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廟堂雛

江湖廟堂雛

「武當山,山勢險峻,道路蜿蜒盤旋曲折。上山有兩條路,一條路一馬平川,但路途遙遠。通常這一路都是富貴人家走的路,還有一條山路,山勢陡峭,巍峨壯觀,叫人望而生畏。但走的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通常都是老百姓都這條路,一來方便省時,二來也無餘錢享受那別人抬轎的福氣。此路傳聞真武走過,若是有緣可得見真武。因此有不少富貴人家咬著牙,打著擺子,一副去往鬼門關的架勢也要走一走,覺得自己家祖墳能著了,冒煙都不行啊!」

「小友看面相,想必年齡不大,還未及冠吧。」老者看似詢問的話語,實則是毋庸置疑的語氣。

未等少年人回應,老者緊接著感慨道:「小小年紀有如此見識,他日必定前途無量!」

「老丈謬讚,晚輩謬論,怡笑大方哪來這前途無量。」少年人急忙否認道。

老者殷切道:「朝廷新政,你既有如此見識,胸有溝壑,何不參加科舉入朝為官,為這天下人做點事呢?」

少年人滿色為難,半晌嘆了口氣,「朝廷新政,但又豈是一蹴而就的,變法之難,難於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再者我家中清貧如洗,沒有餘錢進京赴考。」

老者嘆了口氣緩緩道:「變法的確非一朝一夕可見成果,可如今已經開始改革了,凡事都有個時間,只要有一絲絲希望,我們就要為天下人謀幸福,這不是讀書人的初心嗎?居廟堂之高,心繫百姓,處江湖之遠,心繫社稷。」

少年人似有所動,老者趁熱打鐵道:「至於你所愁盤纏之事,包在我身上。」說罷,老人從腰間解下來隨身攜帶銀兩贈予少年。

臨走時,不忘再三叮囑:「今年的科考,一定要來。」

剛要下山,又返回追問少年姓名。

「張巨鹿」少年說道。

誰也不知道這個名字日後影響了離陽政壇幾十載。

老者便是當今首輔,羅超。

整個武當山看起來,一貧如洗。若不是有真武的底蘊,有新掌教王春樓修的一身大黃庭硬撐門面,早被龍虎山打壓的不成氣候了,繞是如此香客也是絡繹不絕……

上至王公貴族,下至販夫走卒。

真武殿前,一位淳樸婦人帶著一孩童,虔誠的跪下,嘴裡念叨著「不求我兒大富大貴,只求我兒平平安安。」如此一套流程過後,彷彿生怕真武大帝覺得自己不誠心,之時躊躇了幾秒鐘,可在旁邊少年看來,好似糾結了許久,許久,大概足足有少年的一生之久。最終還是豁出去了。咬咬牙從衣服里套了一層又一層。拿出了五十餘文貢於香火。

旁邊男子長的眉清目秀,倒像個女子似的一雙眸子清澈的如明鏡一般,看見母親將辛苦勞作的錢財用於這無用處,眉頭緊鎖,欲言又止,可不止為什麼還是沒能忍住。

少年名叫李義山。

下山一路上,對母親不停的嘮叨:「何必把那些錢浪費掉呢,何必耗時耗力來這兒,且不論是否真有真武,若真是有,那今日來武當山之人入過江之鯽,真武顧得過來嗎?」說完重重嘆息一聲。

老婦人慈祥的笑了笑,摸著他的頭,滿眼的寵溺。

什麼都沒說,只是笑了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情仇……

少年成名,終究是少數啊!

那一襲青衣腳踏劍池,隨手取劍。

一時間,成了多少江湖少女的夢中情人,可謂是天下女子「共侍一夫。

」少年人總是初遇情之一字而不知情。

女孩身穿一身綠袍,長發及腰,兩隻眼睛不大不小的恰到好處。天真的講道:「我想跟你一起浪跡天涯,聲色犬馬,只要你喜歡,我都陪著你,好嗎?」

李淳罡冷冷的道:「可跟我李淳罡浪跡天涯的只有,劍!」

女子有情時感人最深,女子無情時傷人最深。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對於李淳罡來說他的劍就是他的世界,而對於那個身穿綠袍的小姑娘來說李淳罡就是她的整個世界。李淳罡不知道因為他的一句話,小姑娘暗暗發誓,一定要與他李淳罡旗鼓相當……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前方人影攢動,不時叫出一聲好!

