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些年歲
許小樹不緊不慢來到醜陋男子身前,蹲下身形,朝著那男子胸前摸索了片刻。
少年雙手捧著透明珠子放在眼前,眼神仔細盯著那道綠色的身影,瞧得那身影完好無損,心裡如同有一塊巨石落地一般。
許小樹小心將珠子收好,之後再次蹲到醜陋男子身前。一巴掌拍在男子臉上,男子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個巴掌印,五根手指根根分明。
又是一巴掌拍在男子另一側臉頰上。嘴裡嬉笑道:「你的巴掌大,我還你兩個,很公平吧?」不等男子說話,起身撿起男子身邊的佩劍,一劍剁在男子的右手手腕處上,整個手掌被斬落下來。
「好像弄錯了,剛才不是這隻手拿的珠子。」許小樹拍了拍額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嘴角彎起,露出整齊的兩排牙齒,笑容擠滿少年整張臉。
全然不顧那醜陋男子因疼痛在地上來回打滾。
「你不介意我再砍你一隻手掌吧?」少年優哉游哉轉到男子身形的另一側。
「小畜生,你有本事殺了爺爺!」醜陋男子朝著許小樹狂怒道。
「喲,求人要有求人的樣子!」說著用劍身拍了拍男子的臉頰。
「不好意思,這劍怎麼拿歪了。」再瞅那醜陋男子臉上立時多了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你最好把手臂伸出來,我砍了你這個巴掌,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許小樹信誓旦旦地說道。
「小畜生,你若不殺了我,我定要將你抽魂煉魄,讓你的魂魄受盡萬年焚燒之痛!」醜陋男子盯著那如同惡魔的小小身影,無能狂怒道。
許小樹小手拍了拍胸口,目光一凝,兩手握緊劍柄,一劍斬下,男子整條左臂從臂膀處跌落下來,斷口整齊,鮮血噴涌,只是一息之間就將身下之地染紅了一大片。
此時男子也不再敢再叫囂了,眼中只剩下悔恨與恐懼。
「讓你別動,你看看!」
「唉,幸虧你提醒的早。」少年轉身朝著陸姓道人走了過去,面上點點血污將少年襯托的如同惡魔一般。
「陸爺爺,成全他吧!」少年抬起衣袖擦拭著面部的血漬。
陸姓老道躬身領命,手掌從下至上抬起朝著醜陋男子一抓,一個由泥土組成的巨大手掌從黑衣男子身下伸出,將男子整個軀體握在掌中。
老道緩緩收緊拳頭,頓時慘叫聲伴隨著骨頭的破碎聲一起響起。手掌中的男子劇烈掙扎著,面如死灰。
遠處男子獃獃地看著這一幕,嘴裡倒抽一口涼氣。
只聽「嘭」一聲,泥土所化手掌中的男子已然爆裂成一團血霧,看著滲人無比。
「小公子,這個呢?」陸老道指了指遠處另一個男子,低聲詢問道。
「他剛才還為我求情來著,想必是一個好人。」少年朝著遠處男子遙遙而望。
手執藍色飛劍男子聽得少年言語,面上滿是喜色,緊緊握著的右手不由放開了一些。
連忙朝著許小樹躬身道:「謝謝小......」
「小公子,我曾......」
「一起殺了吧。」少年瞅著男子弓著的身形,也不在乎男子要說些什麼,嘴裡淡然道。
隨後朝著院子走去。
「好。」陸姓老人應聲點頭。
右掌再次拍出,躬身男子剎那間化作一團血霧。
「小公子的事情解決了!該算一算我們之間的事情了!」陸姓老人陡然站直身體,兩眼盯著頭頂的天空,眼裡殺氣如同狂風驟雨傾泄而出。
「敢蒙蔽我!當真該死!」老道聲音不大,但是震地整片天地搖搖晃晃。
右手朝那九天之上一抓,一個大如山嶽的爪子出現在虛空中。
「尊者,還請饒命。」一道身披三色法衣的青年男子朝著地上的陸姓道人哀求道。
那身影已然被巨爪抓在手中。
陸姓老道雖然聽見男子的求饒之聲但是並不理會,自顧自的收緊巨爪。
「殺了我!你也會被天道通緝!」青年男子眼瞅著老道不為所動,於是想用天道震懾陸姓道人。
「天道,我呸,此方的天道還奈何不得我,就算是中央仙域的天道又能如何!我許家可不怕。」陸姓老道對此不以為然。
