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營養艙里的小嬰兒睜著一雙霧蒙蒙的大眼睛，好奇地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宋溪想到以前在老家的時候，老人們總說孩子出生後父母一定要和她多互動，這樣才會刺激新生兒腦部的發育，讓她能夠早點對外界做出更多的反應。

因此在女兒眼睛霧蒙蒙還看不清人的幾天里，宋溪除了完成流放者必要的勞作和戰鬥外，其它時候回到暗室，都會陪女兒說很久的話，逗著小傢伙對她做出更多反應。

女性流放者們每天在一起時，討論最多的話題也會落到孩子身上，宋溪從幾個年齡比較大的流放者那裡聽到了不少養娃的經驗。

她也是一天天看著女兒的容貌發生變化的。

到了唐瑾明每周一次的探望日的前一天，女兒已經褪去了曾經紫紅色皺巴巴的丑模樣，皮膚白嫩嫩的像煮熟后剝了殼的雞蛋，皺巴在一起的五官也清晰漂亮了許多。

再一想到女兒出生當天的模樣，宋溪一面是覺得鬆了口氣，一面又多多少少有些遺憾。

「可惜媽媽既沒有手機也沒有星環。」

宋溪捏捏女兒軟嫩嫩的鼻尖，「不然啊，把你丑兮兮的樣子拍下來保存，等你長大一點就用力嘲笑你！」

懷裡的小傢伙像是聽懂了，也可能是被捏的不舒服，獃獃看她幾秒后，眼中迅速蓄滿水霧，小嘴一癟就準備哭。

宋溪：「……？！」

新手媽媽有點慌，又是拍拍又是哼歌，好半天才把女兒給哄好了一半。

「祖宗誒，你是水做的嗎？」宋溪累的不行，覺得哄娃十分鐘，比自己去安全區外和荒獸搏鬥兩小時還要折磨人！

結果一不小心，這句話的語氣稍微重了那麼一點兒——

「嗚……」

宋溪：「……！！」

得，小祖宗又哭了！

小孩子哭也不會很大聲的哭，就是把自己小臉憋得通紅，抽抽噎噎地嗚咽，眼淚跟不要錢一樣地掉。

宋溪哄得頭都大了，懷裡不安生的小傢伙這才被晃來晃去地晃睡著了。

就連在睡夢中，都憋著嘴委委屈屈的時不時哼唧一聲……

宋溪看著睡著的女兒，一邊深呼吸，一邊將手指一根根用力捏緊又放開。

[親生的，要忍！]

[不能衝動，衝動是魔鬼！]

[她才出生七天，我隨便一巴掌她都能沒了，忍……要忍！]

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深呼吸，宋溪靠著強大的母愛總算平靜下來。

以前在藍星的時候，幫忙帶了幾天姐姐的兒子，那時候就深刻認識到孩子全都是祖宗，打不得罵不得，哭了得哄餓了得喂。

所以後來她後來寧願孤寡也不想談戀愛結婚生娃。

結果一眨眼穿來了星際……

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艹他大爺！！」

不過作為種花家的國人，「來都來了」這條定律就是最好的適應劑。

這條定律現在用到小傢伙身上也很合適。

來了來了，還能塞回去怎麼的？

搖搖頭，宋溪打了個哈欠，被旁邊睡得噴噴香的女兒傳染了睡意，蓋上被子，母女兩個頭挨著頭很快進入夢想。

但自從孩子出生，她根本就沒有睡過一個完整的覺。

被拽著頭髮疼醒的時候，宋溪睜開眼麻木地望著暗室的頂部，只覺得未來就和這間狹小的屋子一樣充滿了黑暗。

幸好因為情況特殊，外面還有一個保姆型機器人能夠幫她分擔這份甜蜜的苦惱。

把孩子塞到保姆機器人的懷裡，宋溪背靠著冰冷的牆面，打著哈欠看機器人比她熟練百倍的哄娃餵奶換尿不濕。

她看著看著，思緒又忍不住發散：不愧是星際，就連尿不濕都自帶清潔功能，嬰幼兒的用奶和奶粉全都被統一成了D5星域一種植物出產的汁液，它的營養量比母乳牛奶等高多了。

就是可惜，除了噁心的蟲族以外，全星際無數種族都很難有幼崽出生。

人口大爆炸，那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後來隨著人類性命的延長，新生兒的出生率逐年降低。

