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們都是無足鳥

此時的李高還在道玄子的山峰下，等候著來信。

期間，他先是聽到山峰先是傳一陣劇烈的聲響，隨後是一股兵器交碰的金鐵之聲，最後他看見了一道身影飛快地掠過天際直達主峰。

李高認出了那是他的師傅道玄子，他有點氣憤，不是說好幫助他成為元嬰之後，助他成就金丹嗎？他已經感受到腹部傳來生命氣息，並開始劇烈的活動，只要一滴化嬰水，他就能腹中的血肉化為真正的生命之物，化為一顆真正的金丹了。

他咬咬牙，準備去往道玄子的洞穴內，尋找元嬰寶葯的殘渣，根據他的某些手記上所記載，通常煉就元嬰寶葯的人都會剩餘一定的量，希望他那師傅還能給他留著點。

在這個世界里，沒有成就金丹之人，是不能憑藉自己之力通天入地的，所有卡在築基的修士都非常的渴望進入金丹這個層次，他也不例外

隨既，他走向通往山峰的幽徑。

在來到道玄子的洞府外，他能聽到洞府中傳來一股奇怪的聲音。

奇怪，洞穴內不是已經沒人了嗎？他放輕腳步，緩緩向洞府內探頭，他看到了一個赤裸身體的男子背對著他，在對地上的殘軀不停的啃食。

李高不敢再出聲，腦海內思緒萬分，決定先離開這個有點詭異的地方。

這時，沒想到背對著他的那位男子緩緩轉身，笑著看向了他。

「李高師弟，都這個點數了，不來吃點，你師兄我的手臂被師傅烤的外焦里嫩，很好吃呢。」

他看清了他的面容，竟然在這裡碰到了一個最不可能碰到的人，他的師兄王莽！

「王莽？你怎麼回事，你不應該已經死了嗎？！」他又驚又怒地拿出法寶向他問話。

「你猜？有沒有可能是我和師傅已經達成協議，把你當成他的元嬰大葯呢？」他露出滿是血跡的嘴部對他咧嘴微笑。

「不可能！師傅明顯已經遁氣化虹，已經進入了元嬰，絕對是你用了什麼法子活了下來！」李高雙目血紅，握住劍柄上的手已布滿青筋。

「嘖，怎麼一個個的都這麼精呢？想為自己找點樂趣都不行。」林峰打了個飽嗝。

「王莽你絕對死定了，就算師傅放過你，我也絕不讓你這個差點判門的人活下來。」李高喃喃自語，隨著話語開始一步一步走近。

看著他的走近，林峰心滿意足地微笑起來，正好，吃飽后還能做下運動，消化下，要不是你這小人幾天都沒端來飯菜吃，我至於吃自己嗎？

看著李高那幅瘋癲樣，他決定再給他多多加點料，「李高，別擱那給自己給自己洗腦了，當初宗門對決是你執意脫隊，是誰為了你的安全跑去陪你，但又是誰在食物里下毒，將我抓回去受訊。」

最後他補上了一擊，「紅臉和白臉都被你唱完了，好歹給我留個角色吧。」他嗤笑地說著。

「閉嘴！你們都不懂得我的感受，要是被你結成完美金丹，我在這個宗門就已經沒有地位可言了！」他瘋狂地咆哮。

「所以無論怎麼樣，你都要死！」隨著一聲死字落下，他身化一道金虹，衝到他的面前。

他咧了咧嘴，廢話講完，終於可以開打了。很明顯這傢伙就是一個從小被慣到大的人，也是，在這樣的修仙世界里可沒什麼秩序而言，所有人的心理問題只會被無限地被放大。

「還是聯邦法制好啊，在那生活起碼精神病沒這麼多。」邊說著他橫起手臂擋在胸前，他想試試看，面對一位築基巔峰的攻擊，他的身體能防禦到什麼程度。

鏘~

毫無疑問的斷了，是李高的那柄金虹劍，李高露出和道玄子一樣不可置信的眼光。

林峰攤了攤手，表示無奈，對於這個結果他也是意料之中，畢竟他都已經能和元嬰修士的肉身抗衡勉強不敗了，還會怕你這築基修士的武器不成？他看向系統的面板。

【技能：百鍊金身二轉】

當初這個技能還是白板的時候都能與道玄子碰一碰，如今都二轉了，反正再怎麼不濟也能夠吊打金丹修士的肉身。

他看向眼前這個越發瘋狂的人，李高此時已經掐好法訣，什鋪天蓋地的攻擊即將襲來，他開始冷冷地看向此人，老實說這樣的師兄相殘戲劇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在經歷上千場遊戲后，他的心都已如鐵石，但得知記憶了后，發現自己還是很有必要將這種小人親手打死。

他輕輕撫地摸自己身體，沒想到這具身體的前身還是個好人，在李高的詭計下由一個萬人矚目的天才跌落到一個囚徒，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就因為眼前的這個是某個長老的孫子，唉，惡臭的利益關係哪都在，真是讓人厭惡嘔吐，雖然我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但放心好了，我會狠狠地揍死眼前的這個混蛋。