「天道老兒,你還是再派一個人來吧!他的命我許家收了!如果想要尋仇盡可來我許家!」話畢,巨爪之中的青衣男子砰然炸裂,血灑當空。從男子破碎的身軀里竄出來一道道明黃的氣息沒入九天之上消失不見。不一會兒,此方天地下起了瓢潑大雨,雨中夾著著一絲絲紅色滴在地上,像是為那青年男子悲傷。
「許家!好的很!」天空中突然擠滿一隻碩大的眼球,眼球神色冷漠地盯著地面上的陸姓道人,言語之間滿是憤怒。
轉眼又消失不見。
遠在此地正北方的萬里之遙,一身著白色衣衫的清瘦老人,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天空的巨爪,以及後來出現在此方天地巨大的眼球。嘴裡喃喃道:「竟然真有人能達到這等程度!」看著這一幕幕感覺目眩神迷,眼中的狂熱如同烈火一般燃燒不止。
「這老先生,本以為盡量高估他的修為了,沒想到還是嚇了我一跳。」蒙面的秀麗女子赫然是那出現在『八龍鎖屍地』的俏麗身影。
「師傅,你說此等修為是什麼境界?」女子朝著身後一白髮老人詢問道。
「不可知,不可知。」老人連連搖頭,眼裡卻是壓抑不住的激動神色。
「當初,我還邀請他來和師父談一場道法,如今看來有些貽笑大方。」女子使勁搖了搖頭,想要把腦子中的畫面趕出去。
距小村子西北方數十萬里之遙,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大樓閣中,一身青衣的俊美男子瞅著天空中發生的一幕,嘴巴略微張開滿是驚愕。「俺滴娘嘞,這許家究竟是什麼東東?這世上真有緣法高深到如此地步的人?這特娘的給我一拳,我是不是就登仙了?」
其他幾大頂尖仙宗中不斷有身影去瞧那天空中駭人的一幕,有老人,有婦人,有童子。無論是誰都被九天之上的一幕震撼的無以復加,心中既是激動又是嚮往。
許小樹抬頭望去,並未見到天空有異狀,即使兩眼眼帘處有著淡淡金光泛起,但是依然看不清九天之上發生了什麼。
「小公子久等了。」陸姓老道朝著少年擠出一個和藹的笑容,身形再次恢復之前的彎腰駝背,彷彿老人身上背著的是整座天地。
陸姓道人揮手將少年胸口處的兩個珠子都拿到手中,左手持珠,右手撫過那顆透明的珠子,將許大壯的天魂送入定魂珠內,然後連連掐訣指向珠子,完后才將珠子交給許小樹。
許小樹看著珠子中兩道挽著手的身影,臉上一喜,連忙朝著陸姓道人道謝。
「小公子,如今此間事了,老僕有幾句話要告知小公子,小公子切記。」黑衫老人兩手壓在少年的肩膀,神情肅穆。
「小公子你的丹田碎了,今後儘可能每天習拳,站樁也好,走樁也罷,以此維持你的生機流逝,這是其一。」
「其二,小公子要儘快尋得修補丹田之術,將你這漏體修補好。老僕有感,小公子的丹田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可以復原,記得跟著自己的心走即可。」
「其三,至於你修行之道不必擔心,自有緣處。」
「老僕在那裡等你!」陸老道交代完畢,用手指了指天空,笑著不在言語。
「陸爺爺,你答應我的寶物呢?」許小樹可沒忘記,如今這陸老道要走了連忙問道。
「什麼寶物?咳咳」
「老僕什麼時候說過這話?」陸姓老道拒不承認,何況他本來就沒說過。
許小樹一臉無語,我就知道是這個樣子。但是老頭子耍賴他又奈何不得,只得作罷。
「老樹,老狗,小金該走了。」陸姓道人朝著自己茅屋所在位置喊了一聲。
正趴在地上的黑狗站起身子晃了晃,之後整個身體急劇變大,一會兒時間那黑狗身體已經如同山嶽一般大小,張口朝著茅屋一吸,茅屋整體消失不見,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然後搖頭晃腦朝著陸姓道人所在地趕來。
「狗爺,放我出去。」一道百丈長的金色巨龍從黑狗的嘴裡鑽了出來。率先朝著老道飛去。
許小樹看著那半空中遮天蔽日的身影如遭雷擊,心裡喃喃自語: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都是騙子!演員!
