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裡的夜晚嗚咋咋 (二)

「也許明天過後我就會被開瓢，左右腦袋各想各的，但在被送進精神病院前不能辜負安德莉亞的好意，師兄我也敬你一杯，」夏澤昊也學著樣子高舉酒杯「為了我們的勝利。」他也一飲而盡。

加洛林左手拿起一片面包裹了鵝肝醬就往嘴裡塞，右手扯下一隻鵝腿，像是和鵝有八輩子大仇一樣用嘴惡狠狠地扯下一塊鵝腿肉大嚼特嚼「有點可惜，」他看著同樣一副餓死鬼模樣的夏澤昊「要是有一點紅酒那將是絕配。」

安德莉亞只給他們點了飲料，倒不是怕花錢，要是夏澤昊喝的醉醺醺的，出倉時被窗架絆個頭朝地那就玩大了。

「看師兄你一口普通話發音比我還標準，你是怎麼學中文的。」夏澤昊抱著一塊鵝肋骨，邊啃邊問。

「玩DOTA學的，怎麼樣，一聽我這口音就是本地人。四川話我也會瓜娃子，寶批龍，日龍包。」加洛林順便展示一下他在語言上的造詣，嘴上也沒閑著。

「玩DOTA學中文？客戶端上中文才幾個，照你說，我小時候也看不少動畫片的，日文英文應該也是隨口就來。」夏澤昊不信加洛林的話，按他說的這麼輕鬆隨便，人人都該是語言大師，8國精通了。

「我問你，學語言最重要的是什麼？」

「努力？堅持？日積月累？」夏澤昊說，他的英語老師每天就是和他這麼念叨的「學英語靠的是努力，堅持，日積月累，你要是每天背10個單詞，堅持三年下來你就能背一萬多個單詞，而高考辭彙量要求是3500個，綽綽有餘。」

高中三年下來，夏澤昊英語水平還停留在小學水平，要是外出掉小水道里了，別人問他Howareyou？他也只會回答I』mfinethankyou，andyou？多的英語單詞沒背下來，英語老師天天念叨的努力，堅持，日積月累倒是背熟了。

在他眼裡英語和和尚念經沒有本質上的區別，都是嗚嗚渣渣，聽了再多遍也聽不懂。

「最重要的是交流，」加洛林一臉正經地點明，夏澤昊正覺得他好像說得是那麼回事，要不然那些做對外貿易的公司請翻譯都要求有留學經歷，加洛林補充「看一天的書比不上開麥與隊友互噴一局，和那些一對一教學還不一樣，是4對一教學，既可以了解風土人情還能訓練發音，我就是這麼學會的，哈哈哈。」

加洛林豪邁地大笑幾聲，引來夏澤昊一頓白眼。

厄爾尼諾的文獻館，這棟佔地3000平的建築里除了書就是書架，一個個頂到天花板的書架鱗次櫛比，從房間的一側列到另一側，每列間只留下兩個人能通過的空間，書架都是用西伯利亞白橡木製成，堅固厚重的木板上擠滿了羊皮書，羊皮書每頁都被抽真空塑封，他們承載的風霜和木板同樣厚重。

梅耶克額頭上擠滿了汗珠，他搬了一個高腳凳坐在兩人大的書架通道間，目光掃視著手裡那本羊皮書上的文字。

「梅耶克你怎麼在這。」一個聲音傳來。

梅耶克把思緒從書里抽出來，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通道的另一頭是高高瘦瘦的夏利教授。「你好，夏利教授。」梅耶克拘謹地打著招呼。

「你這身派頭看著不錯，我都以為見到《GQ》雜誌的男模特。」夏利打量了一下梅耶克，今天梅耶克頭髮梳地整整齊齊，VERSACE定製西裝，淺灰色的西裝配搭格子襯衫，領口挺拔，墨綠色與酒紅色格紋領帶兼具時尚與沉穩，

兩個貝殼紐扣在腹部位置將西裝收緊，把他的身形襯托地更加挺拔。

「您就別涮我了，您現在也絲毫不減年輕時的風采。」

面對別人的誇讚最好的回應方式就是誇讚回去，這套很有用，現在夏利教授正哈哈大笑。

夏利教授是個研究狂人，一直保持著待在實驗室最長時間的記錄，36天，期間從沒離開實驗室，吃飯由學生或者服務人員送來，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睡一個小時，起來繼續進行基因研究工作，這麼一個大忙人今天突然來找他嘮家常，梅耶克不敢放鬆警惕，現在應該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校長把他的兩個寶貝交給你，你不該忙活著新生入學的事情嗎？」夏利教授說著慢慢走近，笑眯眯的眼睛從書架的這一頭掃到另一頭。

