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5章
「寧鈺被甩了你們知道嗎?」
「啊?什麼時候的事?」
「就最近,我剛知道。」
「沒什麼好意外的,他們倆一點也不配,被甩正常。」
「真可憐,指望一張臉拴住顧銘嗎?身世差那麼大,他早該知道有這個下場的,還敢跟顧銘談。」
「為了什麼大家心裡都清楚。」
這是群里的消息,討論得正火熱,顧銘的手機一直響,他記得自己退了那些同學群了,畢業那麼多年有聯繫的不多,怎麼突然有同學的消息傳在他手機上了。
顧銘發了條信息出去:
——小嘴被撕的不夠大嗎?
群內突然安靜,熱火朝天的信息被中斷,一眼認出那頭像是誰的群主火散解了吃瓜群。
群主私發給好友的信息滿是驚恐:
——為什麼顧銘在裡面?
——不知道,我沒拉。
——也不是我拉的。
大家都不承認是自己拉顧銘入群的,也可能是誰手殘,在拉人的時候不小心點到了顧銘,具體誰能知道,誰願意承認?群主只能禱告顧銘沒注意群主是誰,她一手建立的八卦群瞬間解散。
有的瓜吃起來很有勁,但是不好嚼。
顧銘以為自己的群都退乾淨了,八百年上一次號還吃到了自己的大瓜,是嫌心情不夠好嗎?手賤。
顧銘扔了手機,煩悶得很。
他這幾天能發泄的方式都找了,可是他的心情並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越來越糟,不管跟誰出去,做些什麼,都得不到很好的釋放。
他想,解鈴還須繫鈴人,見了別人有什麼用?玩什麼重要嗎?寧鈺勾起來的火,別人滅得了?
顧銘想明白了,打算找個契機,和寧鈺見一面。
正在此時,他的手機來了電話,是溫知行,求他辦事。
顧銘說:「你說。」
不一會,顧銘就開車到了溫知行的家門口。
溫知行是他朋友,從小學就開始的情誼,交情深厚,他是做貸款的,忙到連陪陪他這個心情不好的朋友都沒時間,不過顧銘沒跟他計較,應了他的要求,來接他妹妹去醫院。
溫知行有個妹妹,是個啞巴,今年上初一,長得賊俊,就是有一點不好,跟他顧銘不親。
你看,顧銘剛接到她,她就一副閃躲的眼神,好像顧銘不該來。
「收拾好了嗎?」顧銘問,小妹點了點頭。
「走吧,你哥沒空。」顧銘說:「我帶你去。」
溫知行他媽住院了,什麼病不清楚,還挺嚴重的,住院住了許多年,溫知行是個命苦的,經歷的事情多,他爸死得早,留下一個躺著不能動的媽和啞巴妹妹,要他養著。
他拚命工作,這些年裡也做過不少活,顧銘不必太擔心他,因為溫知行的學習能力很強,到哪裡都能混得不錯,現在他沒那麼大的經濟負擔,擔得起頂樑柱的責,唯一能說的,就是感情路,一籌莫展。
「栩栩,飯吃了嗎?」顧銘對別人都可以馬虎,但是對姓溫的這家人,他給足了幫助和關懷,即使他有時候和溫知行鬧得很兇,但如果溫知行出事,他不會袖手旁觀。
這家人佔據顧銘最溫柔的地方。
小姑娘點點頭,顧銘看見了一家餐廳,想帶她去吃來著,但是吃過就算了,他還沒買花,禮物也沒帶,去探望病人,不能空著手。
顧銘把車停在了附近,讓小姑娘跟他一起去,給她媽媽挑花,可是她不願意,坐在車裡不願意下來。
顧銘知道內情,就沒有逼著她,母女倆有嚴重的裂痕,沒法修補的那種。
他可憐的並不是妹妹,或者她媽媽,而是溫知行,那個他親眼看著,背負重擔的朋友。
買了花到了醫院,找到病房,顧銘邁步進去,小姑娘跟在他身側,一直抓著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顧銘拐賣了別人,女孩的表情十分畏縮。
顧銘知道怎麼一回事,但也只能推著她進去,這是他們的家事,遲早要解決,甭管是不是能修補的裂痕。
「顧銘?」病房裡的女人見到他,從病床上直起身,在他旁邊照顧的一個女醫顧銘認得,姓童,溫知行名義上的女朋友。
顧銘沖她點了點頭,女醫也禮貌地給了他一個眼色,走到小姑娘面前,摸了下她的腦袋。
病床上的女人也看見了自己的女兒,她的眼裡情緒豐富,愧疚,心疼,著急,生疏,等等,交雜在一起。
「乾媽。」顧銘將花擺上,鬆開了妹妹的手,無處安放的雙手讓姑娘局促起來,從始至終沒有抬起頭看過病床上的女人一眼。
「栩栩。」溫母喚了一聲。
女兒的反應令人失望,小姑娘沒有靠近她的動作,只是走向了顧銘,在顧銘另一側站著,用顧銘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母親渴求般的目光。
溫母垂下雙手,游神地望著自己的女兒。
