體溫,換衣服,吃飯,掛水,下半夜,病情來勢凶凶,一個個都燒了起來。

顏東錚睜眼醒來,人躺在一個水窪里,一身泥濘。

上面有兩道光照下來,跟著有人叫道:「顏東錚、顏東錚——」

顏東錚動了下,除了後背有些疼,手腳、胳膊腿都還好,撐著泥地慢慢坐起來,顏東錚朝上應了聲:「在這呢。」

等人下來的功夫,他理了理腦中原主的記憶。

畫面閃過秧寶,顏東錚眉鋒不覺一動,他來了,明珠會不會也跟來了。

「顏東錚你沒事吧?」

打著手電筒,一前一後下來兩個人,一個是被連長叫來找他的小李,另一個是跟他一起去傣寨喝酒的張開濟。

「無礙。」顏東錚在張開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小李拿著手電筒在他身上來回掃了掃,見他確實無事,忍不住念叨道:「你說你喝了多少酒啊?走個路也能摔下山,這幸好不是石頭山,今兒又下了雨,土宣,不然這麼高你小命就沒了。」連長讓他追人,沒想到,這傢伙半道上會拐彎去公社打酒,等他跑到公社,再找回來,已經喝成這樣了。

張開濟見顏東錚臉色不佳,怕他混起來耍酒瘋,忙勸道:「行了、行了,別念叨了,咱們趕緊上去回農場,幾個孩子還不知道什麼情況呢。」

到農場一問,孩子都已經找回來了,小李和張開濟俱是鬆了口氣。

「孩子找回來就沒事了。」張開濟道,「顏東錚你回家換身乾淨衣服再去醫院吧,別孩子還沒照顧你先病倒了。」

顏東錚微一頷首,沖兩人道了句謝,依著原主的記憶,拿著手電筒回到了知青點。

一家五口,分了間十來平的屋子。

兩口子日子過得倒也精細,前後用兩米來高的竹籬分成了內外兩間,外間放著桌椅盆架;內間兩張床,中間過道的盡頭放著個雜木箱,雜木箱上撂著一個皮箱和一個藤箱。

皮箱是原主下鄉當知青時從家裡帶來的,藤箱是他妻子沐卉的。

由此可見,雙方之間的家庭差距。

顏東錚暫時無暇去想這些,搭眼一掃也就過了,打水擦洗了番,換套乾淨的衣服,便急急去了醫院。

問清秧寶在哪,顏東錚推開門,悄悄走了進去。

怕影響人休息,沒開燈。

顏東錚推開手電筒,拿手虛虛捂著,沒那麼刺眼。

三張床,只中間那張被下的人兒小小一隻。

顏東錚輕輕走近,探頭打量著秧寶的眉眼,方才洗漱時他對著盆架上的鏡子看了眼,原身這張臉跟他前世有七分相似。

秧寶跟明珠看起來亦是像了七成。

「明珠是你嗎?」

秧寶昏昏沉沉間聽人喚她「明珠」,唇角一翹,喃了句:「丞相爹爹。」

顏東錚手一抖,幾乎拿不住手電筒,看著她似悲似喜,半晌,將手電筒扣在桌上,欠身在床邊坐下,輕輕蹭了蹭她的臉蛋,有些燙,顏東錚霍地一下站起來,去值班時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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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回城之我全家都是穿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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