「我遇到了一點學術上的難題，所以正在查資料。」梅耶克右手一捏書背快速關上，急忙從高腳凳上下來，擠出一個牽強的笑容。

夏利的目光停在了梅耶克手中那本紅皮精裝書封面上「你在看《血族基因功能解析》，什麼學術上的難題，說出來或許我們可以討論一下。」夏利教授那灰色的眸子緊盯梅耶克不放，「能讓你放下新生，想必是非常棘手的難題吧，我很樂意探討這種具有挑戰性的學術難題。」

梅耶克眼神遊離在書架上，手心略微發紅，兩腳的間距比較靠近，額肌有明顯的發力，梅耶克舉止的異常逃不過夏利笑眯眯的眼睛，夏利呵呵一笑，梅耶克在緊張。

「不是什麼大問題，我一個人就能解決，夏利教授您應該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忙對吧，我聽說您最近在忙鑒別不同構型的PL蛋白在血馭發動時的實際功能影響對吧。」梅耶克右手搓著左手手背，手心冒汗，此刻他正想著該把眼前這個老頭打發走。

「你在找關於夏澤昊的事情吧。」夏利教授直視梅耶克的眼睛，緩緩說。

梅耶克如同遭受雷擊，全身過電一樣顫抖了一下。

「沒有沒有，夏澤昊是個很不錯的學生，您應該也知道他是校長特批入學的中國學生，校長不會輕易動用他的權力，值得校長特批的人選一定是潛力巨大的，但作為教師，我的本職告訴我不應該對學生們區別對待，我應該平等地對待每一個學生，將資源平均分配，我很期待夏澤昊的發展。」梅耶克急忙否定，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別那麼緊張，只是一個老頭子悶久了想要找人隨便聊聊。」夏利說「那你在找什麼？」夏利指向紅皮精裝書上金印的幾個大字「你該不會想對我說今天突然心血來潮就是想看看書打發時間吧？」

梅耶克想起來小時候父母出門工作他一個人在家偷偷看電視的經歷，父母回家一摸發燙的方腦袋電視后蓋就全都明白了，轉而對他說「電視機發燙是怎麼回事，你該不會想說電視機今天發燒了吧。」

如今電視機為什麼發燙的問題又擺在他的面前，梅耶克左右扭頭瞧了瞧，望著書架指了指「我的專業是基因學，你看」他的目光落在那片銅包角的羊皮書上「我在找最近的論文材料，這對我很重要，再不寫出一些論文我可能無法通過評級考核了。」

他的評級考核臨近不假，需要寫一些論文也不假，就是這樣半真半假可考據的話最難分辨，就像他對著父母的解釋「我一直在學習，電視機發燙是因為天窗的陽光照進來。」在父母將信將疑的目光中指向電視機后蓋上的金色陽光。

「你在騙我。」夏利教授灰色瞳孔里流出金屬的冷光。

梅耶克臉色大變。夏利教授不是他爸媽，不吃這套。

「你別忘了，我是生物研究院的院長，昨晚上安德莉亞送來了一份與所有在校學生記錄都不同的血液，而那份血液只有可能是你的『很不錯的學生』夏澤昊的。」夏利教授沉著聲音一字一頓地說出。「不然你以為我來找你幹什麼。」

看你乾的好事，安德莉亞！本來梅耶克還認為安德莉亞終於靠譜了一回，周全的考慮下甚至沒忘把夏澤昊的血液送去檢測，但做得越多就越容易留下破綻。

料事如諸葛亮也會有失手的時候，諸葛亮也沒有料到馬謖會自大到把軍營扎到山上，軍中巨細諸葛亮也無法挨個過問，結果釀成大錯，現在夏利教授一把火已經把梅耶克燒得直跳腳。

梅耶克抿了抿嘴唇，想說什麼，但沒說出口。

「你的專業是基因學，你還來上過我的課，你應該明白，過高的PL蛋白表達水平意味著更強的血馭能力，同時也面臨更高的失控風險，20年前，也就是差不多在你就讀的時候，也有一個學生的PL蛋白表達水平異常的高，你也知道他後來怎麼了。」夏利教授走到梅耶克身側，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他們兩個的身份不再是同事，時間回到了20年前，夏利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教授，梅耶克是他在講台下低頭看著書的學生。

「後來他因為過高的PL蛋白表達水平導致血馭失控，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殺人魔，校董會直接派出了弗依校長，僅用一擊，那名學生甚至沒來得及發動血馭，頭就與身體分離了。」梅耶克能夠感覺到自己每說一個字心臟就會抽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