「還有誰?」西楚謝賢問道。

「看此人出手應當是破甲八九,三品高手。」一位書生道。

旁邊一少年,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道:「老伯,如何斷定此人是三品高手呢?」

書生笑而不語,少年一頭霧水。

天下劍道西楚獨佔八斗!

「一個三品境界的螻蟻有什麼資格叫囂的小生便降境界與你一戰,讓你輸的心服口服。」

謝賢早已沒了剛才的從容淡定,因為他看不清這書生的實力,二品小宗師?還是一品不知是哪一境界,一品四境,一個境界便是一個感悟。

未戰心境受損,已然敗了。

書生一招,謝賢就已經敗了。

底下眾人驚叫:這就是二品小品宗師與三品的區別嗎?一招之間,高下立分。根本沒有機會還手啊。

老人名叫啟陽泉四大宗師之一酒鬼的徒弟,他師父擅長以高境界碾壓對手,是直接碾壓根本連一招都施展不了,與他交手根本不可能出現破鏡殺敵的情況,因此與泰豐同為四大宗師,而不同的是泰豐擅長以低境界殺高境界。另外兩人一人乃李淳罡,春秋劍甲。已到達劍人合一的境界,妥妥的陸地仙人,還有一人名叫孫桀,天象境界,只差一步就可踏入那陸地神仙……

「破鏡殺敵,這可不符合你師父的胃口啊。」李淳罡道。

魯皆道:「前輩可認識我師父?」

「死酒鬼還偷學過我的兩袖青蛇呢,他以為我不知道,我故意給他看,可惜他太笨了,沒學會。」李淳罡得瑟的說道。

少年大為震撼,眼前這人就是十六歲入金剛,十九歲入指玄,二十四歲入金剛,三十歲腳踏劍冢劍池入陸地神仙……成為天下劍士的一座大山,比劍冢和劍池都重,重的讓人無法抬頭,讓他差點放棄劍道。

「見過李前輩,小子有眼不識泰山。」少年恭恭敬敬說道。

「輪年齡,我們差不多,別一口一個前輩,聽著不爽。」李淳罡道。

魯皆心裡嘀咕:「果然是陸地神仙,不與那些凡夫俗子一樣。」

要是李淳罡知道他心中所想,估計得氣吐血,他只是單純的不想別人叫他前輩罷了。

「你師父呢?」李淳罡道。

「師父他老人家去了說是感悟劍道,下落不明。」魯皆道。

「就他那個資質,這輩子別想再進一步了,臭不要臉仗著境界高欺負境界低的,也能入選四大宗師。更不要臉的是居然偷學我的兩袖青蛇。有什麼樣的師父就有什麼樣的徒弟,我警告你,你小子別打什麼歪心思啊。」

魯皆心道:「這是李劍神嗎,不會是冒充的吧,我得試他一試。」

猝不及防,一劍刺出。

「三尺木馬牛,可折天下兵。」

荒墳斷裂。

「荒墳,天下第三十的名劍你師父都給你了,想必很器重你。」李淳罡道

魯皆,面色如灰,忐忑道:「劍神恕罪」……還想說什麼時被李淳罡擺了擺手。隨後御劍離去……閉關第一年,沒有悟出自己的劍道。

第二年還是如此,周而復始,寒來暑往。李淳罡日復一日出劍,收劍……

只有感同身受才能體會到,李淳罡此時的心靜,好比如一件事你努力了很久,到頭來一場空,徒勞無功。

「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忍不拔之志」

每次想放棄之時,他總會想到師父對他所說的這句話,想起師父對他的期望……

塵世白駒過隙,人情蒼狗浮雲。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六年,六年改變了太多,李淳罡原以為一切跟六年前一樣,師徒不會散,可奈何時間就是這麼殘忍,無情。就在李淳罡閉關第五年,最疼愛的師父離開了他,他依然記得那一日師父對他說:「人生不滿百,長懷千歲憂啊,師父這一生活的太累了,劍道萬古太重了,重的根本師父擔不住,就彎了一會,一小會腰……師父以前總要你將吳家劍冢,東越劍池踩在腳下,挑起這劍道萬古,可如今師父只希望你好好生活,下山尋個良人,做個普通人幸福快樂就足夠了,只羨鴛鴦不羨仙。什麼劍道萬古,祖師遺訓都且去吧,且去……吧……」

翌日,李淳罡感悟心境,此生不如天門,不做天人……劍道有成。

「三尺青鋒三尺劍,斬盡世間一切敵。」少年人總是狂的沒邊,更何況還是李淳罡這種劍道天才呢。閉關六年終於練出了那讓天人膽寒的劍開天門!