陸姓道人轉身看著許小樹,咧嘴一笑露出八顆黃色的牙齒。
「小金,你恐怕還不能走,以後守在小主人身邊!什麼時候該出手你自己曉得吧?」
「小公子,以後保重。山水有相逢,不要太想老道啊!」陸姓道人身形板正地朝著那個小小身影行了一個古老的禮儀,之後飛身落在那個碩大的狗頭之上。
百丈金龍親昵地觸碰著老道的身形,聽得陸道人的話語整個龍軀陡然顫了顫。隨後依依不捨地變成一尾小小的金魚遊走在少年的胳膊上,一如少年初見模樣。
兩隻魚眼直勾勾地盯著山嶽上的老人,隨即又朝著少年的臂膀處游去。
陸老道抬手拍了拍黑狗的頭顱,黑狗朝著許小樹狂吠幾聲,一步邁出,已經出現在星空之中。
「走了,小公子。」老道的聲音遠遠傳來,彷彿從九天之上而來。
許久之後一道白色的令牌破空出現在北辰仙宗宗主身前,只有寥寥幾句話。
「吾乃陸謙,中央星域許家之仆。老夫推算小公子與你派有一段淵源,你等可盡量早作打算,切記順勢而為即可。作為報答老夫答應替你宗門出手一次,如需出手捏碎此物即可。」身著白衣的清瘦老人眼底再次露出狂熱之色,心裡陣陣竊喜。
時間一晃,秋天已過去,天上飄著洋洋洒洒的雪花,整個東河村覆蓋在白茫茫的大雪下。少年舉著掃把打掃著院子里的積雪,頭上戴著氈帽,身後跟著一個穿著紅色棉衣的小不點。
「哥哥,阿娘喊你回家吃飯。」小不點手裡拿著兩串糖葫蘆奶聲奶氣地喊道。
「小魚,你回去和張嬸說一下,這是今年第一場大雪,往年都是由阿爹打掃乾淨的,今年阿爹不在了,現在由我這個一家之主來打掃。」少年轉過身看著身後那一小隻。
「哥哥,這個糖葫蘆給你,我回家和阿娘說。」少年接過那根紅彤彤的糖葫蘆,隨後將掃把斜靠在自己略微長大的身體上,又伸手揉了揉小丫頭的頭髮。
紅紅的一小隻蹦蹦跳跳地跑遠了,少年卻盯著山楂串成的糖葫蘆愣愣出神。
院外正站著張小虎,手裡拽著小女孩的小手看著院里的一幕,不禁微微嘆了一口氣。
「許是想他阿爹阿娘了吧,小魚我們走,回家等哥哥。」身披大襖的男子向著靈牌擺放的位置鞠了一躬,然後蹲下抱起那個扎著兩個馬尾的小姑娘漸行漸遠。
「那孩子心裡要強,凡是他自己能幹得事情絕不讓我們插手。」謝苗眼裡有些恍惚,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自從狀哥和嫂子過世后,小傢伙懂事的令人心疼。
「隨他吧,唉。」男子也是嘆息了一聲。
「飯給他溫著。」男子提醒道。
少年停頓了許久,緩緩咬了一口山楂,眼淚不自覺的流了出來,「阿爹,阿娘,小樹想你們了。」
少年低聲抽泣著,將手裡的山楂插在院子的圍欄上,又拿起了掃把。
冬去春來,新的一年開始了。
只是學堂中少了一個調皮搗蛋的男孩子,多了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姑且稱他為男人吧,因為那個孩子言行舉止確實與大人無樣。
「小樹哥,放學后,我們去放紙鳶吧。」有小孩子提議道。
「你們去吧,切記早些回家,別讓你阿爹阿娘擔心!」少年思索了片刻說道。
放學后,少年背著一個粗布縫製成的布袋子,裡面裝了一卷竹簡。
回到院子后,少年拿起了鐵制農具,回憶著父親使用此物的動作身形,開始一下一下地給院子里小小的菜畦翻土修整,干累了就拿起瓮里的葫蘆瓢舀水喝,休息片刻又接著干。
許小樹思考著今年這個小小的菜畦種些什麼,怎麼生火少年已經學會了,只待今年第一波菜成熟后,自己就從嬸嬸家搬出來,自己住。
