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體驗場

依舊是那張黑木長桌，又一個夜晚過去后，空椅子的數量再次大幅增加。

塗山亭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他這一邊目前只有他一人，對面坐著蔣席和那個冷冰冰的男人，被他們明顯不帶好意的目光盯著他心裡那點欣喜消失開始感到忐忑不安。

他忍不住偷瞄一旁的座椅，在腦海里和0146小聲道：「蘇夙怎麼還沒來？」

雖然蘇夙也是異族牌，但進副本后蘇夙一直很照顧他，還主動餵過他靈氣，在剩下的這些玩家中他更希望看到蘇夙。

會讓他有一絲絲的安全感。

0146沉默了會兒，才回道：【未被淘汰的玩家都在這兒了。】

塗山亭驚訝地抬頭，小狐狸眼瞪得大大的，被這個消息打得猝不及防。

對面坐了五個人，蔣席依舊坐在塗山亭斜對面的位置，前兩次用餐時暴躁又毫無禮節可言的男人這次堪稱優雅，他手上拿著刀叉耐心又仔細地將盤子里的牛排切割成適合入口的小塊，明明一直低著頭，但卻像頭頂長了眼睛一樣，在小狐狸驚慌抬頭時哼笑出聲，慢悠悠道：「沒人管的小狐狸好可憐啊。」

他將牛排切好，食指在盤子邊緣輕輕一推，白色的瓷盤滑到了塗山亭的面前。

蔣席將刀叉隨手丟在桌上，向後一仰靠著椅背，看著小狐狸的眼神戲謔滿滿，「哥哥來照顧你吧。」

「今晚哥哥不出去了，陪你睡覺。」

「你才不是我哥哥。」塗山亭用手背將盤子推到一旁，他沒看蔣席而是往林君澤的方向瞄了一眼，小聲嘀咕道：「今晚有人陪我睡。」

他的聲音很小，但長桌另一邊的人全聽到了。

蔣席臉一沉，順著小狐狸的視線轉頭，看到林君澤時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一眼，冷笑了一聲。

在蔣席的惡意打量和其他幾人探究的視線下，林君澤還是那副溫潤的樣子，只抬頭對小狐狸笑了下，眼神帶著寵溺。

蔣席立時覺得林君澤臉上的笑容刺眼得很，他轉頭去看塗山亭，發現小狐狸正偷偷地推他送過去的盤子，還一臉嫌棄的樣子，心裡的火一下子爆了，忍不住就出聲譏諷，「不愧是以淫/亂著稱的狐狸精，上個好哥哥剛走，這就又來了一個。」

他磨了下牙，「你怎麼不找我護著你呢？」

他表情有多凶說話的語氣就有多酸，蔣席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本來就是看這小狐妖傻乎乎的想逗著玩，根本沒放心上，但見他抗拒自己卻總跑去親近別人，心裡又有一股鬱氣發泄不出來。

簡直比他打架輸了還憋屈。

塗山亭不懂情情愛愛但淫/亂這個詞不好他還是知道的，聞言他抬頭怒瞪著蔣席，因為憤怒白皙的麵皮都浮上一層薄紅。

但小狐狸的眼睛長得太勾人了，瞪人時也像含著一汪水，別有一番嬌憨韻味。

蔣席被他這一眼看得指尖發麻，血氣上涌，只恨現在他們在狩獵場的副本里，不然他一定將小狐狸扛抱到自己的卧室里連聲叫著寶貝祖宗地哄他。

鬼宗的小霸王實在沒有哄人經驗只會走這種俗套的路數。

雖然他長這麼大還沒對誰低過頭，但想到對象是可愛的小狐狸又好像可以接受。

「我……說錯了還不行么？」蔣席的聲音不自覺地放低，他的眼尾略微有些下垂，不做出兇狠不耐的表情時，就像是一隻純良的大型犬。

塗山亭沒想到他還會道歉直接怔住了，抱著獨善其身想法或是暗自看戲的其餘玩家手上的動作也一頓，五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看向蔣席。