世人皆說,「天下劍分為兩類,一類為吳家劍冢枯劍,另一類是東越劍池新劍。可我李淳罡覺得天下劍道只有兩種,一種是我李淳罡的劍道,一種是其他。

東越劍池,坐落于山峰。收藏天下名劍十萬把,盛極一時,也只能盛極一時,李淳罡出關第一站就是東越,下一站就是吳家劍冢。人總是有執念,哪能那麼容易就放下呢,李淳罡始終記得那一日,師父語氣無奈,眼神不甘……他知道他怕他沒本事,被人欺負,折了小命,所以才那樣故作洒脫讓他放下,他知道師父一生的追求,一生的信仰就是這劍道萬古啊!

所以在他二十四歲自創兩袖青蛇便迫不及待下山,可惜沒能遇到一個高手。不對遇到了一個吳家劍冢的「高手,」二十四歲的江湖索然無味啊……所以他閉關苦修六載光陰,二十九歲臉上不知不覺有了些許皺紋,胡茬總是刮不幹凈。

「李淳罡前來討教東越劍池。」短短几個字,道盡了霸氣,聲音猶如天雷滾滾響徹雲霄。

震的山門好似搖搖欲墜……

不一會,一道雄渾聲音傳來:「進的了山門,才有資格討教。」

李淳罡二話不說,背手而起,腳下明明無劍,可就是這樣飛了起來,一時之間東越劍池百把名劍對準了李淳罡,李淳罡嘴角上揚,不屑的切了一聲。喊道:「就這麼點本事?」回應他的只有劍。李淳罡大喊一聲「兩袖青蛇!」

百餘劍皆破……

「來了硬茬子了,以前也有人可破百劍守門,可也只是,破了而已,可今日百餘劍真真切切的破了,全都破了啊!」大長老氣急敗壞說道。

「百劍守門,自我東越劍池揚名天下以來,只有劍主能做到這個份上。」

「師叔,您是說,此人實力堪比劍主?」

說話的少年,濃眉大眼,虎背熊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傷甲不破,下三品而已。

沒有實力,也就沒有話語權,沒有人搭理少年,少年不好意思的騷了搔頭皮掩飾尷尬。事實上若不是他是劍主的記名弟子。這句話一出口,請則訓斥,重責思過崖。

「事到如今,也只能請劍主了。」二長老無奈道。

議事廳眾人眉頭苦皺,心裡盤算著各自的小算盤。

三長老道:「這麼點事就要驚動劍主老人家,況且劍主正在閉關衝擊天象境界,萬一耽誤了劍主破境,你們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是你,王吉桀劍池大長老。還是你劍池二長老,還是這群中看不中用的酒廊飯袋?」

就在眾人僵持不下之際,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進來,「觀戰」!

「劍主出關了,已進入天象。」大長老面帶喜色說道。

「劍主,此人不可小覷。將守山百劍全都毀了。」大長老惋惜道。

「老虎不發威,真以為我劍池沒有高手了。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踩上一腳。」

大長老急忙問道:「劍主如今是否已達天象?」

回應大長老的只有名劍一萬柄,從劍池飛躍而出,直指李淳罡。

李淳罡一生「劍來」,東越鑄劍池滿池劍盡數飛來。

這一日東越劍主吳瑋,剛出關破境隨即跌境。

李淳罡成為了東嶽劍士的一座大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東越劍池壓的東越劍士喘不過氣來,如今李淳罡壓的東越劍士喘不過氣了,真是造化弄人啊!「劍氣長短,決定道理大小。吳家后子女,只許用劍,不出劍冢則已,一出劍冢必定為劍道魁首,否則生前不可再入吳家,死後不得入劍冢。素兒,你這一去,再無回頭之路!這把素王你帶走吧,只見劍身上刻著遒勁有力的兩行字——此劍撫平天下不平事,此劍無愧世間有愧人!」

「女子面路不舍,嘴唇緊緊咬著。」

下山的路很短,可女子走的很慢很慢,那一步步彷彿有千斤重,抬不起來,放不下去。可能是風太大的緣故吧,女子揉了揉眼睛……回頭望了望吳家,毅然決然的離開了,走的是那麼的堅決,那麼的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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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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