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喜歡你才想你的
何安予並沒有去給陸遠澄送機。
暑假的日子有些無聊,尤其是天氣又熱,班上的同學各種約何安予出去玩,她都以各種理由拒絕,就窩在家裡,偶爾去醫院當志願者幫幫忙。
何安予的父母都是醫生,平時特別忙,幾乎沒有多少時間是待在家裡,她的姐姐何喬希正在讀醫科大,更加不會回來,家裡冷冷清清的,貓貓狗狗也沒有。唯一有點生氣的就是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橘子樹了。
好不容易得一天她的老媽——薛醫生在家做午飯。記得這距離上次揭開鍋蓋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
「囡囡,下來吃飯啦!聽到沒有?」
「好,就來。」
「踏踏踏」雀躍的腳步聲從樓梯傳來。
「砰——」
「啊!嘶……好痛啊!媽啊!」何安予以一個十分詭異的姿勢趴在樓梯轉檯,疼得雙眼直冒淚花,腦殼一圈星星。
薛醫生,那個自打何安予會走路開始就一直預言此情此景的中年婦女聞聲趕來,表情凝重,手裡還架著平底鍋。何安予見狀連忙護住頭,真怕她一鍋蓋下來英年早逝。
但是她沒有。
要不是後來她叫幫忙的醫生可兒勁地擰,何安予真以為自己還在中考那段被「寵成女王,無法無天」的人生巔峰時期。
一路上何安予都喊痛,碰一碰跟殺豬似的大吼大叫。薛醫生是心血管內科醫生,對骨科並不是很熟悉,看她這副模樣還猜測是不是骨折了。火急火燎地叫何安予的老爸去骨科那邊候著。
起初何安予死活不讓碰,還穿著牛仔的背帶褲,褲腳撩不上去,只好剪開。
滿臉操碎了心的父母倆在旁邊看著,醫生看了看ct笑著說:「只是普通的摔傷,並沒有骨折,塗點葯過幾天就好了。」
「可是我動不了。」從小打個針都能哭上一整天的何安予眼睛紅紅的,可憐地看著溫柔的女醫生。
女醫生:「一個姿勢放久了腿麻了吧?」
何安予:「.......」
何安予的父親何主任拿過ct對比幾下,問:「就這麼點問題?」
薛醫生也同樣疑惑。當得到醫生的肯定答案后,薛醫生看著何安予:「你叫這麼大聲幹什麼?要死啦!」
「痛啊!」
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多少人能判斷何安予痛的級別。別人打個耳洞到她這兒能變成捅刀子。
何主任薛醫生不打算再理她,謝過女醫生后,薛醫生撇了一眼表情令人窒息的何安予,嗔聲:「就你能折騰,給我好好躺著。」
其實何安予也覺得自己挺能折騰的。就像六歲那年被人騙上樹捉知了,下不來,下面一群街坊鄰居包括自家爸媽在內伸手隨時準備接招的樣子。當然也記得事後被媽媽揍得眼淚鼻涕糊一臉的樣子。
「閨女,眼淚都擦擦,老爸下班給你買好吃的。乖,不疼了。」何主任蹲下來看著自家閨女細白小腿上黑紫色的一大塊,於心不忍地輕輕吹了幾下。
「疼的!」何安予嘴巴咬著拇指,嘴角不住地往下拉,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
何主任突然拔高聲音:「說不疼就不疼了。你說,不疼!」
「不疼!」
「那現在還疼不疼?」
「不……疼……」
小時候每次何安予一摔著何主任都這麼跟她說,最開始薛醫生跟何喬希嗤之以鼻,但神奇的是她真的就不哭了。
旁邊的女醫生笑吟吟地看著這一家三口,薛醫生無奈笑笑:「這孩子像她爸。見笑了。」
薛醫生是這樣的,何安予考第一回家就說像她,哭著回家就是像她爸。好的像媽媽,不好的都是爸爸的錯。
「安予這個樣子挺可愛的,現在的女孩子這樣才會招人寵呢。」女醫生道:「她現在還小,多寵寵也是好事。」
何安予四五歲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在醫院住了小半年,把整個醫院的醫生護士都認識了個遍。當時臉圓圓十分可愛的,嘴巴又甜,特別招人喜歡。
平時偶爾也會過來,工作時間長一些的醫生護士跟她都比較熟悉。這次幫她看病的女醫生也是其中之一。
「都慣成什麼樣了?難怪讓人喊大小姐呢。」薛醫生看著終於破涕為笑的何安予無奈搖搖頭。
那邊被安撫下來,再次謝過女醫生后,何主任就把何安予背到樓下停車場讓薛醫生把她帶回家。
當然吃過午飯之後依然是她自己一個人在家。沒辦法,醫院裡忙。
何安予百無聊賴,躺下睡覺。
除了大學,畢業季的暑假就是好啊,沒有作業的生活多麼令人嚮往。
夢裡,高中生活已經開始。何安予本人因為去醫院耽誤時間遲到了,到教室的時候老師早在講台上唾沫橫飛。
