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第198章
我是不是很壞
從回溯鏡的場景中脫離出來,阮顏出現在鏡子面前,恍惚了片刻。
方才看到的畫面都是片段的,但基本可以總結出當年的事情經過了。
無非就是一個不甘心被退婚的男人,為了可笑的自尊心對榴月夫婦打擊報復,來滿足自己變態的快.感罷了。
如果阮顏猜的沒錯的話,榴月夫婦的屍骨就在青屏山下。
當年的青屏山一戰,雖然造成了山體的震顫,但也讓他們夫婦保全了屍骨。
至於那個叫赤燕的人是誰,阮顏在青丘的時候沒見過,但這個人那麼囂張,想要查到他的身份應該不難。
得到想要的消息,阮顏也無意再在回溯鏡前停留。
事不宜遲,她離開這裡,去和澹臺惜說明情況。
雖然氛圍有些奇怪,但是阮顏是為了尋找父母的屍骨,澹臺惜表示理解,同意在她離開期間暫時管理一下公務,讓她安心地去處理自己的事情。
看著這麼好說話的祭司大人,阮顏有那麼一刻良心不安,感覺自己在欺負老好人。
年齡比阮顏兩輩子加起來都長的澹臺惜當然不是什麼老好人。
澹臺惜看穿了她的想法,冷哼一聲:「只是幫忙看著讓妖界不出紕漏罷了,該你辦的事情等你回來自然還要你親自處理,你在外面拖的越久,積攢的事情就越多,等你回來就越忙。」
「……好吧,我明白了。」
*
故地重遊,阮顏的心境已經和從前完全不一樣了。
阮顏悄悄到達青丘后,沒有先去找那個叫赤燕的傢伙,而是先去了青屏山。
她根據回溯鏡看到的畫面,找到榴月夫婦跳下山谷后墜落的方向,並拜託沉鈺幫忙算出更具體的方位。
是的,這次出行,除了岑止外,她還特意帶上了沉鈺。
沉鈺可以利用血脈牽引找到指定的人這個天賦技能非常好用。
不過片刻,他便感知到了具體的方位。
阮顏循著他指出的位置,挖出了兩個狐形的屍骨,一個體型龐大,一個體型略小但也是正常成年狐族的大小。
兩個屍骨被挖出來時,緊緊地靠在一起。
「要帶去妖都安葬嗎?」沉鈺問道。
阮顏替兩具屍骨收殮了,隨後才對該葬在哪裡產生了猶豫。
說實話,她本人有自己獨立的記憶,對這對夫妻感觸頗深,卻並沒有對父母的眷念,他們夫妻倆想必也是這樣。
比起將他們葬在妖都,不如就……
阮顏想起了蘭山村後山的那個小木屋。
最後,阮顏還是決定將他們一起葬在小木屋的附近,並藉助岑止的能力給小院附近施加了一層隱匿陣法,讓這座小屋在世人眼中消失。最起碼,大乘期之下無人能破解。
院子里的東西,阮顏也不打算動,因為這些原本是屬於那個出生即夭折的小狐狸的。
處理好一切之後,阮顏啟程去白狐族的聚集地,先打聽一下情況。
報仇本身不難,難的是怎麼才能讓赤燕得到應有的懲罰。
出發去白狐族前,阮顏提議讓沉鈺帶著妖衛先回去,主要是接下來的事情,暫時用不到沉鈺的能力。
沉鈺冷笑著拒絕了:「出發前祭司大人就叮囑過我,叫我督促您早日回王宮,別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了眼,忘了回家。」
阮顏:「…………」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打量了沉鈺好幾眼,總覺得他說話帶著情緒。
怎麼回事?沉鈺不是蠻溫順安靜的一個海妖嗎?
