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看著船逐漸消失在自己的視野里,程妧才算是回過神來，趕緊揪起陸珣的衣角給自己擦乾眼淚。

今天來送別的人不少，她自己可不能一直這個樣子。

看著來支援的專家遠去,海水養殖這事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李師長內心還是挺激動的,回首看著眾人說：

「今天這樣也差不多了，大家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也還要去後勤部交代一些事情,散了吧，散了吧。」

說著向眾人揮揮手離開,只留下一個背影給大家。

程妧頓時覺得自己彷彿是多此一舉,看向一旁的陸珣問道：「你待會兒也還要去上班吧？那這樣的話我就自己一個人回家了。」

看著程妧因為淚水而泛紅的眼眶,陸珣安慰道：「以後我們肯定還會再見的，現在我還有一些事情要去忙，中午再回家陪你一起吃飯。不過我們辦公樓的位置和你回家的路線有一部分重合,所以我們一起走。」

同時緊緊牽起程妧的手，給予她足夠的力量,兩個人就這樣牽著手走在小路上，到了岔路口,程妧就自己回家。

接下來的日子除了程妧邀請楊蘭姐一家來家中做客之外,感謝這些日子楊蘭對自己的幫忙,很是熱鬧了一頓。

還了解到如今樓上住著的秦大丫好好的生活著,雖然需要照顧自己的弟弟妹妹，可是比起之前的日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她小弟也在秦毅這個父親的教導下，沒有了仗勢欺人的架勢,很是聽話,兩個姑娘的生活也算是有了不錯的基礎。

除了這件事,其他的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日子就這樣平平淡淡地過著。

每日都重複著一樣的內容，在陸珣不認人的教學模式下，程妧的學習也已經了有了很大的進步，她估計現在的自己考個大專肯定沒問題。

反正還有快一年的時間，到時候考個本科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情，光是想著程妧就覺得自己未來可期。

經過幾個月的養殖，很快就來到了可以收穫的時候，雖然說中間也因為技術不熟練出現了不少的小毛病，可是到了收穫成果的這一天，大家還是興高采烈地期待著海水下的生物。

為了慶祝這一個開心的時刻，今天捕撈上來之後，員工會直接把海鮮送到食堂，給大家做一頓好吃的享受一下。

之前辛辛苦苦的勞作不就是為了今天可以隨便吃喝，所以李師長那是一點都不吝嗇，看得後勤部的一陣心疼。

程妧和楊蘭還是站在一起，看著一張網直直朝著養殖箱的位置撒下去，隨著員工的熟練操作，網很快就消失在大家的視野中。

等了一會兒，他才重新把自己捏住一頭的漁網拉著，光是看著程妧就知道下面的東西不少，那漲紅的臉色和暴起的青筋，她距離這麼遠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不光是她，其他人也是長著一雙銳眼，看著漁網就開始暢享起中午食堂的飯菜該是什麼滋味。

「我看這蝦的個頭比我們平日里採購的大多了，一個就快有我的手掌大，看來東西還是自己的實在，今天中午大家都有口福了。」

「那可不，這可是幾個月以來第一次捕撈，之前都是好好在養殖箱里喂著的，個頭能不大嗎？」

「也不知道今天中午食堂會準備什麼口味的？」

「我覺得這蝦光是白灼就已經很鮮甜，不需要其他過多的調味干擾它的鮮味，而且也很省時省力，食堂大概率會採取這個做法。」

「我覺得油燜大蝦、香辣蝦也很不錯，調味之後的咸口我也是很喜歡的。」

聽著大家積極討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程妧用自己的手肘推了推楊蘭，疑惑地小眼神望著楊蘭，其實她也很好奇今天中午食堂的菜色。