何安予剛進門,老師抽同學回答問題剛好點到自己的座位號。一道數學壓軸題,夢裡的何安予抬頭看了兩眼,瞬間說出答案,並在老師同學們驚訝的眼光中,慢悠悠地回到座位,趴下睡覺,從此江湖就有了她的傳說。
哈哈哈……
鬼知道一百二的數學只考36分的何安予哪裡來的勇氣做這種夢。果然只存在夢裡啊。
美夢被一陣電話鈴擾亂,何安予伸手摸手機,看也沒看接起來。語調是濃濃的起床氣:「咋滴啦?」
「噗——」另一頭的人沒忍住笑出聲:「大小姐你上哪兒學的啊?一股東北大碴子味兒。真別說還挺符合你那五大三粗的老鐵形象。哈哈!」
「陸遠澄!你吃飽了撐著就閉嘴吧!省得等會兒下瀉不成變上吐,還白白噁心自己。」有起床氣的何安予吼回去。
陸遠澄:「嘖嘖,生氣啦?別嘛!我這才說第一句,要平時你能忍好幾回合呢。今兒個這是怎麼了?誰事先惹了你?告訴我,我有話說給他。」
聽著聲音就不大靠譜,半笑半認真。恍惚間彷彿他眯著眼,嘴角上揚寫著大大的「欠揍」倆字的臉就在眼前。
這麼一鬧也差不多清醒了的何安予沒好氣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唉,你聽一聽先嘛!」
「什麼?」
「我想跟他說,幹得漂亮!哈哈哈……」
每次都在作死的邊沿試探。要是陸遠澄在眼前估計會被何安予一個檯燈砸得七竅流血,半死不活。
何安予氣的發抖,偏偏什麼也做不了,吼著道:「陸遠澄你有病啊?!」
另一邊的陸遠澄似乎覺得這很有趣,明明沒什麼好笑的,但是他一想到何安予現在的樣子就忍不住發笑。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了緩才有點正經道:「沒病啊,大小姐,我就是想你了。」
何安予:「……」
還說沒病!都開始講胡話了。
「你不要誤會啊!我喜歡你才想你的,我沒有別的目的。」
我信你才有鬼!
類似的這種話陸遠澄信手拈來,從小說到大,起初還能騙何安予個臉紅心跳,現在何安予是連標點符號都不信了。
何安予冷漠道:「說完了?」
「嗯,說完啦。你還記得標準答案不?」
「記得呢。」何安予溫柔片刻突然話鋒一轉:「你給我滾!!!」
「嘟嘟嘟……」
一陣忙音傳來,陸遠澄摸摸鼻子看著手機兀自低笑。
陸遠澄確實沒有別的目的,他真的就是剛剛吃飽,很無聊。
能把何安予招惹生氣了,他就開心了。
平時在學校的午休時間,何安予睡覺,陸遠澄就轉過身這裡搞搞那裡搞搞。後邊一堆兄弟伙等著他下去開始男人間的籃球廝殺。
「哥,走啦!」
「噓!等會兒。」
陸遠澄忙著俯身去拔何安予的睫毛。
「啊!」手扯下的一瞬間,何安予驚醒。
而陸遠澄在她抬頭的時間裡,飛快地跑到兄弟那邊,「快走。」溜似的出了教室。剩何安予一臉茫然,摸著刺痛的眼瞼,周圍只有偷笑卻並不打算告訴她真相的同學們。
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大多數人都向著陸遠澄。
陸遠澄說:「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大傢伙又不瞎,我帥你丑,哎呀,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啊。」
何安予氣死得了。
摔傷后兩天何安予就能上蹦下跳追著隔壁大黃到處亂跑了。看她這麼快就把前車之鑒忘得一乾二淨的沒心沒肺樣兒,何主任和薛醫生萌生了可怕的想法。
送她去上課,不管是什麼班兒,給她報一兩個自己忙活去。
本來還想著該怎麼忽悠,沒想到一心放在吃飯上面的何安予毫不設防,不管他們說啥都只管點頭答應。
何主任有點憂心,閨女這樣子太好騙了不行啊,一頓飯就能被人騙到手以後怎麼辦?
「閨女啊,你怎麼能隨便答應別人呢?你都沒有認真聽,都沒有好好判斷這件事到底怎麼樣就答應,萬一說話的人是個騙子呢?」何主任一急當初理科狀元的智商直逼智障。
好在何安予人傻反應慢,薛醫生成功把何主任按住。
「薛醫生,怎麼了?你在幹什麼?」何安予終於把嘴巴空了出來注意到大動靜的對面,「何主任你剛剛說什麼啊?」
「沒什麼,你繼續吃,你爸噎著了,我給他拍背呢。」薛醫生自然道。
「可是你掐著他脖子。」
「呵呵,這是我新研究出來的方法。」
「可是您是心腦血管科的。」
「小孩子,別多事!吃你的吧!」
「哦!」
薛醫生耐心解釋何安予覺得很奇怪,這麼被吼兩句她突然就不覺得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