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90章
【番外】——傅凜視角的「家宴」
傅凜接到請帖的時候,才進行完一場空中滑板。
他拉開降落傘的時機有些不對。
幾乎被社團的隊友以為他要自/殺。
畢竟這是一個老手幾乎不可能犯的錯誤。
面對社團隊員們關心又疑惑不解的問詢,傅凜的反應就十分正常,他眉眼彎著,在深冬的雪山背景下,彷彿臉頰的酒窩都淌著甜蜜的陽光——這是十分受何倦喜歡的表情。
他確定。
「剛才想到了一些事情有點出神,讓你們擔心了。」
傅凜這樣說。
他表情十分真誠,歉意和后怕也完全體現出來,隊員立刻沒有什麼懷疑地四散開來。
這讓傅凜想起了何倦。
如果是小何老師,肯定不會這樣。
之前他進行極限運動的鍛煉時,恰巧遇見了何倦。
因為青年實在是很吸引人,所以不可避免被他吸引的傅凜,分了神。好在他技巧嫻熟,最後沒有釀成什麼災難,只是嚇了何倦一跳。
他當時的解釋和剛才差不多,其他人的反應也無甚區別。
有些人會關心一點讓他下次不要這樣,但看他沒什麼事也就離開了。
只有何倦在聽了他的解釋后,似乎也沒有放下心來。
不知道他分析出了什麼,似乎擔心他受到驚嚇,留下什麼陰影,所以之後帶他去吃了小甜點安慰他。
甚至之後幾次社團訓練,傅凜敏銳的發現社團訓練場地的安全係數高了很多,設備也升級了。
甚至還很誇張的配備了一對一的安全員。
幾乎是沒什麼死角了,想出事都出不了。
後來知道的確是何倦做的,他還是覺得傅凜的動作很危險,但他又覺得這種事情很難避免,語氣讓傅凜多注意一點,不如讓周圍的環境更安全一些。
傅凜想到這裡,唇角的笑意慢慢收斂,如果現在還有人留在原地,看見傅凜,會覺得一向陽光受歡迎的青年,此時看上去有些可怕的陰暗可怖。
彷彿黑夜都市角落的毒蛇,沾滿毒液的尖牙隱匿在雜亂的花壇,隨時準備咬人一口。
所以說真的很想抓住這樣的小何老師。
想要握住清冷潔白的冰雪。
可惜卻被人先一步攬入懷中。
那個人還是他曾經最厭惡又嫉妒的哥哥。真是好運氣啊,不是嗎?
這時又有人叫他的名字,傅凜面上的表情幾乎立刻變了,他微笑著主動走過去:「怎麼了?」
那位社團的隊員遞給他一封薄薄的快遞:「你的快遞,是什麼文件嗎?」
傅凜眼底疑惑迅速一閃而過,在看見快遞寄件人的名字后,他原本偽裝出的笑意忽然變得十分熱烈而真誠起來,他小心的接過快遞,並沒有當著這人的面拆開,而是十分禮貌的道謝后,將這個並不算平整乾淨的薄薄快遞仔細捏在手中,回了酒店后,他還特意用含了酒精消毒的洗手液將雙手洗凈。
洗完后他照了照鏡子,又覺得自己方才經過極限運動有些灰頭土臉,就連髮絲都有些凌亂。
於是他又很認真的洗了個澡,將自己渾身都變得乾乾淨淨,這才坐在酒店總統套間的沙發上,表情慎重彷彿在打開裝著稀世珍寶的匣子一般,一點點拆開,等到裡面的東西完全展露出來后,傅凜嘴角的笑意卻收斂起來。
他看著這封,從封面看就是請帖的東西,眼底漸漸沉下一抹陰雲,他停頓了幾秒,才拆開,卻沒有了之前的小心。
內容是一封看似家宴請帖,實則婚禮邀請函的信件,上面的文字十分客氣官方,是對所有人都統一的一套說辭。
字大約是手寫的,是十分熟悉的清雋字跡,可以想象出青年認真垂著眉眼,伏案一筆一字寫出請帖的模樣,他對這場宴會,想必是很重視的。
那場發布會已經過去很久了,傅凜依然埋頭對外界的相關信息不管不問。
儘管他近乎鴕鳥將頭邁進沙子一般,但愛慕或關注青年的人實在多,於是斷斷續續有消息傳到他耳朵里。
青年的畢業典禮兩人深情相擁上了社交軟體熱點。
兩人感情似乎很好。
傅氏集團公布股權變動。
近年來多項震驚國際的醫療成功來自青年投資的科研所。
然後就是最近,一直有所謂的「知情人士」爆料,說兩人修得正果,好事將近。