小聲地說：「今天的菜單大廚應該早就想好了吧？會是什麼呢？」

面對程妧那種似乎待著可憐的眼神，楊蘭也不遮掩，反正中午一到，大家就會知道今天的菜色是什麼。

「為了滿足大家的需要，加上今天計劃捕撈上來的海鮮數量比較多，所以準備了兩種類型的菜色，幾乎上大家猜測的已經是差不多接近正確答案。

既有白灼也有濃油赤醬的滋味，所以我待會兒會很忙，你就暫時自己一個人在這邊看熱鬧，我先走了。」

「誒誒誒，我看這裡不是剛剛捕撈嗎？東西都還沒拎上來你就要走，這裡的東西還得專人拿去食堂，你不用這麼著急吧。」

看著楊蘭有種現在就要離開的架勢，程妧趕緊拽住對方的衣袖，不解的問道。

「我們還有一些準備工作需要提前開始，這些熱鬧我就不湊了，你繼續在這裡看吧，我在食堂等你。」

「那好吧，我看著東西馬上就要撈出來了，真可惜你不能看到這一幕，等我中午去的時候給你轉述一下現場的情況。」

楊蘭對著程妧揮揮手就往食堂方向走去，程妧目送她離開后，又把自己的眼睛重新放回海面上。

剛才的大網實在不是一個人的力量可以拉起來的，所以見情況不對，沙灘上又派了一個人前往，兩個人同心協力繼續把網從海水中拔起來。

很快，裡面的海鮮就開始在海面上發出激烈的聲響，激起一陣漣漪，劇烈的掙扎使得兩人的力量不斷加大，擔心一脫手就要再來一次。

好不容易把鮮蝦從海水裡捕撈出來，馬上就要把裡面的東西分裝到一個個桶里，再配上一樣的海水，遮上一層防止逃脫的網，這下子東西就是大家的囊中之物。

看見一個個從船上移下來的桶，大家的熱情更加高漲，要不是下面的區域今天並不讓大家下去，估計就得擠滿人去看熱鬧。

不止是鮮蝦，這裡面還養了不少的扇貝也打撈上來不少，看來今天真的是一場貨真價實的海鮮大餐。

程妧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享受到海鮮自由，之前還以為島上早就已經開始養殖，哪想到居然是一直從外面購入，那麼自己來此一遭也不算是什麼作用都沒有。

看著捕撈環節差不多結束，程妧也就開始慢慢向自己家裡走去，她還是等到午飯時間快到再出門吧。

說起來最近的海風也開始有點變冷，沒什麼特殊情況的話，她還是更願意窩在家裡面。

等到程妧按照往常的時間往食堂出發，還沒進去，就已經聽見了喧鬧的人聲，一看，果然是還沒到飯點就已經人潮如織，每個人說兩句話就可以把整個食堂的上空都塞得滿滿的。

怪不得她剛剛在路上就發現今天的行人格外的多，看來大家都是很期待今天的菜色，一個個趕早就來了，還已經排好隊伍。

想起跟在自己身後的人，她覺得自己也不應該再想其他，還是趁早混入隊伍，早點把飯菜拿回家才是正事。

自己為了能和楊蘭介紹剛剛沙灘上的盛況，還特地比平常來早了不少時間，居然還是這種擁擠的情況，她覺得自己之前不應該拒絕陸珣的提議，就讓他來食堂打飯該有多好。

就在她站好隊伍，隨便一眼掃過身後跟著來的人時，忽然發現居然還有何芹。

她記得何芹的預產期應該就是最近這幾天，她怎麼還這樣一個人出門，還是來食堂這種人多的地方，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雖說最近楊沖因為任務不得不出門，只剩下何芹一個人在家，可是請一個人幫忙打飯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這麼一個孕婦還來這種地方，可真是讓程妧大開眼界。

別問她為什麼知道的這麼詳細，誰讓兩家是鄰居，有些內容即使你不想聽見，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程妧轉身準備排好自己隊伍的時候，人群開始向前移動，看起來是今天的開飯時間提前了。

不過也是，看現在的情況，如果再不開始，一會兒來的人連個站的地方都沒有。

就在她跟在人群不停地往前走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的身後好像沒什麼動靜，按道理說這樣的人數，總是免不了一個磕碰。

她一轉身就發現自己身後戰了個了不得的人物——何芹。

怪不得什麼動靜都沒有，這可是大家眼裡和瓷器一樣的東西，摸不得碰不得，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這不就是自己的錯，大家都不想擔起這些責任。

於是在何芹的身前和身後直接劃分出一條隔離帶，沒有人會主動靠近那片區域，現在程妧已經是被動靠近，想到這她不由得開始縮起自己的身體，盡量和凸起的肚子保持一定的距離。

可是何芹看到程妧轉身，立即笑著對她打招呼，「程妧同志，原來站在我前邊的是你呀。」

「你好，何芹同志，你也親自來取今天的海鮮大餐，你可一定要注意的身體。」

「我會的，謝謝你。」

說話時還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用手拖著自己凸出的肚子，光是看著這個場面程妧就有些膽戰心驚，總感覺裡面會不會突然跳出來一個東西。