處理親情的事顧銘不擅長,他媽死的早,跟他爸的交流又不多,所以也沒什麼親情上的困擾,做什麼都我行我素的顧銘無法處理這細膩糾葛的情感,他今天的任務只是讓兩人見面,其他的他想管也管不了。
感性是一回事,理性是另一回事,有的事他可真處理不了,自己的感情都一團糟,不想去插手別人的,於是顧銘只是將話題引到了別處。
「他工作忙,讓我帶她過來。」顧銘說。
「我知道。」溫母說:「他很辛苦。」
顧銘說:「還好,熬出來了,您呢,最近身體有沒有感覺好些?」
溫母望著自己的女兒,回應顧銘都變得敷衍,「上哪好轉去,快死的人了。」
她似乎希望這樣來求自己的女兒施捨自己一眼,可是沒有,那看起來十分冷漠無情的女孩子,並沒有給她半分滿意的反應。
她怨不了她。
「死還早著呢,這麼好的醫療條件,閻王那邊還得緩緩。」顧銘倒了杯茶,遞給身側的小姑娘,明明天不冷,在碰到小姑娘手面的那一瞬間,顧銘還是感受到了涼意。
他皺起了眉頭。
正在此時,顧銘的手機響了起來,他說了聲抱歉,準備出去接電話,回頭看了眼妹妹,不知道她一個人能不能行,但想著也該給母女倆單獨相處的機會,顧銘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他一個人走了出去。
是周凱的來電,問他在哪兒。
「有事說事。」顧銘沒耐心。
「趙柯要加入,讓我問你一聲。」
顧銘點了根煙,單手操弄著火機,路過的女護士回頭看了看,顧銘是道無法無視的風景,他站在哪裡,哪裡就可以是焦點。
「入哪兒?」
「酒吧。」
「他有那本事?」顧銘裝起火機,身邊還有幾個人,但他沒在意,他不關心外界的看法,做什麼事都是如此,「讓他找個涼快的地方待著。」
周凱說:「別吧,好歹是朋友,帶他一個?」
「你當這是打麻將?」顧銘反問:「趙柯什麼本事,幾斤幾兩,你跟他玩的那麼好,心裡不清楚?」
周凱沉默了一會說:「他也是著急了。」
顧銘:「亂投醫。」
周凱緩道:「行吧,我再跟他說說。」
顧銘道:「直接讓他滾。」
周凱聽不下去了,諷道:「你他媽一句話的事,說得挺瀟洒,你得罪得起我能嗎?」
顧銘掛了電話,趙柯,他聽這個名字就不爽,怎麼說呢?一句話,趙柯和文碩的性質一樣。
一個是腦子有病的瘋子,一個是腦子沒病,人間清醒,卻不人不鬼的瘋子。
社交圈越大,藏的人就越多,這質量也就參差不齊,有溫知行那樣負重前行,歷經生死,仍能假裝無事的積極人物,也有趙柯那樣,出身高貴,一路順風,卻整天怨聲載道的消極患者。
在顧銘看來,趙柯有病,和文碩一樣,病情不同罷了,趙柯是得了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富貴病。
顧銘走回去,這還沒到門口,裡面就傳出一聲杯子的碎裂聲,然後是尖銳的喊叫,女聲劃破天際,在醫院裡吵鬧非常,病房裡的人紛紛探頭出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不悅。
顧銘意識到出事了。
他快步走回病房,如他所想,尖叫的人正是溫知栩。
啞巴嗎?並不。
她只是一個……正常情況下無法說話的受害者罷了。
晚上七點,顧銘在溫知行的家裡坐著。
只有溫知行控制得住妹妹的情況,顧銘給他打電話時,溫知行還在公司,他也沒做什麼特別的,只要他出現,妹妹就能抓住救命稻草。
他把二人送回來,此時,妹妹正在房間里休息,溫知行和顧銘坐在客廳。
溫知行滿臉的疲憊。
「情況沒有好轉啊。」顧銘說,他並不意外,甚至猜測到會有這樣的可能性發生,這不是第一次了,母女的相處以這種形式收場。
溫知行沒說話。
「你知道這種情況,還讓她去?」
溫知行睜開眼,煩道:「我只是可憐可憐她而已,快死了,讓她跟她女兒見一面。」
「還有下次嗎?」
「下次?墓碑也別想見。」溫知行點了一根煙,吸煙是排出情緒的好方式。
「你對你媽態度好點。」
「夠好了,爛話我都在外面說。」溫知行家裡的關係亂,發生的事情多,顧銘一句話說不清楚,總之,這是本難念的經,比正常人家要難念得多了。
「行了,你們家的事比宮斗劇都複雜,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什麼,」顧銘說:「唯一在這時候能給你提供釋放情緒的方式,大致是一場香艷的床戲。」
溫知行抬起頭:「你把寧鈺帶來了?」
顧銘不跟他計較,從前他怎麼在溫知行面前炫過寧鈺,現在就要付出等同的代價。
顧銘站了起來:「跟我走,你不會失望。」
溫知行憋悶了幾天,他純屬是為了帶他玩兒,溫知行也願意跟他走,有一說一,顧銘解悶很有一套,他每次跟他出去都挺賺的。