即便國內目前沒有相關的婚姻法案,但是兩人卻準備舉辦儀式讓這場關係更加正式。
得知這個消息那天晚上,傅凜瘋狂的翻越各個社交軟體,十分陰暗的將所有不看好這段感情的言論都點了贊。
但他又很厭惡那些詆毀何倦的言論,於是還舉報了不少。
等這一系列行為不過腦一般進行完后,他又重新麻木起來,除了睡覺就是去各地參加極限運動。
直到方才收到快遞,他未嘗沒有想到這些不過是下意識的逃避。
將請帖隨手放在桌子上,他單手遮住眼睛,嘴角帶了淡淡自嘲的笑意。
果然很嫉妒傅閑,真是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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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請帖上說的是家宴——其實這也是傅閑的一種暗中炫耀。
是他同何倦的家宴。
儘管接到請帖后,他接到了夏森打過來的不下二十通電話。
可以看出夏森對家宴這種說法有多不滿意。
打不通傅閑的電話,夏森乾脆轉頭去找何倦。
因為天氣忽然變冷,何倦房間暖氣開的很足,即便是這樣,他的臉色依然微微蒼白,畢業后原本應該工作的他因為身體被迫在家休養,給夏森開門時因為門外的一點冷氣而咳嗽了兩聲,再開口嗓音就有些微啞:「哥,怎麼了?」
於是夏森的怒氣就澆滅了一半,聲音也變得輕柔起來:「我就是收到了你的請帖…」
何倦就笑了一下:「嗯,我花了幾天時間寫完的。」
他微圓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夏森:「是有什麼問題嗎?」
夏森沒有先說自己的來意,而是將門關上,帶著何倦往卧室的沙發走去,等何倦坐下后,他不動聲色看了眼放在書桌處的葯碗,見裡面的葯汁的確被喝得乾淨,一滴不剩,才帶了些抱怨道:「既然是家宴,為什麼在傅家辦?你是我表弟,傅閑就是居心叵測在宣告占有權。」
何倦手裡在揉一個毛茸茸的企鵝玩偶,企鵝額頭有一咎橙色的毛,被他捏在兩指間,聽見夏森的話后,他的手指一頓,眼底浮現淡淡的無奈:「地點是我決定的。」
舉辦一個儀式,是傅閑提起的。
何倦並沒有必須要舉辦一個儀式的感覺,但是後來他瀏覽了一下網路上的信息,又在某個社交軟體匿名發帖問了一下,得知大部分人卻是認為戀愛中的兩人是需要一個讓對方安心的儀式的。
有人提出可以領證,在得知兩人是同性伴侶后,就轉而建議,可是選擇舉辦一個婚禮或者家宴。
於是何倦採納了網友的建議。
在傅閑小心提出他對舉辦一個婚禮的看法后的兩天,何倦在一天晚飯時十分自然地提議,婚禮實在有些隆重,不如舉辦一個小型的家宴,向親近的人正式介紹一下彼此。
傅閑在沉默一會後同意了。
何倦看不出他是開心還是如何。
但是那天晚上他最後渾身酸軟,第二日指尖都沉重到不願抬起。
何倦這邊除了姑媽一家,還有外公這邊,就只有一些同學需要邀請,倒是傅閑對前來人的名單十分重視,列了長長的表,兩人各自寫各自的請帖。
至於場地布置,傅閑都是一一問了何倦的想法再做決定的,所以最後定在傅家是何倦決定的。
面對夏森的疑惑,何倦頓了一下,誠懇道:「沒想那麼多,隨便定的。」
接著他遲疑道:「現在想改也不是不行。」
就是可能需要重新寫一下請帖。
傅閑那邊是不會有問題的。
夏森看了一眼表弟的手指,修長白嫩,指甲蓋是不太健康的粉紫色,請帖說少也不少,他甚至都能想到表弟連夜寫請帖,白皙的手指泛紅的樣子,他輕輕吐出一口氣,搖頭:「算了,我就是隨便問問。」
說完,看見何倦眉眼間浮現淡淡的倦色,卻還是強打起精神陪著他聊,夏森立刻道:「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