如今的幼崽，每一隻都是極為珍貴的。

這也是她當初發現自己懷孕后，沒有第一時間想過打掉的原因。

懷孕后除非是意外流產，其他任何致孩子死亡的行為，在這個時代，都會構成嚴重犯罪。

宋溪看著女兒咕嘟咕嘟不停地喝奶，強撐著精神學習保姆機器人的抱娃手法，可她又沒什麼耐心，一旦眼睛看了，腦袋說自己會了那就不繼續了。

她還嫌棄女兒的尿不濕。

雖然尿不濕能夠分解清潔大部分排泄物。

等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唐瑾明一來，她就把剛惹哭的小祖宗塞到對方懷裡。

「她又哭了，你快哄她！」

宋溪把人一塞，長長地舒了口氣，只覺得自己總算是解脫了。

唐瑾明：「……」

小幼崽：「……」

父女兩個大眼看小眼，都覺得對方陌生極了。

唐瑾明沒想到就才幾天不見，印象里皺巴巴丑兮兮的女兒就變得白白軟軟，跟個小糰子一樣。

當爹的有點不敢認。

小崽崽也沒想到媽媽剛把自己惹哭了，非但沒有立馬抱著拍拍哄她，還把她塞到另一個奇怪的生物懷裡！

當崽的愣了兩秒，閉著眼睛努力讓自己哭得更大聲了。

唐瑾明：「……別哭，我是爸爸。」

被陌生又僵硬的聲音一刺激，懷裡的小傢伙哭得更傷心了。

唐瑾明不得不用眼神向宋溪求救。

宋溪揉著自己酸痛的肩膀，假笑著鼓勵他：「加油，你可以的！」

唐瑾明：「……」

動作生疏地抱著懷裡的小傢伙，他既不敢用力，又怕太輕會摔了她，還被哭得心慌，一時間頭都快愁大了。

最後還是小幼崽自己確認媽媽真的冷漠無情不心軟，才慢慢地停下了哭聲，一邊眼淚汪汪地哽咽著，一邊透過蒙蒙的淚水去觀察新來的工具人。

看不太清楚，但是沒有危險。

於是哭累了的小幼崽放心地又慢慢被工具人爸爸晃悠著睡著了。

把她小心地放到床上用被子輕輕蓋住，唐瑾明總算是鬆了口氣。

也是這時候才想起來問：「她剛才為什麼哭？」

宋溪眼裡閃過一抹心虛，乾巴巴地回答：「我看她小臉白白凈凈的，沒忍住……咬了一口。」

不等唐瑾明說什麼，她就辯駁道：「我也沒用力啊，就跟親了一下的力度沒區別，誰知道她反應過來就哭得停不下來了。」

平時親她的時候，她都笑得跟個沒長牙的小傻子一樣，結果這次就抿著嘴假裝咬了一下，小傢伙哭得活像是沒了塊肉！

「你女兒實在是太嬌氣了，一點都沒遺傳到我的優點！」宋溪說著，沒忍住又用手指去戳了戳女兒睡著后肉乎乎的臉頰。

唐瑾明：「……」

他看不過眼地握住宋惡作劇的手，無奈道：「別弄她了，等會兒沒睡夠醒了又得哭。」

「你想好女兒的名字了嗎？」宋溪問起最關心的問題。

唐瑾明沉默片刻，對她搖頭。

「……那總不能真的一直叫她Z-009號吧？」

宋溪念出這個編號時，唐瑾明原本溫和的神色冷凝了一瞬，看著女兒乖巧的睡顏，眼底一片晦澀。

「我再回去想想。」

他話音剛落，暗室內就響起探望倒計時的提示音，提醒他這一次的探望即將結束。

「你先走吧。」宋溪起身，對他說：「等女兒十天的時候，我帶她出房間去見見其他人，適應后再帶到外面，到時候你也經常見到她了。」

女兒不是她一個人的女兒，雖然男女生存區之間隔著一面牆，平時交際也少，但無論怎樣，宋溪還是希望唐瑾明能夠親眼見到女兒每一天的變化和成長。

而不是毫無參與感。

「好，要是這邊缺什麼，你就向布雷諾申請，他要是拒絕，你就跟我說。」

唐瑾明說完，捧著宋溪的臉親了親，又看了眼熟睡的女兒，這才大步離開晦暗的房間。

宋溪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暗室的門慢慢落下，絕大部分光線再度被隔絕在外，她抿了抿溫熱猶存的唇瓣，眼底閃過一抹溫柔。

出生第十天的時候，小幼崽的五官更好看了一些，笑起來也乖乖巧巧的。

小幼崽最喜歡和媽媽玩捉迷藏的遊戲了，她躺在藍白衣料做的襁褓里，眼睛轉來轉去的到處找媽媽，每次找到都會咧著小嘴自顧自笑得眼睛都彎彎的。

宋溪在陪伴女兒的時候，也慢慢度過初為人母的不適應，抱孩子的姿勢更熟練穩當。

「寶寶，媽媽今天要帶你出門去見更多的人了，你高不高興呀？」宋溪湊近女兒，和她貼了貼額頭鼻尖，把孩子逗笑后，才給她換上新的藍白條襁褓。

換好后，宋溪又拿上保姆機器人準備的奶瓶和尿布，還有擦口水的紙巾，然後抱著出生以來從沒有出過門的女兒，踏著安全區特有的早餐集結鈴聲往外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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