這次又是去了哪兒?一個賭場。
在進來之前,溫知行並不知道這是賭場,可能怕被查吧,外面裝飾的一點也不像,有種復古的咖啡館錯覺,見不得光地都藏在裡面,顧銘已經來過一趟,溫知行沒見過,對這裡充滿了好奇。
「最近地下鬧得特別熱的,怎麼樣?不賴吧?」顧銘是第二次過來,輕車熟路地在前方引路。
紅色的紙幣擺在桌面上,勞其一生追求的金錢彷彿只是這群人手邊不起眼的紙張,他不知那是個什麼數目,溫知行從沒見過這麼多的現金,那些賭徒推杯換盞間就是數萬塊砸出去。
「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必須用現金才能參加。」顧銘解釋著,有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大概是認出了顧銘,服務相當周到。
顧銘問:「想玩玩嗎?」
溫知行收起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說道:「不是來給我提供床戲的嗎?床伴呢?」
顧銘說:「別著急,先觀摩一局。」
二人走到一張桌子前,觀賞起了迷局。
溫知行就沒有相信過,顧銘的心思有那麼簡單,果然,在觀賞的過程里,顧銘到底開始試探他了。
「知道我為男可風什麼帶你來這兒嗎?」
溫知行毫不緊張地說:「因為你賤吶。」
溫知行的父親就是個賭徒,他對他爸沒好印象,顧銘明知道,卻還是帶他來了這樣的地方,他笑道:「抱歉,觸碰到你一些不好的回憶了,帶你來只有一個原因,你猜這裡是誰的?」
溫知行沒回話,他等著顧銘給他驚喜。
果不其然,顧銘說了個稀罕的名字:「楊驍。」
溫知行沒有太大的反應,可顧銘又不會相信他的表面,他最能忍了,什麼都能忍。
顧銘走到他的身後,頑劣地說:「你應該釋放壓力,你媽,你妹妹,你那個死了的爸,都可以成為你報復楊驍的理由。」
「原因呢?」
「就當他做了這個該死的賭場。」顧銘在他耳邊蠱惑:「把他送進局子里,你做得到吧?」
溫知行笑了聲:「我認為,你也該進去。」
顧銘玩笑道:「可以,只要你高興。」
到這裡,溫知行明白了,顧銘給他提供的解壓方式,就是跟愛恨糾葛多年的楊驍來一場光明正大的對局。
「你不是覺得我還愛他嗎?你就不怕我到時變卦,和他站在一起,弄死你,」溫知行抓住了命脈:「他是你爸新的合作商吧?」
「是啊,」顧銘不按套路出牌,竟說:「你要是弄死我,我也算是榮幸之至了。」
溫知行笑了聲,這是看不起他啊?
「你多久沒跟人打炮了?」楊驍是溫知行十幾歲談的男朋友,不歡而散,到現在已經十年了,顧銘從來沒聽過他的緋聞,如此問。
「怎麼,你寂寞到要對窩邊草下手了?」溫知行堂而皇之地反問。
「在我這裡,沒有窩邊草,每個人都可以列為情人的範疇。」
不愧是玩的花的大少爺,一點也沒損他的威名,溫知行道:「所以……寧鈺是被你玩膩了,踢出這個範疇的兔子?」
顧銘面露不滿,這是溫知行想要的結果,只要提到這個名字,顧銘就沒法處於上風。
他調節了下情緒,眸子暗了下來,對溫知行道:「別不識好人心,往那兒看。」
順著顧銘的視線,溫知行看到的是站在那裡,許久未見的曾經的情人。
楊驍不知道何時站在那裡的,也許二人早有勾結,顧銘今天推他入火坑?溫知行的目光不安分起來。
「去,殺死他或者跟他滾床單都可以,選一個你喜歡的方式,我想除了他,沒有人能讓你獸性大發。」顧銘摸了下他的臉:「這是今晚我送你的禮物。」
是啊,沒有人,顧銘說得沒錯,可是他知道嗎?獸性大發是什麼意思?那可會殃及池魚的呀。
溫知行轉過臉,正巧,一切都來得那麼完美,他看見人群之中的一道瘦弱又漂亮的身影,好在,顧銘沒看到。
溫知行眼裡的玩味轉瞬即逝,他抱住顧銘的脖子,向前走了一步,一吻印在顧銘的臉蛋上。
從兔子的視角看過來,一定是火熱又曖昧的接吻,也許他看到的是唇碰唇也說不定。
等他鬆開顧銘,被算計的顧銘還沒明白狀況,溫知行笑得妖冶:「你多久沒見寧鈺了?」
無視顧銘沉下來的臉色,溫知行在他耳邊低語,「忘了告訴你,被踢出局的兔子,正站在你身後。」
顧銘猝不及防地回過頭,如果玩笑是真的還來得及補救,但很顯然,這不是。
那隻柔弱受傷,被顧銘惦記多天的兔子,正站在他的身後,以絕對破碎的目光望著他,除此以外,還有顧銘從未在他身上見過的東西。
——戾氣與殺意。
作者有話要說:
一場被玩廢的局。
正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