何倦站起來想要送夏森到門口,卻被夏森攔住,夏森捏了捏何倦的手,皺眉:「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卧室暖氣開得並不低,夏森不過在裡面待了一小會,後背已經出了細細密密的汗,手心也熱得冒火,何倦的手卻彷彿寒冬沒帶手套一般冰涼冰涼的。
何倦卻沒有在意,他已經習慣聊,所以語氣有些輕描淡寫:「一直都是這樣,沒事的。」
他這樣反過來安慰夏森,卻讓夏森心底猛然一痛,這幾乎讓他邁不開腳步,但又不想讓乖巧的弟弟看出異樣,他強行忍著心底的愧疚與傷心,點頭:「行,我先走了。」
等卧室的門在背後關上,夏森這才猛然喘了口氣,壓下心底的不安,他低頭拿出手機,下意識想要打電話給傅閑,卻又停住,想到什麼他乾脆大步向外走。
————
傅凜還是回到了A城。
事實上他很多年沒有回來這裡,以至於乍然看過來還覺得有些陌生。
他先去療養院看了自己的母親。
對方燙著精緻的頭髮,畫著漂亮的妝,正在和療養院的朋友打麻將。
知道傅凜來了也只是掀掀眼皮,眼底帶著淡漠和冷冷的憎恨:「怎麼?回來看我有沒有死?」
她始終對傅凜不聽自己話,還要脫離自己感到很不滿意,但同時又懼怕傅凜那些手段,他嘴裡叫傅凜是生活在陰溝的毒蟲和老鼠,但也僅僅只是罵罵,再也不敢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
傅凜在旁人面前一向不吝嗇表現自己的禮貌陽光,讓女人看上去更醜陋不堪。
但這一次他卻收斂了那些浮於表面的情緒,罕見有些冰冷道:「如果你還想過得好的話,就閉嘴,不然你恐怕要去你看不起的臭水溝撿垃圾。」
女人立刻閉嘴了,眼底閃過一絲恐懼。
傅凜卻覺得沒有意思。他隨意的環視了周圍,又笑了一下,臉頰的酒窩若隱若現:「媽媽好好養身體,我先走了。」
即便是家宴,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這場宴會舉辦的目的是什麼,所以在看到同婚禮幾無二致的儀式,也沒有人會露處出驚訝的表情。
無論是誰都會送上一聲祝福。
傅凜自然不例外。
他看見何倦雙眸微彎的樣子,完全收斂起了這段時間偶爾會露出的刻薄與冰冷,而是眉眼彎彎無憂無慮地送上真誠的祝福。
或者說整個參加宴會的人都是這樣。
有多少人羨慕嫉妒傅閑的好運氣呢?又有多少人心裡不甘。
A城很多人這些年始終保持單身,不過就是因為天邊懸著一輪明月罷了。
但他們也能看出今日主角氣色並不算十分好,大約是因為到了比較難捱的冬天,所以很快他眼底就帶了淡淡的疲倦。
於是原本想要多和青年說話接近的人,便有默契的停住了腳步。青年也暫時離開了宴會廳,大約是去喝葯了。
傅凜洗了個手出來,碰見喝完葯的何倦,傅凜不由走近,聞到了淡淡的草莓味。
大約是因為方才的葯太苦了,青年眼底帶了薄薄的水光,直到傅凜走到面前他才意識到對方的存在。
打了招呼后,傅凜看了眼他顏色過淡的唇瓣:「何倦哥哥是剛吃完葯嗎?」
何倦點頭,他溫和的關心面前這個曾經由自己教過一段時間的青年:「嗯,我傅閑說,你準備出國了?」
傅凜愣了幾秒,在何倦清亮的目光下下意識點頭:「是有這個打算。」
隨後他又笑了一下:「何倦哥哥原來還關心我,是因為和傅閑在一起的原因嗎?」
說完后他又有點後悔,覺得這話實在有點扭曲和嫉妒的意味。
但何倦卻壓根沒有感覺,他單純的就這句話回道:「和傅閑有什麼關係?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
他回答的坦然,傅凜卻猛然一愣,終於感去看何倦清冷透徹的雙眸。
他忽然唇角彎了一下:「嗯,沒錯。」
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