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血腥的前奏（2）

勒皮爾斯原本是帝國在盧格伯爵領時期建立的軍事要塞，承平日久，帝國商人在這裡建立市集，最後展成半商業化的城市。帝國被迫放棄盧格領后，勒皮爾斯一度荒廢，成為高盧流放的居留地。

這些流放除了極少數窮凶極惡之徒，大多數都是羨慕帝國繁華，追求物質享受的「墮落」青年，在勒皮爾斯定居以後，為了生存，他們充當傭兵、打手、獵人、盜匪、工匠，為周邊的村鎮服務。偶爾，他們也受雇於帝國商人，充當貿易中間人和商隊護衛。

隨著帝國和高盧的敵意消退，戰爭變成軍人之間的角逐，兩國的貿易往來重新興盛，交通便利輕車熟路的勒皮爾斯很快獲得新生，成為方圓數百里的貿易中心。

德魯伊行省的高盧北方沒有勒皮爾斯這樣的城市，自給自足的城鄉共生關係，他們的生活不需要外界輸入的商品。然而，在高盧的南方，生產分工導致的等級分化，等級分化導致的貧富差異，富裕的高盧階層不再滿足於粗陋樸素的生活，他們羨慕帝國生活的優越，他們需要帝國精美的服侍和生活用品，他們需要勒皮爾斯這樣的城市給他們交易的機會。

勒皮爾斯展極為迅速，甚至超過了原來的繁華，這是座完全不同於傳統的高盧城市，沒有共生的鄉村，居民間沒有血緣上的認同。在德魯伊眼裡，這是座墮落的城市，維持城市生存和居民關係的，只有裸的金錢交易，生活在這樣城市中的人，全是的奴隸。

德魯伊傳言，人心的貪婪產生墮落的精靈，勒皮爾斯這樣的城市，就是墮落精靈繁衍的毒瘤。他們告誡人民遠離墮落，遠離城市的爾虞我詐、物慾橫流。

遺憾的是，德魯伊在高盧人中只有崇高的威望而沒有實際的權利，他們能教導人民，勸諭人民，卻不能用暴力的手段約束人民。德魯伊反對暴力，認為暴力和貪婪一樣，也是墮落的精靈。樸素唯美和平的精靈族和他們的生活，就是他們追求的精神的家園。

羽林軍佔領勒皮爾斯，除了最初的慌亂，城市很快恢復了平靜。林楓休息充分，看見街道上高盧人與帝人相處融洽，覺得很有些不可思議。他原本以為他一覺醒來要收拾軍隊破壞后的殘局呢。

「漢諾，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感覺這裡就像是帝國的城市。」

「這是一座墮落精靈的城市。」漢諾•烏爾索起初不解，後來才知道林楓驚訝遭受佔領后的平靜。他慢慢向林楓解釋勒皮爾斯城的來歷。

林楓越聽越神奇：根據漢諾的說法，怎麼勒皮爾斯城很像網路遊戲中卓爾精靈的設定呢？

「照德魯伊的說法，整個世界都在墮落，墮落的精靈將腐蝕世界，世界樹將要枯萎，只有火能拯救這個世界。」

「火拯救世界？」

「大概就像是森林火災，整個森林化為灰燼，新的世界樹在灰燼中重新生長。世界樹產生新的精靈，精靈照看世界，復甦萬物。」

「然後是精靈的墮落，又一個世界輪迴。」漢諾補充了一句。

「好像有點意思。」林楓聽出了一點道理，「能找到德魯伊的教典嗎？我想看看。」

「這個，好像不能。德魯伊教典從來不寫成文字，德魯伊認為，文字這樣世俗的東西，是不能完美表達他們的教義的。德魯伊的教典一向是口口相傳。」

「那就抓幾個德魯伊來問問。」

「德魯伊遊走在高盧部落之間，傳播德魯伊的奧妙，他們只有很少人留在部落，充當部落的智。完整的德魯伊教典，只有聖地的德魯伊才能知道。」

「在城裡找找，抓幾個德魯伊了解一下――什麼？墮落的城裡不會有德魯伊？」

林楓拍拍漢諾的肩膀，「聽說過沙漠沒人，沒聽說過有錢的地方找不到聖人。」

「墮落精靈？我手上好像有個墮靈精靈公主呢？」林楓沒有忘記宗教武器。

勒皮爾斯人口大約五萬，市中心是帝國修建的駐軍堡壘，方圓一里地，城市中有身份地位的都住在裡面。出了駐軍堡壘，是一圈圈破破爛爛的窩棚和帳篷，胡亂堆砌在一起，道路坑坑窪窪，地上雪泥交融，小豬，小雞，小孩子，在骯髒的雪地上打滾，撒尿，相互嬉戲。大多數人面黃肌瘦，衣衫襤褸。

「天堂和地獄的差別。」林楓騎在馬上，對墮落的高盧人指指點點。

「大人，有什麼需要我效勞的嗎？」一個穿著黑袍的中年人從一個窩棚中竄出，緊跟在他身後的是一隻缺了後跟的皮靴，皮靴滑過一道長長的弧線，越過幸運的中年，險險地落在林楓的馬前。

