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戰
看著漸行漸近的察哈爾騎兵,特木爾心中有些不安,出於集寧海子周圍茂密水草的誘惑,他糾集了幾個牧民離開了部落來到此處游牧。但是由於部落在戰爭中失敗,這片牧地已經不再屬於土默特人了。現在土默特殘部被流放在和林格爾和托克托放牧,托克托水草還算可以,和林格爾都是山丘眾多,土地貧瘠,而且有很多盜匪,哪裡能夠養活他們的牧群。
「都是剛才那兩個漢人帶來的晦氣。」特木爾暗自啐了一口,吩咐眾人戒備,連女人都準備好了武器。
「聽說察哈爾人現我們在他們的牧場放牧會沒收牲畜。」站在旁邊的烏力吉一臉緊張。
「他們的牧場?這裡本來是我們的。他們的牧場已經夠多了,別擔心,我來應付。」特木爾故作鎮定。
十二個察哈爾騎兵在離蒙古包一里地的地方停下來,不知道在商量什麼。這邊有六個蒙古男人,滿懷jing惕。忽然間,有三個察哈爾騎兵奔向他們的牧群,餘下的九個快向營地包圍過來。
「他們要趕我們的牧群!」烏力吉慌了神。
特木爾抑制憤怒,正待上前,那九個蒙古騎兵已經到了眼前,為的一個滿臉黃鬍鬚的騎兵喝了一聲:「汗王有令,這片牧場已經歸察哈爾了,你們這些土默特的部眾竟然敢到這裡來偷牧,你們的牲畜,我們要沒收一半。」
特木爾覺得自己的腦袋「嗡嗡」的,趕快上前去爭辯道:「這些牧場都是空的,察哈爾沒有那麼的牲畜,為什麼不讓蒙古人的兄弟來分享長生天的恩賜!」
「這是大汗的命令!」
烏力吉遠看有三個騎兵在驅趕自己的牛羊,再也忍不住,拔出腰刀,便要向前沖,站在旁邊的兩個夥伴連忙拉住他。為的察哈爾騎兵見烏力吉竟然敢拔刀,大怒,跳下馬便給了烏力吉一巴掌,特木爾剛想反抗,便見到馬上的那些察哈爾騎兵都已經摘下弓箭,yin森森的箭頭指著他們。特木爾心如死灰,和其他幾個牧民只能苦苦乞求。
正說話吵鬧間,特木爾正前方的一個騎兵突然慘叫一聲,突然從馬上栽下來,落在他的眼前,背後霍然插著一支長箭。遭到突然襲擊的察哈爾騎兵亂作一團,紛紛撥馬四顧,混亂中另一個騎兵也被一箭shè中從馬上栽下來。
特木爾一看,不管是誰在這裡襲擊了察哈爾的騎兵,今天是無法善罷甘休了,對身後的牧民大吼了一聲:「動手!殺了他們!」自己飛身撲向離他最近的一個察哈爾騎兵,將他從馬上拖下來,死死的掐住脖子,抓住烏力吉的那兩個牧民也鬆開手,抽出腰中的彎刀向混亂中的察哈爾騎兵撲去。被鬆開束縛的烏力吉看見剛剛打自己耳光的騎兵頭目正在眼前,一刀砍過去,那騎兵頭目側身想避開已是來不及,這一刀正中肩膀,他忍著疼痛一腳把烏力吉踢開,也拔出彎刀,高聲命道:「殺了他們!」。在帳篷里躲藏的女人眼見外面已經戰作一團,也拿著武器沖了出來。
燕七和翟岩從蘆葦從後面轉過,看見在和土默特牧民糾纏的察哈爾騎兵,二人相互打了個手勢,策馬衝去。燕七搭弓在飛奔的馬上shè出志在必得的一箭,正是那個察哈爾騎兵落在特木爾身前的時候。燕七策馬在外圍衝刺盤旋著,並不停的shè出利箭,每一隻箭的shè出都會讓他感到一陣愉悅,當手撫向弓弦,他便像撫在最愛的女人的肌膚,他在用自己的溫柔在收割生命。
