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姐姐
芸娘一路走來也十分有感觸,此番又回到熟悉的院子,見到熟悉的人,眼眶微濕,忙去扶起她道:「又不是不回來,哭什麼!瞧你這小臉。」給她拭去了淚。
「奴婢這是高興!」趙粉反手托住芸娘的手臂,自己又擦了淚,看向姚黃,臉上又盪起了笑:「姚黃可長高了不少,成大姑娘了!」
「趙粉姐姐你可好?我們好累啊,可有熱茶喝?我現在終於可以敞開了肚子喝茶水了!」姚黃笑嘻嘻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絲毫不見外,看得出來跟趙粉的關係很好。
一行人繼續朝正房走。
「可少不了你的!二奶奶,浴桶和熱水都預備好了,奴婢去伺候您梳洗。」趙粉臉圓圓的,笑起來很是喜慶。她看了一眼凌香,眼中一亮,什麼都沒問,而是問兩個孩子:「這就是二奶奶新添的少爺小姐?眼睛清澈明亮,看著就聰明。」
趙粉真誠地對芸娘誇到,芸娘與有榮焉:「那是,可像二爺了!」說完想到什麼,眼神一黯,笑容隱了下去。
趙粉雖然疑惑,但也識趣地沒有多問,轉身逗著雙生子,眾人進入了正房大廳。正在此時,芸娘牽著盈姐兒的手一緊,王筱盈側身欲倒地,她尖叫了一聲。
芸娘退出自己的思緒,緊緊拉住她的手,蹲下來把她抱在懷裡:「盈姐兒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王筱盈嘟著嘴:「我...我腳崴了!」
趙粉蹲下來看,掀開她的裙子,脫了鞋襪查看,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疑惑地看著王筱盈,王筱盈把腿一縮。
芸娘看著腳下乾乾淨淨的青石地板問:「怎麼了,可是很嚴重?怎麼會呢,我牽得好好的,這裡還是平地。」
王筱盈眼淚汪汪:「剛剛就崴了一下,不是很疼,娘親我...我只是被嚇了一跳。」
「你這孩子!慌慌張張的。」芸娘拍了拍胸口,舒了一口氣。
凌香站在後面看著這一切,眼神望著王筱盈的發頂若有所思。
正房中間是個大廳,最裡邊擺了張四方桌並幾張太師椅,都鋪了褐色綉圓形纏花枝的坐墊。左邊用石青色帷帳分隔了,做了內室,最內里放了張拔步床,兩旁佇立著高大的柜子。立櫃靠外室牆邊又放了張雕花架子床,用布帘子隔開了側間的耳房。正廳右邊進門用屏風做隔斷,裡面做了間大的宴息室,宴息室中間擺了個炭盆子,此時燒得正旺。靠牆兩個博古架都擺滿了玉器瓷器等裝飾品,對面近院子有一排明亮的玻璃窗戶,窗下放了一張雕花大羅漢床,屋子裡布置了一些桌櫃和小椅,牆邊還橫靠一張貴妃榻。
牆上掛了些或山水,或美人的畫作,地上錯落擺了幾盆綠植,靠牆的桌子放了盞金琺琅九桃香薰爐,此時點了香,桂花的香味熏染整個宴息室。
王念念和小引章洗完澡,此時就在羅漢床上玩耍,床上鋪了厚厚的墊子,凌香正陪著,貴妃榻上王筱盈坐在一側無聊地甩著腿,看也不看一眼弟弟妹妹。
姚黃拿了盤切好的蘋果過來,擺上了桌,再過來問凌香:「南邊你看著可還習慣?」
凌香搖搖頭,拿了塊蘋果遞給小引章,又想了一會:「我家原本就不富裕,我自願跟著二奶奶來,就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何況小姐很乖巧,少爺也好帶,比原先在家裡還好!」
姚黃欣慰地一笑,拿了塊蘋果遞給王念念,對著凌香頗有裝大人的模樣:「你能這麼想就好,以後我們一起值夜,我帶著你熟悉熟悉后就更不怕了!」
凌香一怔,仰著頭微微一笑,打趣道:「那就多謝姚黃姐姐了!」
姚黃抿著嘴,看呆了,脫口而出:「凌香你可真漂亮,我見過的丫鬟裡面,你可算數一數二了。」
凌香正待謙虛幾句,就聽見小女孩尖細的抱怨:「無聊死了,娘親怎麼還不來!」
是王筱盈,小引章獃獃地轉頭看她。嘴裡的蘋果都掉到床上,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姚黃忙過去哄,王筱盈的丫鬟叫趣兒,十四五歲的年紀,之前一直站在貴妃榻旁認真打量凌香,聞聲回過神,忙蹲下去哄:「二小姐別急,奴婢這就帶您去找二奶奶。」
王筱盈被小引章的哭聲也嚇了一跳,見趣兒這麼說,跳下榻就往外跑。凌香本來端著果盤欲請王筱盈吃,此時不知所措地望著她跑開。
「章哥兒這是怎麼了?」芸娘濕發披散著,趙粉拿了布巾子,跟在後面進來。
趣兒蹲下身行禮,想要解釋:「二奶奶,都是奴婢沒有看顧好二小姐。」
「娘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去找你。」王筱盈搖晃著芸娘的衣袖,嘟了嘴撒著嬌。
小引章不知道是不是嚇著了還是看見芸娘來,委屈地朝母親伸手,芸娘見狀,拉開了大女兒的手,朝最小的走去,把小引章抱在懷裡哄著。
王筱盈手臂還懸在半空,轉頭望著娘親的背影,有些怔怔然,慢慢地,大大的眼裡蓄滿了淚水。