雖然張叔和張嬸待自己如同自己親生兒子一般,但是小樹總感覺麻煩別人是不對的,這是阿爹教他的道理,既然是阿爹教自己的,那必然是極對的。
就這樣等到可以種菜的時候,小樹拜託張叔弄了一些菜苗種在了自己的小菜畦里,順便還和張叔討了一些種菜的經驗,雖然自己也是聽的雲里霧裡的,但是一想到等過些時日,菜苗就長成了真正吃的菜,少年的心裡依舊充滿了期待。
「多半又要麻煩張叔教自己怎麼除草,怎麼施肥了。」少年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身子不由挺得直直的。
「現在已經是夏至了,今天我就嘗一嘗自己勞動得來的果實。」許小樹興奮地沖向了菜地。
「這個豆腐湯有點甜了。」少年站在凳子上,一手拿著勺子,從鍋里舀了少許湯汁嘗了嘗,小小的身體與大大的鍋形成了鮮明對比。
「和阿娘做的確實有些不一樣。」接著少年舀著湯汁或著麵食迅速解決了這一頓。
傍晚時分,一個火紅的小女孩風風火火的跑到了許小樹的院子里,眼睛上下打量了許小樹一番。「哥哥,我這裡有好吃的。」
隨後少女神神秘秘從口袋裡掏出來幾顆顏色紅彤彤的果實放在許小樹的手心,臉上狡黠一笑,催促著少年趕緊吃。
少年捏了捏少女的鼻子,然後撿出來一顆放到嘴裡品嘗著。
「好酸啊!!!」少年五官都要聚集到了一起,囫圇吞棗地咽了下去。
「小魚,你......」少年舉起手,指著面前的罪魁禍首,卻一句訓斥的話語都說不出來。
少年坐在石凳上看著明亮的夜空,心裡盤算著明天有哪些工作要做,木材也不多了,這個菜也要儘快吃,邊吃邊種為冬天儲蓄些過冬口糧,明天去給小魚抓條魚去,仔細聽去口裡儘是些碎碎念。
少年有些滿意現在的生活,因為當菜畦里的菜熟了后少年就已從張叔家裡搬了出來了,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吃飯,盤算著家裡還有幾個銅板,所有的一切都讓少年很是滿足。
現在只是偶爾需要張叔幫忙,也不用次次都去麻煩張叔一家,自己是許家的一家之主,怎麼能時時刻刻去麻煩別人呢。
「這黑色的珠子就是阿娘說的定魂珠吧,看這裡面有兩道身影,應該就是阿爹、阿娘的魂魄了,路途還真是遙遠啊。」少年握了握小小的拳頭不斷地給自己打氣。
「按照母親說的,如果想要復生的唯一方法:就是將這個珠中的魂魄打入孕婦的肚子里,還要尋找道法高深之人,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都是難題啊!」少年看著自己矮小的身體搖頭苦笑,隨後將定魂珠朝著手腕處送去,一條金色的鯉魚立即將那珠子一口吞下。
「還是且走且看吧,等到有能力之後助阿爹阿娘還陽。」少年手中逗弄著那尾金色的鯉魚,心中的愁思沖淡了很多。
最近總是有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提醒我去村子東頭的那條河看看。
等明天休牧,給小魚把魚抓了,然後沿著河走走看,少年心裡下定注意,隨即便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明天還要早起。
等月上中天的時候,少年也已沉沉睡去。
【作者題外話】:為各位道友再奉上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