尋到機會,阮顏把自己的疑惑和岑止說了,然後岑止給了她一個猜測。
「約莫是覺得我的存在擠走了你徒弟的位置吧。」
阮顏這才恍然大悟。
在她眼裡岑止和月影是一個人,但是知道這兩個身份的寥寥無幾。
沉鈺眼裡,只知道妖王花心薄情,不久前才借自己徒弟度了情期,結果轉頭就翻臉不認人,又有了新的未婚夫。
更別提岑止如今用本體留在妖界,所以不得不讓月影的身份暫時留在落霞城辦事。
落在沉鈺眼裡,那就是好朋友被始亂終棄了。
當然,妖王肯定是沒有錯的,那錯的必然就是人族的藍顏禍水了。
阮顏又心虛又好笑。
她自己倒還好,主要是岑止就這麼擔上了藍顏禍水的稱號,屬實冤枉。
*
赤燕是赤狐族的七長老,繼承了他爹的長老身份,依然在赤狐族當長老。
幾年前他就成婚了,娶的是白狐族另一個長老的女兒,延續了赤白兩族多年的姻親關係。
在族裡一打聽,基本就對這個赤燕有所了解。
對外,他的人設是儒雅溫柔的翩翩君子,對妻子寵愛,對族人大方,辦事有章法,行事很溫和,簡直就是一個標準的好妖。
但在白狐族打聽一圈就知道,這些都是表象。
對這類自尊心強的妖來說,越是沒有的東西,就越是想要展示。
實際上的他對妻子只是表面體貼,明面上公平公正,實際上卻是第一個提出搞族內等級地位分化的。
至於善良、大方,這些更是天方夜譚,某天被個狐狸幼崽撞一下,回頭他都要對孩子父母找茬。
這種人,表面極會裝,實則心眼非常小。
他最在乎的無非就是名聲,他想要的無非就是體面和權利。
既然如此,那就讓他一步一步失去自己擁有的全部吧!
這個阮顏很擅長。
*
赤燕的真面目徹底暴露在青丘所有族人的面前,僅僅用了不到七天時間。
這個速度,連阮顏都沒想到。
但其實很多事情早已經埋下伏筆。
如果不是她之前來青丘一趟,解決了青丘內部嚴重的等級制度,讓很多被壓迫的狐族奮起反抗,對壟斷了青丘的赤白兩族不再盲目信任,大家對赤燕的反抗情緒不會這麼嚴重。
在知道赤燕就是當初提起以血統劃分等級,以等級分化族人的方案的第一人後,青丘族人瞬間憤怒了。
如今的冥誠對青丘的管理早已經大不如從前,無奈之下,不得不捨棄他,並對外宣告,當初他就是聽從了赤燕的建議,才施行了那一翻政策。
而赤狐族同樣也不敢得罪妖王,不打算保他。
在這樣的情形下,白狐族知道妖王來勢洶洶,必然率先和赤燕割席。
是以,他的妻子主動提出和離,並揭穿了這麼多年以來,他以權相壓,逼迫族內柔弱貌美的女妖侍奉他的事實。
從一個溫潤如玉偏偏君子的少長老變成利欲熏心魚肉鄉里的偽君子,只需不到七天時間。
眼見他起高樓,眼見他宴賓客,眼見他樓塌了。
赤燕如同一個喪家之犬,妖王的刀刃已經精準地瞄準了他。
他知道自己死期將近,可惜,他無路可逃。
畢竟,這整個妖界都是她的。
見時機差不多了,阮顏才去找他清算,將他帶到了當年殘害榴月夫婦的青屏山山谷上,以他之血祭奠死去的榴月夫婦。
當年榴月逃婚離開白狐族,白狐族族長一怒之下將她除名。
上一次阮顏來青丘查清楚榴月是她的父母后,白狐族族長就主動提議說要把榴月的名字再加回族譜,阮顏當時以人還沒找到為由,拒絕了。
這一回,不僅屍骨找到了,連仇都報了,白狐族族長再次舊事重提,捧著族譜追到了青屏山,說要把榴月母女一起加進去。
阮顏怎麼可能會平白無故給自己加一個掣肘,當然不同意。
什麼?當初說好了先找到榴月再說?
那確實是我說的,但我可沒承諾找到榴月就要加入你們白狐族的族譜呀,我只是說等到時候再考慮。
離開青丘的路上,阮顏也相當感慨。
如今的她當久了妖王,說話和行事風格,都狡猾了很多。
「你說,我是不是很壞?」
回去的路上,阮顏故意如此問起岑止。
「明明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回歸白狐族,卻誘騙他們,給他們希望,讓他們以為我會接納他們……只怕現在白狐族那位族長正氣急敗壞地組團罵我吧!」
岑止無奈一笑。
這傢伙在故意套路他呢!
岑止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當年在崑崙時就告訴過她的話。
「修行者的立身於世,若以善惡區分,那便是狹隘了。無論是追求大道,還是找尋本我,亦或是尋常恩怨,只要心中有一套標準,旁人如何議論,那也是旁人的事情,不是你需要考慮的。」
岑止的修行觀念素來和主流格格不入,這也是為什麼在崑崙的時候,就他收徒最少。
他不愛帶徒弟是一回事,其他長老敢不敢讓他帶又是另一回事了。
阮顏笑眯眯環住他的胳膊,湊近小聲道:「那在你的標準里,會覺得我壞嗎?」
岑止垂眸,眼含笑意:「不,我覺得你聰明的恰到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