兩人才說這麼一會兒話，隊伍就已經前移了不少距離，程妧趕緊快步跟上去，至於身後的何芹則是在慢慢踱步，身後的人也不敢催促她，就這樣看著隊伍前進的距離慢慢拉長。

現在後面的人都開始羨慕起程妧來，至少她是在前面，自己並不會受到什麼影響，但是跟在後面的就沒那麼好運。

等到程妧走到隊伍的最前方，看見這麼打飯的楊蘭已經在熱氣的包圍下一臉通紅，汗流浹背，她慢慢地把自己的飯盒伸過去。

帶著歉意說：「楊蘭下次有機會我再告訴你剛剛的盛況，你沒看見真的是可惜了。」

楊蘭用自己的手臂擦擦額頭上流出的汗水，笑著說：

「這沒什麼的，在我的老家我曾經看過在河裡捕魚的盛況，雖說和今天的場面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但是我估計形式也差不多。」

在說話時，楊蘭也把程妧的飯盒打得滿滿當當的，然後飛速合上蓋子，把東西伸出窗口，遞到程妧的手上。

「但是還是不一樣，下次有機會再聊，楊蘭姐。」

楊蘭看到程妧還是不願意放棄，心裏面也是甜滋滋的，笑著無奈地點了點頭。

等到程妧拿著飯菜回家，去發現陸珣居然還沒有回來，她記得今天早上的時候，陸珣不是說自己中午會來吃午飯的嗎。

還特地交代自己如果怕麻煩的話，午飯就由他去食堂打來，怎麼現在還不見人影。

就在她覺得自己的耐性即將要用光的時候，突然看見陸珣提著一個水桶出現在門口，裡面的小東西還不安分地跳出水裡。

一眼程妧就認出來這應該是今天早上見過的大蝦，驚訝地問道：

「現在養殖的海鮮已經可以自由出售了嗎？這裡面的東西我估計都不夠島上的人吃幾天的。」

陸珣先是把桶放在地上，把裡面想要越獄出來的蝦子拍進桶里，解釋道：

「你放心，東西還是夠吃的，今天捕撈上來的數量比預計的多出不少，大家就提議每個人分一點回家，這是我買來的。至於食堂你就更不用擔心，已經有免費的吃的，誰會願意自己出錢買呢？」

這也是李師長敢提出這個建議的原因，反正話他已經說出口了，大家要是願意的話人人都有份，但是你自己不願意出錢買，那就和其他人沒多大關係。

並且他們一個人分點也拿不到多少東西，雖然陸珣桶里的大蝦活力十足一直在嘗試從裡面跳出來，可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也沒多少只，也就是一餐的數量而已。

「這樣呀，我還以為現在養殖箱裡面的東西已經開始自由買賣，我還想著可以多弄一些，晒乾之後帶回家裡，作為年貨給大家吃呢。現在看來是沒有這個機會，這點東西還是我們自己吃個新鮮吧。」

程妧也蹲下身子去看陸珣拎來的水桶，估摸著也就五六隻，晒乾后更是沒多少，看來還是暫時先吃個新鮮的。

到時候去看楊蘭姐介紹的那戶人家有沒有自己晒乾的存貨，不然，回家不帶電特產，她總覺得缺點意思。

陸珣也沒有想到原本程妧是起的這種心思，於是說：

「如果想要的話，也可以去供銷社弄一點，就是排隊麻煩了一點，等到過年估計島上的的存貨也會有不少，說不準會讓大家帶一點回去。」

現在距離過年的時間還有一兩個月，時間到也還充裕，那就暫時先看著辦吧。

「暫時先不想那麼多，我們先吃飯吧，這可是剛從食堂打來的熱乎飯菜，再不吃就涼了，這蝦就暫時先養到水裡，明天我們自己再做一頓。」

「嗯，先吃飯。」

飽餐一頓之後，程妧就開始暢想晚上食堂大廚的手藝，據說下午就會用扇貝和海虹來做菜，和早上是完全不一樣的風味。

所以剛才她才會說，陸珣買來的鮮蝦等到明天再做，想著自己的美好生活，她又來到自己的鞦韆上開始晃蕩。

就在她心情愉悅地開始哼歌的時候，突然聽見一陣女子的悶哼聲，剛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可隨著聲音越來越大，她也不由得停下自己的盪鞦韆的姿勢，尋著聲音發出的方向看過去。