凌香看著她,眼裡閃過一絲心疼,端著蘋果走過去,蹲下哄她:「二小姐?您要不要吃點蘋果?奴婢名叫凌香,是您妹妹的貼身婢女,奴婢帶您過去跟您妹妹玩吧!」
「不要!」王筱盈打開凌香的手,盤子里的蘋果掉落在地面,打了幾個轉,帶著水漬落在芸娘腳邊。
芸娘不敢置信,自己的女兒什麼時候脾氣變得這麼大!也沉了臉:「盈姐兒,不許胡亂髮脾氣。」
王筱盈看著娘親,抿著嘴不說話,然後轉身哭著跑了出去。
「二小姐!」趣兒惶恐地跟芸娘行了個禮,忙跟著跑了出去。
芸娘又是不可置信又是著急,吩咐趙粉:「去,去看著她,別摔到了哪裡。」
趙粉把布巾遞給凌香,答了聲是也追了出去。
小引章不哭了,好奇地看著身邊明顯多出來的許多人,許多事,還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
芸娘把小引章放到羅漢床,自己也坐下,嘆氣道:「我走了沒兩年,並不知道大姐兒變成了這個樣子,以後還得好好教她才行。」
凌香放下果盤,拿著布巾子給芸娘絞頭髮,思考了一會勸到:「二奶奶,二小姐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如我們問清楚她到底想要什麼,然後再慢慢教導。」
姚黃蹲下身收拾好蘋果,也勸:「是啊,二小姐從前很乖巧,現在您回來,以後她就慢慢改過來了。」
芸娘逗著小兒子吃蘋果,想起大女兒小時候,露出笑容:「但願如此。」
過了一會兒,趙粉回來了,說二小姐去了正院,芸娘點點頭,放下心來。
魏紫也回來了,對芸娘行過禮開始說:「二奶奶,那幾房人都在後罩房安置好了,東西也都抬到了東廂房的庫房,快放不下了,我就讓放在大廳,因左邊是二爺的書房,奴婢並不敢動。佘氏也在西廂房安頓下了。」說著看了眼凌香:「凌香和我們...您看該怎麼辦才好?」
芸娘細細思索了一下:「今晚凌香姚黃值夜,就睡外室。你們后罩房是沒法住了,與陳嬤嬤一起搬去西廂房吧!一切都等過了今年再重新安排。」
凌香正在給芸娘穿上披風,真誠地看著芸娘:「是,奴...奴婢不打緊,怎麼都行。」
凌香有時候還有些改不過口來,魏紫又看了她一眼。
「好了,時辰差不多,還要給祖母請安,先去正院吧!你們帶著孩子,魏紫跟著我。」
「是!」魏紫聞言一笑。
這時賽玉來了,跟二奶奶見了禮,又跟姚黃擠眉弄眼。
芸娘見了會心一笑:「賽玉就看著院子,等我們回來。」
「是,二奶奶!」賽玉高興地答,又幫趙粉與魏紫兩人拿了給眾人的禮物,送到院門口,吩咐兩個梳著總角的小丫頭預計時辰點燈籠跟自己去接二奶奶。
一行人走出垂花門,向左走過一條長廊,又轉了個彎,走過一片大的竹林,跨過幾道拱門,越過影壁,來到了正院門口,王念念一眼望過去,大大的院子端端正正,四周種了些側柏,正房廊下兩座大的假山,引了水流做了個池子,種著大片睡蓮。
整個院子就似祖父的為人,端莊正派,風光霽月。
廊下站了兩排丫鬟婆子,見芸娘過來,齊齊矮身行禮。
正房的布局跟秋思居差不多,只是面積更大,布置得更清雅。
剛進宴息室就是兩個大炭盆,屋子裡暖烘烘的。最裡面的羅漢床上歪著一位頭髮銀白,瘦骨嶙峋的老太太,兩旁的太師椅都坐了人,祖父和祖母坐在進門的右手邊,祖母眼眶紅紅的,似乎是哭過,還特地補了妝。
右邊坐了大伯父和大伯母,伯母臉上看著芸娘帶著譏笑,好像在說就你來得最遲似的。
芸娘過去就朝老太太跪下去,旁邊的丫鬟極有眼色墊了個墊子。
「不孝孫媳陳氏給祖母請安,願祖母一切安好。」芸娘大拜。
旁邊丫鬟又放下兩個墊子,魏紫路上已經教過凌香,此時姚黃和凌香抱著雙生子跪下,齊齊給老太太請安:「曾孫王念念/王引章給太祖母請安,願老祖宗身體康健。」
老夫人坐直了身子,眯著眼睛向下看,嘴裡道著:「好好,都起來吧,小芸兒你們路上辛苦了。來,把雙生子抱了來給我瞧瞧。」
「是!」眾人起身,老夫人身旁的兩個大丫鬟過去把王念念和王引章接過去,蹲著抱到老夫人面前,王念念只見一個慈祥的老奶奶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想把自己看得更清楚。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頂,又從懷裡摸索了半天,掏出兩塊用紅帕子包著的玉石:「留著給我兩個小乖乖長大了戴,打個觀音,再打個佛。」
王念念看著太祖母只剩皮包骨的手,巍巍顫顫拿著玉石放進她和弟弟懷裡,玉石還帶著溫熱,似乎在懷裡捂了很久。
王念念不禁動容,伸手抱住太祖母的手臂,丫鬟在一旁幫忙托著,她借勢攀爬而上,抱住了太祖母的脖子。
太祖母高興地張嘴大笑,牙齒幾乎已經掉光了。她很是得意:「小芸兒,快看,她喜歡著老婆子哩!」
眾人都笑著恭維,對老太太說好話,連祖母的臉色也和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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