翟岩shè出兩隻箭后便收起了弓箭,在賓士的馬上他實在無法像燕七一樣控制好箭的準頭,他拔刀伏在馬背上直接沖向了四顧環繞的的察哈爾騎兵,幾隻箭從耳邊呼嘯而過,三個騎兵催馬向他衝過來,俯身間他看見正前方衝過來騎兵的馬腿,二馬交錯間,他猛然躍出,瞬間腰刀已經劃過對面那個騎兵的咽喉,然後側身躲察哈爾人的攻擊,狠狠的用刀砍在伸過來的手臂上,在察哈爾騎兵的慘叫聲中,翟岩催馬撥了一個彎,來到另外一個騎兵的身後,揮刀砍在他的後背上,大黑馬行動迅捷,這才是他擅長的戰鬥。
特木爾死死的掐住從馬上拉下來的那個察哈爾騎兵,突然覺得左肩一陣疼痛,一隻利箭已經穿肩而過,在驅趕牛羊的幾個察哈爾騎兵已經趕過來,遠遠的張弓搭箭往這邊shè。慌亂間,被按在地上的那個察哈爾騎兵趁機爬起來,拔出腰刀,但隨後就被背後衝過來一個中年牧民狠狠的一刀刺進後背,一個察哈爾騎兵那個牧民身邊掠過,手中的彎刀劃過他的咽喉,一股鮮血從頸脖處噴出。不遠處傳來一個女人的凄慘的尖叫:「阿爸!」,女人們的弓箭亂飛而至。
集寧海子岸邊的蒙古包周圍廝殺一片,呼喊聲,慘叫聲,不斷有人躺下,燕七催馬跑動閃避間已經出了四隻箭,每箭都命中目標。翟岩狂吼著揮刀沖向了正在和牧民們酣戰的察哈爾騎兵,大黑馬風馳電掣。遭到前後夾擊的察哈爾騎兵亂作一團。察哈爾騎兵紛紛倒下,剛開始那個下馬的騎兵頭目眼看情形不妙,忍著疼痛,跨上身邊的一匹戰馬向來的路上狂逃跑而去。特木爾回看見逃走的騎兵頭目背影,心神俱裂,狂喊道:「殺死他!」要是被他逃走,在這茫茫的草原上,今天這些人一個也活不了。
燕七催馬狂追而去,眼見距離合適,他翻身下馬搭箭,弓如滿月,弓弦響處,一支箭穿越空中如流星般投shè在那個正在奔走的背影上,便見那背影在馬上晃了晃,又往前奔走了幾步落在馬下,戰馬再跑幾步也停了下來。特木爾見的此景,一口吊在嗓子眼的心才落下,如渾身脫了力般坐在地上。
烏力吉拿著他的彎刀,一個個結果這沒有死絕的察哈爾騎兵。特木爾看向躺在地上的三具族人屍體,活下來的人除了烏力吉都受傷不淺,暴跳如雷,朝燕七怒吼:「都是你們這些漢人!」燕七理也不理他,只是用一種像看白痴一樣的眼光瞄了他一眼,自顧自的撿回自己shè出的長箭。
翟岩走上前去,伸出雙手,道:「漢人是土默特人的朋友!」
特木爾氣急,道:「我們是被你害慘了,趕快把這些屍體給埋了,我們要儘快離開這個地方。」烏力吉不管特木爾的反應,走過來對給了翟岩一個擁抱,道:「多謝,漢人中的勇士,土默特人永遠是漢人的朋友。」一個梳著大辮子的蒙古女人衝過來一邊抽搐一邊喊:「你們害死了阿爸!都說來這裡游牧很危險。」
烏力吉看著悲傷的少女,恨恨的說:「其其格,殺死你阿爸的是可惡的察哈爾人,真希望那個林丹汗全身流血死去。」
一個年紀稍大的蒙古人簡單包紮一下自己的傷口,催促:「趕快離開這裡,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現。」
「你們和我們一起走吧!」烏力吉招呼翟岩和燕七。特木爾已經在女人的幫助下,取下了肩上的長箭,他側著頭忍著痛苦對燕七和翟岩說:「你們都是漢人中的勇士,一位是空中的蒼鷹,一位是叢林中的猛虎。」
「我是來投奔土默特的汗王的,土默特部的順義王永遠是漢人的朋友!不知道汗王現在身處哪裡?」翟岩問。
烏力吉表情痛苦,道:「自從我們在察哈爾人打敗后,我們的牧區就只剩下和林格爾和托克託了。察哈爾人在歸化城監視我們,動輒奪我牲畜,掠我牧民,順義王已經逃進了山林。」
「那不是找不著順義王了?」翟岩非常吃驚。