放心吧。

他擺開一個拳架，雙腿橫開，蓄力雙拳，隨後，猛衝！林峰的身影如同炮彈一樣狠狠射向李高的身體，而那些鋪天蓋地的攻擊中，除了在他身上不斷發出造成聲響和衣服的毀壞，對他造成不了一點傷害！

「不可能！」李高在最後視野中，只能看見一道宛如神魔的身影向他襲來。

李高的頭顱與身體分離身，鮮血灑濺了附近，在天旋地轉中，他能隱隱看見自己的身軀，隨後陷入一陣黑暗。摘下了李高還冒著熱氣的頭顱輕后輕叩著自己胸口。

但此時洞府外，他聽見了九道鐘聲不停地盤旋在玄天宗的上空。

九道大小不一的鐘聲代表著宗門有外敵入侵。

是他乾的嗎？林峰的視線投向只剩半截身軀的李高，應該是剛才的那一瞬間撕掉宗門給每個弟子派發的呼喚符咒，這種符咒一般只發現宗門內有外敵入侵時才會使用。

因為亂撕毀呼喚符會遭受極其嚴厲的行為，甚至還會被剝奪修為打落成凡人，所以沒人敢拿它來開玩笑，一般在宗門內撕毀時必有大事發生，更糟糕的是這東西還自帶定位功能和追蹤功能

林峰已經看見洞穴外烏泱泱的一片的劍光，正由遠既近的趕來。

他凝視片刻，發現外面的那一群人中曾經有著他敬愛的師兄，最關心的師弟，也有差點在一起的師妹，如今他們的立場是自己的敵對，就算解釋得過地上這具屍體的原因，也逃不過道玄子所代表的宗門高層，只能逃了，身在人世，往往很多時候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這一點倒是遊戲和現實沒變。

他扯下李高的道袍圍在臉上，開始向著墜天峰的方向逃生，那裡是宗門唯一沒有設置禁制的地方。

飛劍上，身材高挑長著一張鵝蛋臉的女子拿著手上鮮紅的符咒，向著旁邊的師兄喊道：「陳岳師兄，那個入侵師門的賊子就在前方。」

陳岳動用法眼，一道神光凝視著定位符所指的方向，隨即他看到一道臉部圍著灰袍的男子，他目光搖動，心中心神激蕩，那道身影怎麼如此的相像.....

「岳師兄，你的法眼找到敵人了嗎？」旁邊的弟子問道。

陳岳呆立片刻緩緩說道：「沒有，那個方向沒有我們要找的人。」

「好，我們去往另一個方向尋找。」身旁的弟子對著後面的人傳音道。

就在剛剛，五感通敏的他感觸到一處目光傳來，剛才那是陳岳的法眼？在這具身體的回憶中，擁有著法眼能力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曾經他敬愛的師兄陳岳，沒錯了，以這個距離也只能擁肉身強大的他註定跑不過這群修行的，他都已經做好被關押的準備，打算在往後的歲月里伺機有法眼的人能注視到他的行為，而這是元嬰境界專屬的能力，能在玄天宗中金丹境界修得的人只有一個。

發現了我的方向卻沒人來追我嗎？本來在被發現的時候，他都已經做好好殊死一搏了，只有復仇回來。

「沒想到好人還蠻多的，那可不能辜負他的心意啊。」他呢喃著，腳上又加快了速度。

「師兄，洞穴的屍體確認是如今的首席李高，但很奇怪的是，現場的打鬥痕迹中只有李高首席的靈氣。」陳岳皺著眉聽著旁邊弟子的報道。

只有李高一人的法術痕迹嗎？那就證明與李高對敵的人，用的是肉身或許是什麼奇特的法寶，看來真的是你了，王莽......

待附近的弟子繼續去偵查后，只留下剛才那一人與他獨處時，那個弟子叫住了他。

「陳岳師兄，其實現場發現的還有元嬰戰鬥的痕迹.....」

陳岳瞪大了雙眼，他示意旁邊那人退下，他對於剛才的判斷開始不自信了，王莽他的境界最高也不就半步金丹嗎？

為了不讓眾多弟子消極怠工，他選擇隱瞞了這個事實，對於那灰袍人的真相，他也想很知道到底是不是王莽。

王莽要是是你的話，就趕緊跑吧，他的內心如此說道。

「眾弟子聽令，敵人正趕往墜天峰的方向。」不久前巡天府的弟子就根據地上的痕迹分析得出一個大概擁有築基巔峰實力的人正趕往著墜天峰的方向。

雖然大家都很奇怪，敵人跑到那不就死路一條了嗎，那可是有囚仙的禁制，能封禁元嬰以下所有人的法力，

但他們只能抱怨，因為他們的任務就就是服從命令。

......

很意外啊，還是趕到了，他看向這棟直入雲海的山峰，舔了舔嘴唇繼續往上走去。

他走了不久后，隨即一幫弟子趕到，沿著地面上的足跡確認他是往山頂處的方向前去，眾人面面相望但還是卸下了身上攜帶的法寶，向著山峰處上走去。

.......