蔣席被他們看得臉一熱，表情又恢復了兇狠，「看什麼看。」

午餐的後半截在詭異的氣氛中結束。

塗山亭在系統宣布用餐時間結束后就第一時間推開了盤子起身奔著樓梯快步走去，但他坐在長桌的最尾端，才走過一半，蔣席人高腿長已經從另一邊繞了過來。

蔣席過來是想要道歉的，但他也沒啥經驗，攔下人後反而捏著塗山亭的下巴，蹙著個眉頭問道：「你生氣了？」

塗山亭對他總動手動腳的都要氣死了。

他惱火地去推蔣席的手，然後向後幾步拉開距離，警惕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小狐狸臉上的排斥太明顯，蔣席僵了下，眉頭擰得更緊了，「你怕我？」

塗山亭眼角餘光掃到站在旋梯口正等著自己的林君澤，也不管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繞過他向著那邊跑去。

蔣席下意識地伸手想攔，但在碰到小狐狸的手臂時又停住了，只用視線追隨著他直到他與林君澤匯合，臉色又陰又沉。

那個男人他有些摸不清底細，但這不妨礙他起殺心。

-

林君澤的房間與蘇夙的房間是對門，塗山亭跟著林君澤回去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去看蘇夙的房門。

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蘇夙被淘汰了。

「好可惜。」塗山亭跟在林君澤的身後偷偷用手揉了下肚子，在腦海里和系統說道：「上次我都沒有吃飽。」

雖然林君澤很香，但蘇夙會主動用靈氣喂他，一個偷吃一個投喂，真要選擇的話小狐狸更喜歡後者。

0146：【。】

走到門口，塗山亭靠著牆等著開門，但身後卻率先傳來開門聲，他疑惑地轉頭，從已經淘汰的蘇夙房間走出來的男人身高腿長，一張臉俊美清貴，但眼神太過冰冷看著就很不好相處。

是那個叫他「騷狐狸」的男人。

塗山亭的臉立時垮了下來，他抿著唇忿忿地將臉轉回去，用後腦勺對著人。

薛清潭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小狐狸的後腦。

林君澤剛打開門小狐狸就抓著他的手臂低頭從半開的門縫裡鑽了進去，他看著「急切」的少年挑了下眉。

身後被無視的男人克制地扣了兩下門板提醒自己的存在，林君澤這才施施然地轉身，他們二人一冷一溫，卻似針尖麥芒，毫不相讓。

「S級隱匿卡。」薛清潭冷聲道：「這種東西不該出現在體驗本。」

「有很多不該出現的都出現在這次的體驗本里了。」林君澤勾唇輕笑，「你也知道的主系統偶爾會出現bug，玩家控制不了。」

小小的體驗本里除了出現過S級技能卡和使用它的高端玩家外，最不該出現的還是某個從妖宗來的少年。

明明是誤入獵人陷阱的獵物，但卻將獵人迷得七葷八素的小狐狸精。

-

林君澤的房間和公館內所有玩家的房間一樣單調，還比不上蘇夙的房間布置得精緻，但這裡卻總是給塗山亭一種安全感。

可能趨利避害是妖的本能，他第一晚在這裡睡得香甜就已經不知不覺間將這裡當成是安全的避難所。

目前所剩下的除了他之外的五個玩家裡，只有兩個人他完全沒有接觸過。這兩個玩家都是鬼宗的，一個是年紀稍大些看起來很成熟的男人，另一個則和蔣席的年紀差不多，性格上雖然沒有蔣席那麼囂張，但看起來也很不好相處，而且塗山亭總覺得他和蔣席可能是認識的。

「我決定就待在這裡不出去了。」塗山亭霸佔了房間里唯一的床，伸手撈過枕頭抱在懷裡，昨晚一直處於驚嚇中，現在突然鬆懈下來讓他有些犯困，他和0146的交流都有些慢吞吞的，「這個房間很古怪，都不會有人進來的。」

系統掃描了這個房間當然知道了這裡安全的原因，但它很好奇小狐狸為什麼這麼信任房間的主人，【你不怕那個人是異族牌嗎？】

「他肯定是人族牌。」塗山亭閉著眼睛，紅唇微微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今晚過了零點我就查他。」