烏力吉偷瞄一眼正在埋藏屍體的特木爾,小聲說道:「聽說汗王的馬隊有的時候也會回部落里找一些食物。」
「那不是和馬賊差不多了!」不遠處偷聽的燕七臉上浮現出一絲譏笑,小聲道。
「烏力吉,你在亂說什麼!」特木爾聽見了燕七言語,馬上朝著烏力吉怒喊。
烏力吉吐了吐舌頭,朝翟岩歉意的一笑,去收拾東西。
「你準備從一個馬賊窩,跳到另一個馬賊窩啊!」燕七用力拍在翟岩的後背,哈哈大笑。
翟岩也是嘿嘿笑著,輕輕搖了搖頭,沒想到土默特部已經被打得這麼慘了。一行人在蘆葦從中埋藏了屍體,離開集寧海子,驅趕著牧群轉道向西遷徙,每天翟岩、燕七都會隨著烏力吉等人在前方探風聽哨,避開察哈爾部部眾,所幸路上一直再也沒有碰見察哈爾部的騎兵。
一路上,年輕的烏力吉總是很活躍,和翟岩和燕七聊個不停,聽他們說著長城內的世界,而特木爾對他們卻深存戒心。翟岩也聽見特木爾把烏力吉拉過去嘀咕什麼「漢人向來狡詐」之類的話,但是烏力吉好像也沒聽進去。
因為攜帶著牧群,一路蜿蜒,走的度也不快。等走到第八ri夜暮時分,他們終於到達涼城地界,天空中忽然飄起小雪。第二天清晨,翟岩等人出蒙古包看見的已經是銀裝素裹的世界,地面的積雪並不厚,這是入冬的第一場雪,今年的雪期已經來的比往年晚了。見特木爾等人行走時明顯更謹慎緊張的樣子,連燕七都覺得很奇怪,不過是一場雪而已,草原的冬天怎麼會缺少雪呢。
特木爾解釋:「你以為我因為下雪才緊張嗎,這裡已經是涼城,往前是和林格爾,這裡的山區有很多馬匪。
和林格爾漢人馬匪尤其多,你們漢人出關,以前我們土默特部強盛的時候他們便會到托克托和豐州灘墾田種植,現在察哈爾人殺過來,很多田地都荒了,漢人有些逃了回去,還有些便做了馬匪。」
燕七點頭,「前些年陝西大旱,很多饑民和邊軍都造了反,肯定也有一些逃到關外求討活路的。」
特木爾冷笑道:「我們土默特人對你們漢人一直不錯,讓你們到我們的地界來生活,現在我們被打敗了,虛弱了,漢人便像養不熟的狗一樣開始撕咬主人的血肉了。」
燕七大怒,道:「你們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漢人出關墾荒種田,得到的米粟還不是歸你們土默特部所有,你們土默特部曾經的強盛難道沒有漢人的力量,如果你們土默特部自己不四分五裂,林丹汗怎麼能夠打敗你們,林丹汗怎麼能夠打敗你們。」
特木爾聽罷此言,一聲長嘆,默然不語。
翟岩剛聽著他們的吵鬧一言不。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問道:「蒙古人沒有馬匪嗎?馬匪這麼多從殺胡口往歸化城還有商隊嗎?」
烏力吉搖搖頭道:「土默特人也有被林丹汗搶掠失去牲畜成為馬匪的,但他們幾乎不搶掠我們土默特人。現在從殺胡口出來的商隊很少了,因為都要經過和林格爾的山區,那裡的馬賊眾多,以前還有大的商隊結團通過,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只有一些小商販和我們土默特部做交易,貨物價格上漲了很多,都是冒著風險過來的,回去的時候還要再冒一次險。」翟岩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沒有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