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聲高四岳（其二）
「解析完成，靈異空間結構C-1型。」在紙鏡和樂時琴還在相互吐槽，場景切換后的一瞬間，雲天璃用如此機械而正經的聲色對著身旁的兩人說道。
「心靈影響要素B-。」
「惡靈靈體強度未準確估計，預估範圍D-到C+等級。」
林雲和墨以可兩人同樣機械的聲音，在雲天璃聲音響起的同時響起。
隨後，三人原本望著天，略有些迷茫的眼神一下子恢復了神采。
在進入這樣異化的異化點之後，三人眼神之間的默契，互相給互相都下了一種簡單的心理暗示，即在進入異化點之後立刻對某個陷入「迷茫」的變化之後，進行情況的分析。
主要的分析有三點，惡靈對異化點空間的扭曲類型，此次扭曲之後惡靈大致對心靈影響的要素能力，還有惡靈本身的靈體強度。
根據以上三點，靈異偵探們可以對現場的情況進行快速分析，從而做出對惡靈心靈影響、空間移動的準確判斷，對此做出有效應對和反擊。
由於惡靈的影響，這樣的方法不僅僅是快速共享分析情報的方式，也是靈異偵探短暫擺脫惡靈心靈影響的重要手段。
所以，沒有受到這樣暗示的紙鏡和樂時琴理所當然的，沒有「聽到」靈異偵探們的對話。
「嘛，無論如何，音樂會似乎要開場了。」樂時琴靠了靠背後的座椅，靈體的她在這裡終於能靠上一些和她現在狀態一致的東西了。
就算是之前嘴上說著「詭異」的紙鏡也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彷彿就是本來要聽音樂會那樣，點了點頭，頗為自然的說道：「是啊，就等著開始唄。」
受到影響的她們，已經帶著莫名其妙放鬆的心情，和其他坐在座位上的「觀眾」一起，準備來聽這一場音樂會了。
不過很顯然這一場音樂會——是毫無疑問帶著深深的惡意的。
一個身穿淡棕黃色西裝西褲，白襯衫，打著血紅色領帶的「人」出現了。
圓開放的頂，日光此時有了形，霧狀地團聚起來，將周圍的觀眾席的光線帶走。僅僅一秒鐘，所有觀眾席和場上的光都被吸走，變得一片昏暗。
霧氣一般凝成的光，變成了一束無比明亮，但是不會耀眼的聚光燈，照在了已經走到了羅馬斗獸場的中央的那個「人」身上。
就如同各種表演開始的前兆一般——聚光燈匯聚，演出家向觀眾敬禮示意。
只不過嘛，這一次的演出帶給觀眾的並不是愉悅的視聽體驗，而是極具惡意的死亡攻擊！
三位靈異偵探當然知道情況為何，在光線消逝的一瞬，三人就邁開了靈力強化的雙腿，疾風一般湧向了場中央。
而觀眾席那邊不明所以的紙鏡，在說了一聲「真期待啊」之後，下意識地將雙手插兜，隨後，碰到了袋鼠兜之中的隕冰手槍。
「冷！」紙鏡被寒冷刺激的一個激靈之後，她終於是依靠這直擊靈魂的寒冷，拿回了屬於自己基本的危機感。
於是，接下來她就看到了舞台上的那個，要素多得密密麻麻的，不可名狀可動的不明物體。
那是一個，超出原有數量的五官精神污染一般塞滿臉上，還有渾身牙齒、頭髮、流膿、樂器、音符、正常皮膚等令人不安的要素組成混搭的「人」。
光視覺上，這些各種恐怖組成的元素已經足以讓人嚇得魂不附體。
但是紙鏡就是如此看著這樣的怪物，依然感覺到了更多無可名狀，五感所不能形容的感受。
這些感受雖然比之前奈亞拉托提普給的感受要「更好理解」，但單純於此處，她作為人類的恐懼和警惕感覺已經在幾近瘋狂的報警。
只是對這個無可名狀的怪物進行了僅僅一秒的觀察和感受，紙鏡就感覺自己已經被瘋狂的恐怖支配，渾身如同電流流過，麻痹渾身都得無法動彈。
就在紙鏡陷入這般瘋狂的恐懼之中，短暫的瞬息之間，惡靈和靈異偵探的較量已然展開！
中間帶頭衝鋒的林雲，手中的銀色匕首在他跑動經過的空中超高速的留下了一串令人賞心悅目的複雜三維形狀。右邊邁著輕盈步伐的雲天璃不斷翻動手中的筆記本，紙張似是無限量的飛散開來，如同漫天飄落的雪花四散著，逆行著朝天空的四面八方飄去。左側的墨以可則是兩隻手抓滿了符紙，嘴中不斷地念著些什麼。
三人極為默契的組合，讓這樣倉促集結的衝鋒，都顯得像是在做早已排練無數次的華麗舞台表演。
頗有金屬感的銀色線條，構築出來的多面體中，倒懸飛舞著白鷗群般的紙張。與此同時，墨以可手中的靈符逐漸虛化放大，虛構成了夢幻般蝴蝶樣的翅膀，穿插在銀色與紙張之間。