墜天峰，作為支撐宗門四條天柱之一，他們與著人間有著一層雲海相隔，玄天宗位於浩瀚的雲海上這四條天柱功不可末，同時這條天柱也是穿插著人間和宗門的地方，平日里做為一處清幽之地共賞，而今天的它迎來了群不速之客。

當巡捕的人趕到時，他們看見一位灰袍道人端坐在最高峰上，一動不動。

眾人連聲呵斥，說著宗門長老馬上趕到，不要做抵抗之類的話語，而那位灰袍道人緩緩轉身面向他們，他的手臂上還撫摸著一隻鳥兒，面對著眾人的眼光他絲毫沒有退卻。

隨即，在一片喧嘩中他開口道：「你們能從這片雲海看到什麼嗎？」他的聲音不大卻能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在道袍的縫隙中眾人能看見那個男子的眼光無比清澈平靜，宛若一面湖鏡靜靜地倒映著山峰下的雲海。

那個眼神，是王莽，看見他的目光陳岳心神一動。

「是自由。」他緩緩解開自己頭上的布袍，露出面容面向大家。

眾人發出驚聲。

「王莽？聽說他不是已經判門了嗎？怎麼出現在這。」

「不對，我聽這是前首席李高想要陷害他.....」

眾人在下面竊竊私語，見狀如此騷動的場面，陳岳站了出來。

他沉聲說著：「王師弟，之前不管做了什麼事，現在跟我們回去還有的挽救。」

王莽笑了笑沒有回答，用平靜的面容在這裡看著每一個人，他繼續緩緩開口道：「我感覺，做了一個很長的一個夢，在夢裡所有人都離我遠去，就像現在一樣。」

他背向眾人看向天際邊的夕陽。

「我也很慶幸那個夢，因為那個夢中有一個人來到我身邊，完成了我未能做到的事。」

「師兄！」一道顫抖的聲音響起，遠處一道流淚不止的倩影在低聲抽噎。

他伸手摸向了附近的雲朵，很美，此時正值黃昏的交際處，所有的雲彩都披上一層金色的晚霞，他轉向頭去看去那道倩影。

「師妹你變得越來越漂亮了，真希望我可以.....」他還想說著什麼，但終究沒能把想說的話說完，搖了搖頭，又繼續轉向眾人說著：「知道我為什麼從這裡看到的是自由嗎？」

「因為它，無足鳥。」他放開了手中的鳥兒，讓它展翅高飛，穿入雲霄，消失在眾人的視野里。

「看吧，無足鳥，看它能飛的到底有多高。」他伸手指向遙遠的空中。

不久，因為無足鳥體力耗盡從上方掉落雲海中。

「現在，它自由了。」王莽看著無足鳥墜落的地方開口。

「你到底想說什麼王莽！」人群中傳來喧嘩，陳岳止住了人群的向前。

「我想說得很簡單，我們每個人都是無足鳥，只有雲海的下方對於我們來說才是真正的自由。」他用那平靜的眼眸注視著每一個人。

「可雲海下方，不是人間嗎？我們已修仙有成，站在凡人的頂端擁有著凡人所想象不到的自由。」人群中傳來疑問。

王莽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反而說道：「無足鳥是有缺陷的鳥兒，它們天生便失去一條腿，在成年後另一條腿也會脫落，正是因為如此它們才能比一般鳥兒飛得更高，來到這墜雲峰之上，因為這是它們的使命，不飛則死，只能拼盡每一秒在用力展翅。」

人群中的喧鬧聲越來越大。

「說什麼啊，這是。」

「真是個瘋子，怪人....」

陳岳徹底站不住腳了，站出來大聲制止，「王莽，別再說了，快跟我們回去吧。」

王莽轉向頭看著他。

「師兄，我真的很尊敬你，真的，但很多事都是你我決定不了的，不是嗎？」

「在我看來，這修仙就像這墜雲峰，能來到這的人全是無足鳥，我們每分鐘都有人因為不同的事而廝殺爭奪，每分鐘我們都有人在這雲端上跌落，但這又何足不是我們的使命，爭搶殺戮只為了自己能在仙途上能走的更高更遠，慾望道路的盡頭，終究是為誰生又為誰死，如它一樣。」

眾人沉默。

「我有些厭了，真的，我想回去看一下我那去世的親娘了，在這裡何來自由一說，七情六慾儘是為仙。」

陳岳想開口，但好像又被什麼東西堵在嘴裡。

「這個世界上從不缺王莽我這樣的一個天才，今天失去了，明天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王莽出現，但我這樣的事情會永遠發生在某一個人的身上，這是一個誰也逃不了的輪迴。」他嘆息著。

「仙路漫漫，誰又能看其盡頭.....」他微微自語，隨後雙腳放空，任由自己跌落下雲海。

身後的眾人想要阻攔，但來不及了，他們只能看著王莽跌落下去，陳岳撲身而出卻只能微微觸及他的掌心以那幾滴淚水，看著他略帶笑意的臉消失在雲海中。

希望你能看得到，林峰.....

....

夜裡，青州處的一個山坡上，一個衣衫襤褸的人醒來，下意識地摸了下臉部。

「奇怪，我怎麼流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