經過大半年時間的養育，如今被種在靠近何芹她們家院子這一面的牆壁，已經被小叔擋起一部分的空間，之前那種在家就可以看到別人的情況已經不會再出現。

所以當她發現聲音是從隔壁院子傳來的時候，她趕緊撥開眼前這些遮住視線的黃葉。

就看見何芹一手托著自己的肚子，一手撐在門邊上，看起來整個人痛苦異常，手指扶著門邊是那泛白的指甲，光是看著就覺得疼痛。

她趕緊發聲詢問：「何芹同志是身體不舒服嗎？還能堅持嗎？需不需要我去給你找醫生？」

主要是程妧聽說過那種假性宮縮，萬一對方已經習慣，並且認為不嚴重的話，自己就是辦了件大蠢事。

何芹咬緊自己的嘴唇，臉色發白，她覺得自己這次是真的發動了，聽見程妧聲音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的救星到了，趕緊對著隔壁院子的方向看過去。

因為此時她的眼前由於過度疼痛已經看不清遠處的景象，雖然不知道程妧在哪裡，但是她還是對著隔壁的方向虛弱地喊出兩個字，「救我！」

之前對於孩子的期待在這一刻彷彿成了什麼笑話，這種劇烈的疼痛已經讓人產生了幻覺，何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已經快和這具身體分開。

那邊的程妧看著何芹露出的小臉，覺得現在的情況真的是很不對勁，什麼也顧不得了，萬一有什麼意外就是兩條人命。

她趕緊衝出自己家，隨便抓起一個路過的人大聲喊道：「嫂子，幫幫忙！楊營長家的媳婦何芹同志看樣子現在就要生了，您能不能去醫務處幫忙叫個醫生？十萬火急，再不去人命就危急了！」

被她抓住的路人剛開始也是一臉懵，聽見說是要生孩子，整個人也激動起來，顧不得自己還有其他的事情。

對著程妧回道：「妹子，你放心包在嫂子身上，這是我的籃子，你拿好，我這就去！」

把自己的東西一推到程妧身上，就往醫務處的方向跑過去，程妧也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進展的如此順利。

想著屋內還有一個快要生的孕婦，拿著懷裡的籃子就往何芹家裡衝過去，還好她們家並沒有拴上門，不然這還要費一番功夫。

看著已經虛弱地坐在地上的何芹，她趕緊把人從地上扶起來，看著身下流淌的血水，她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一片發白，要不是還顧忌著自己還扶著兩個生命，程妧覺得自己現在就可以直接倒下去。

看著已經疼到快要昏過去的何芹，她趕緊開口問道：「你們家的卧室是哪個方向？我先把你扶進去躺著，你放心我已經叫人幫你找醫生，醫生馬上就到，你和孩子肯定會沒事兒的。」

突然有人在自己的耳邊大聲喊話，何芹的精神也算是回來一點，抬起手虛虛地指著一個方向。

看起來這一片小房子的格局應該差不多，程妧趕緊根據自家的方位，把人給扶進房間，讓人躺在床上，至於會不會弄髒東西，這已經不在程妧的考慮範圍之內。

她現在只覺得自己的手濕答答的，可是她現在又不能離開何芹的身邊，萬一出了什麼事沒人在身邊可怎麼辦？

對著虛弱的何芹，她裝作堅強地說：「何芹同志你再堅持一會兒，醫生肯定很快就到，你千萬那別睡過去，不然待會兒的情況肯定無法控制，你想想孩子，想想自己，還有想想楊營長，你肯定可以堅持下去的……」

程妧重來沒有覺得自己會有如此話多的這一天，光是說話她的嘴巴就已經開始幹了。

何芹則是聽著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那種想要入睡的感覺一直被打斷，程妧同志都是為了自己好，她一切都很清楚，忽然身體像是被注入了什麼能量一樣，睜開雙眼看著床邊的人兒。

程妧以為是自己的語言鼓勵有了效果，趁熱打鐵說：「既然醒來了，就千萬別睡過去，我聽說生孩子要很多的熱水，你千萬別睡，我去給你燒水。」

說著就往廚房的位置跑去，看著自己許久不動柴火的手，她開始覺得自己不應該說這種大話。

房間里的何芹突然覺得自己好自私，為了不被人發現自己的身份，只敢隱晦地提醒程妧注意自己的身體，可是一個活的好好的人，怎麼會相信這種毫無根據的話。

要是最後還是出了什麼事，她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等自己把孩子生下來，一定要告訴程妧同志這件事。

哪怕是對方把自己當成怪物也在所不惜，一個好人應該要長命百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