衝鋒的陣型華麗地撕碎了周圍組成惡靈領域的空間，將原本恢弘大氣的場景幻像還原，露出了醫院原本的樣子。
還原場景的短暫瞬間，天空的藍猛然消失，還原成了一個水泥築成，徹底陰森沉暗的環境。
重力也跟著場景的驟換而置換。
雖然光線驟暗，但此時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自己竟然是在一個確確實實巨大的空間之中，腳踩著天花板——
——正在往下墜落！！！
可是對於紙鏡，比起方才的恐怖來說，似乎此刻的墜落加速帶來的，生物本身對於墜落的害怕，也毫無感覺了。
她就這樣，雙眼泛白，張大著嘴，甚至尖叫都無法發出——
——加速著，向著冰冷的水泥地板墜落。
場景的消失，重力的翻轉，被心靈影響的樂時琴此時好巧不巧的恢復了。
不知為何，位於聚光燈中央的怪物，此刻仍然被一「團」光包裹，此時仍然能讓遠處的人看得無比清楚。
恢復了漂浮感，此刻正不知所措的從準備聽演奏會狀態之間中恢復過來的樂時琴，注意力完全的注重在了那個無可名狀的怪物上面。
比起紙鏡，僅僅是作為半靈體的樂時琴，用靈體的方式感受周圍的樂時琴，此刻對於怪物的感覺更加清晰。
她的思緒猶如短路拉閘，瞬息之間熄滅了。
電光火石之間，聽到了背後樂時琴凄厲的尖叫之後，三位靈異偵探明白自己已經完全落入惡靈的計策。
在瞬息之間，靈異偵探在場景變換之後恢復神智，第一時間要扼殺惡靈，做出了首先排除惡靈領域心靈和空間方面的決策，這原本應當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首先，靈異偵探本身也是人類，如果受到心靈層面上的影響，本身在接下來的行動也是極有可能出錯。其次，在惡靈領域之中，空間的頻繁變化本身也會給靈異偵探的行動帶來非常之多的不便。
排除了這兩點之後，再重新對惡靈本體進行進攻——無法對靈異偵探心靈影響，又無法通過空間的變換影響靈異偵探物理上的行進，惡靈也就被大幅度削弱，僅僅剩下了本體和靈異偵探硬剛的一個選項了。
這對於有著豐富驅靈手段的靈異偵探無疑是已經會佔據巨大優勢。因此，在普遍無言之中的暗示，默認恢復神智之後的行動都是如此。
可這一次——靈異偵探們的行動之中有所變數。
一個附身於林雲身上的半靈體，一個被刻意拉入惡靈領域的普通人類。
沒有行動上面的默契，在惡靈領域之中也無法冒著被惡靈發現而做出有效針對的風險高談闊論自己的計劃，故而無法讓這兩非靈異偵探和自己的小隊做到很好的同步。
「進入大門」這樣突然的場景變換，加上心靈影響，最後再加上靈異偵探對惡靈本體強度的估算錯誤，造就了現在靈異偵探們進退兩難的境地。
靈異偵探們在此時都高速思考得出了的一點是，之前惡靈分靈的刻意進攻，竟然都是為了隱藏本體的靈體強度！
此時若是過於弱勢的靈體，就算是普通人類這樣直面也不會陷入這樣瘋狂的恐懼，可是惡靈圖窮匕見的現在，已經展現了足以讓普通人看一眼就陷入瘋狂，身有防護和訓練的靈異偵探也會大受影響的靈體強度！
在接下來的一個瞬間就要決定，到底該如何選擇。
紙鏡如果在接下來的兩秒之內無人照應，便會以頭著地，很可能就是腦漿四迸。樂時琴若是在接下來的兩秒內無人幫助，極大概率會直接失控，變為和現在高四岳一樣的惡靈。
但是如果如此分兵，分兩人去管轄不能對現狀有所改觀的兩個普通人（靈），剩下要直面這展現了自身強大底牌，對靈異偵探都有著巨大影響靈體強度惡靈的，就只能有一個人了。
再加上，此時靈異偵探也是已經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而且衝出去了一段距離的「衝鋒」。再怎麼經過靈力強化的肉身，在物理的法則面前再想要調轉車頭轉身回去救人，不但要停止現在對於心靈和空間的排除，讓惡靈拿回更多屬於自己的優勢，也要消耗更多的時間。
在生前也同樣身為靈異偵探的惡靈，對於靈異偵探的了解已經達到了這樣的境地，使得靈異偵探的每一步似乎都在按照它的劇本發展，以至於僅僅是正面交手的這一個照面，這一個瞬間，就讓局勢瞬間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