「野豬皮！沒錢，休想再矇騙老娘伺候你！」一個粗壯的高盧女人隨後鑽出來，叉著腰子大罵。

「……」林楓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邊的侍衛已經策馬過去，幾把長槍指著衝過來的中年人，另有兩個侍衛拉開弓箭，瞄準叉腰大罵的女人。

「啊！！」高盧女人尖叫一聲，連滾打爬地逃入窩棚中，隨著這聲尖叫，能清晰地城內人們擴散式的反應。

「大人，還是不要出城了，這裡，真夠臭的。」安東尼擋在林楓前面，身下的馬不斷踏著碎步，不安分的樣子。

「我賭城內找不到德魯伊，城外才有。」林楓順便指了指撲在馬下，被騎槍制在地上的中年人，「說不定他就是個德魯伊。」

「怎麼可――」安東尼還沒有說完，中年人已經努力抬起頭。

「大人，你要找德魯伊嗎？我就是啊！」他一邊掙扎著躲開架在他眼前的騎槍，一邊費力地仰頭高喊。

「我就說嘛，能混進城內的德魯伊肯定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是德魯伊，只有這城外的德魯伊，才迫不及待地想用德魯伊的身份謀求利益。」林楓很陶醉地說。

「大人找德魯伊做什麼？我是德魯伊，德魯伊會做的事情，我都會做：配製狂化藥水和請神藥劑，祛除疾病，主持儀式，尋找聖物――」中年人喋喋不休地講了一大堆。

林楓聽的一頭霧水，他不懂高盧語言，身邊也沒有帶翻譯，他會希臘語、拉丁語和腓尼基語，從來沒有出現過無法交流的事情，他接觸的社會等級不可能不懂這三種文字中的任何一種。

中年人很快認識到其中的問題，從貼身的衣服里掏出來一小疊紙，又從口袋裡掏出小陶瓶和一支鵝毛筆，刷刷刷地寫了一大堆，然後將紙片舉起來。

高盧有自己的語言卻沒有自己的文字，中年人寫的是希臘文，這是高盧主要採用的文字。

「配製狂化藥水和請神藥劑！！尋找聖物！！」林楓看清這兩個意思后，忍不住認真審視這個狼狽的高盧人，他有些期待地想，不會冒出來魔法師和鍊金術師吧？！

「都是些糊弄人的玩意兒，如果大人要找這樣的德魯伊，在城門口貼個告示，不出三天能組建一個德魯伊軍團。」侍衛收回騎槍，順便抽打了中年人一下，將他趕開。

「狂化藥水和請神藥劑都是一回事，好像是用大麻，還有其它什麼植物熬制的東西，吃多了精神恍惚，不知道疼痛，高盧人以前打仗的時候常吃這東西，號稱狂戰士。後來高盧人不怎麼吃了，藥水傳到帝國，很多貴族喜歡，據說吃了它能與神交流，所以，貴族們稱其為請神藥劑。」

安東尼似乎很擔心林楓對請神藥劑感興趣，隨後補充了一句：「都是裝神弄鬼的玩意，沒見與神交流過的貴族變聰明變強壯，倒聽說吃過那葯的人要麼瘋，要麼傻，要麼突然死掉。」

「你是德魯伊？」林楓轉而問中年。

「是的，是的，我去過聖地，我是聖地承認的德魯伊。」塔司久斯連忙承認，心裡卻有些擔心了，他只想糊弄個小貴族，但眼前的青年似乎地位太高了。他不過是個德魯伊追隨，德魯伊遊歷各地，經常有青年追隨他們，但只有極少數人能堅持下去，他受不了遊歷的艱苦，半路逃跑了。

「去過聖地？聖地在哪裡？」

「德魯伊聖地每三年出現一次，受到邀請的人才能知道聖地在哪裡。」塔司久斯小心回答，他不指望被收留了，能夠得到一點打賞就好。

「你身上有德魯伊的教典？」

「德魯伊教典只有口口相傳，他們認為世俗的文字會破壞教典的神聖。」塔司久斯沮喪地想，要是我能理解教典，也不會落魄如此了。

「你能寫出來一些嗎？」

「德魯伊教典只能理解和體會，不可言傳（只可意會，不可言傳），我的導師告訴我說，感受自然，感受無所不在的精靈，感覺到德魯伊教典的存在，才能成為德魯伊。德魯伊的修鍊，就是品讀教典以形成心中的邏各斯。」塔司久斯斟酌一番，終究不敢說謊。德魯伊教典由追隨從德魯伊的言傳身教中慢慢體會，沒有具體的語言描述，每個德魯伊對於教典都有自己的理解，他們從不將個人的理解教給追隨，他們教會追隨感受教典的存在，嘗試自己去理解。

留在部落中的德魯伊，他們向部落宣揚個人理解的邏各斯，他們是部落的智和先知，他們不代表德魯伊。

「帶他回去吧。」林楓示意侍從帶走塔司久斯，他打算好好詢問德魯伊的組織形勢，不論是作為宗教武器，還是本身的趣味性。

但不是現在，外面明媚的陽光讓林楓有出行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