拿到技能的時候他就已經決定好了要查誰。

「我哥哥說實力越強的仙宗身上的靈氣就越香。」

而林君澤簡直香得過分。

「他肯定是副本里最厲害的人，長老說這樣的人如果不危險的話都是會帶別人通關的好心人。」

0146：【。】

長老說的好心人應該僅限於在妖宗找吧。

塗山亭和系統說著說著就睡著了，等他醒來時天色已經全黑，床頭和沙發邊都開著一盞橘色小燈，昏黃的光線驅散著黑暗將氛圍渲染得溫馨暖融。

矮柜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走著，塗山亭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幾點了？」他本想在腦海里問0146，但沒注意直接問出了聲。

林君澤從書頁中抬眸，看著迷迷糊糊的小狐狸，笑了下，柔聲道：「快零點了。」

零點……

小狐狸眼眨了下，塗山亭很快清醒，身上的浴袍在睡覺的時候蹭亂了，他隨手攏了攏從床上下來，跑到林君澤身邊坐著。

林君澤將書合上放到一邊，側眸看著少年睡得紅撲撲的臉頰，靜謐的深夜、昏黃的光線、封閉的空間、剛剛睡醒衣衫不整的漂亮少年，這些元素加起來所構成的特殊氛圍極大地沖淡了小狐狸身上的青澀。

那一身晃眼的皮肉最適合被刻印上標記，無所謂顏色與形狀都能將這朵嬌艷欲滴的小玫瑰變成熟透多汁的果實。

小腿突然被什麼東西觸碰了一下，林君澤垂眸，正好抓到小狐狸往回收的腳，小狐狸這一覺睡得很香，之前在樓下因為寒冷有些青白的腳面都透了粉。

他的視線移到塗山亭的臉上，但少年剛剛只是無心之舉沒有任何的暗示。

林君澤在見到少年之前最不喜歡的水果就是山竹。

但現在他卻想剝開山竹那層外皮，看著熟透的白色汁水染在指尖、指節甚至是弄髒他整個手掌。

抑或是，弄髒小狐狸那張漂亮的臉蛋。

小狐狸應該會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水果，對它的汁水應該也毫無抵抗力，白色的汁水淋在唇上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伸舌頭去舔。

林君澤緩緩向後靠在沙發背上，微眯著眼遮掩著眼底的暗光。

滴答，滴答。

時鐘還在盡職盡責地工作。

當分針與時針一起指向十二的那一刻，系統201冰冷機械的電子音在整座公館內響起。

【體驗本副本結束倒計時已開啟。】

【歡迎進入狩獵之夜。】

【公館將不再為大家提供住所，各位玩家請在房間內等候系統進行隨機傳送。】

【隨機傳送倒計時10、9、8……】

第一天進入副本時201並未說過最後一晚是狩獵之夜，塗山亭懵了一瞬，直到倒計時都數到6了才想起探牌的事，連忙一把握住林君澤的手。

林君澤任由他抓，還低頭看了一眼，小狐狸的手很軟，他反手抓住捏了捏他的掌心。

0146：【不和他提合作的事嗎？】

【5、4、3……】

時間緊迫塗山亭一時之間想不到說什麼，手還被林君澤抓著揉揉捏捏的，他舔了下唇，乾脆湊過去吞吃了好幾大口靈氣。

【……2、1】

香噴噴的靈氣和男人不怎麼好啃的肩膀隨著倒計時的結束一起消失了，周圍景色變幻，塗山亭站在夜風哀號的三樓走廊里，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黑暗中牆壁上本面目模糊的畫作突然有了五官，眼神邪肆，笑容詭怖，從喉嚨流下的猩紅血液順著畫框在雪白的牆面上蜿蜒而下沒入暗紅的地毯中。

腳下的觸感突然變得奇怪，就像是踩在什麼腐爛的東西上一樣，塗山亭靈敏的嗅覺在此刻遭了殃，惡臭的氣味熏得他小臉發白。

0146：【先找個地方躲起來。】

塗山亭轉頭看了看，推開一間休息室躲了進去，他靠著門邊蹲下，小心翼翼地展開手掌，在他的掌心有一張金線勾勒出的身份牌。

這是他發動探牌技能后得到的答案。

「他的身份牌果然是人族。」塗山亭雙手環著膝蓋，將下巴抵在手臂上，說道：「我要去換牌。」

獨自面對蔣席和相信香噴噴的兔子，他決定選擇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