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被選中給邪神打工
「外神......」紙鏡稍作思考，打算保留這個看起來就很牛的說法，她勉強地露出一個微笑，用生硬的聲音回答道：「我......我叫紙鏡，所以.......呃，我該怎麼稱呼你......」
對於一個古怪而強大的存在，隨意稱呼對方會不會有不尊重什麼的情況發生啊？雖然對方看起來還是挺好說話的，但我可不想說著說著就突然暴斃......看到被封上嘴巴的由水結，紙鏡心裏面小聲嘀咕著。
「叫我奈亞就可以了。好，我們這就算認識了。嗯.......多餘的話我覺得就免了，下面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奈亞發言出人意料的簡潔，邁著步子走了過來，「事情是這樣的，我的上級讓我前來這個宇宙出了一趟差，然後讓我找幾個人來做一些事情。我和由水結接到這個任務之後，想了一下，決定用抽籤的方式抽了幾個人，你就是其中一個。」
「這......好隨意的選人方式啊。」紙鏡反應過來對方發言結束，習慣性的吐槽脫口而出。
下一秒，她便開始擔憂起來這樣的話有沒有什麼不好估計的嚴重後果，於是語氣稍緩了下來，往回縮了縮，「呃，我是說......」
「其實上頭要的就是隨意。」奈亞並不在意的回答道。「我們用抽籤只是一種方式而已。」
呃，上頭，外神聽起來都這麼隨意嗎......也許只是聽起來而已？紙鏡聽到這裡，強裝淡定的整理了自己已然僵硬的表情，問道：「所以是要我們這些做什麼呢？我在這個世界只是一般民眾，體育又不行寫稿子也拖沓，身體瘦不拉幾的也不好吃......」
自黑不說，怎麼還就扯到吃的上面了......
另一邊被封住嘴的由水結從躁動狀態變成了安靜狀態。她想了想，覺得這個人很奇怪。
「這個你放心。人，不好吃，而且吃人在我們那邊也是禁止的，因為既不美觀，又浪費。」奈亞保持著與剛才不變的和善笑容，不過紙鏡看了那波瀾不驚的眼睛，卻覺得有種看不到底的老謀深.......深謀遠慮。
嗯，人，吃掉，是浪費啊......那......這些疑似邪神的傢伙到底是拿人用來幹什麼的呢.......紙鏡思考著，沒發覺自己冒出的冷汗已經如同細流從脖頸邊滑落。
另一邊被封起嘴巴來的由水結則是一副在笑的樣子，不過嘴巴被封住完全發不出聲，看上去頗為滑稽。
「跑偏了，回到正題。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六界之中去旅行，完成我們給定的一些目標。」
紙鏡在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腦中突然之間就憑空多了「六界」的概念，直接「獲得」了六界的知識，就好像是好久以前就學過的一樣。
紙鏡所在的這一個宇宙，一共有並不交接的六個世界，每一個世界都不盡相同，由於各種原因並不好定義，所以給定的知識裡面直接是用了字母和數字編號。紙鏡所在的這一個世界編號是US-1-0，剩下的幾個世界的編號依次是US-1-1，US-1-2，US-2-1，US-2-2和US-3。
至於這些編號的意思......暫且獲得到的念頭裡面，有一個調皮的由水結形象站在講台上，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這些內容，以後再來探索吧」。
就感覺是回憶學生時代上課的內容一樣......不過這麼淘氣活潑的老師確實沒怎麼見過。
「你感覺怎麼樣，我們繼續嗎？」
奈亞的聲音把紙鏡喚醒。她迷茫的看著四周散發幾種顏色的閃亮水晶，一種極度睏倦和頭疼向她襲來，視線比起剛才一下子變得模糊許多，耳朵旁邊也開始出現了一些隱隱約約的低語。
內容好像是有人在教學什麼的......不太清楚了。
「......剛才發生了什麼？」紙鏡晃蕩一下，險些又一頭栽倒在軟乎乎的沙發裡頭。
然後，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哈欠，恨不得立刻躺下睡覺。
「剛才我直接讓由水結給你灌輸了一段知識，算是一個嘗試吧。」奈亞說著，往空中做了個「接」的動作，從空氣中摸出帶鐵勺子的白瓷盤子和杯子，與此同時，紙鏡感覺有一股濃郁醇厚的咖啡香在周圍散開。
奈亞把托著咖啡的盤子憑空往前一推，盤子如同在冰上的鐵盤一般，在空氣中漂浮了過來，緩緩的在紙鏡面前停下。
「喝點咖啡應該會讓你感覺好點。」由水結不知道什麼時候嘴已經被解封了，保持著陽光的笑容，在一旁和著說道。
紙鏡看著這杯堪稱詭異的咖啡，一位外神，一位疑似邪神的外神送來的咖啡，一杯在空氣中產生的咖啡，一杯......
算了，反正是別人的地盤，真的要害我他們應該早就做了吧。紙鏡強顏微笑，手微微抖著，舉起來喝了一小口。
「......好喝。」
她點著頭，又喝了一口。
絲滑濃郁，帶上淡淡的苦味和隱藏在那咖啡苦味中的一絲清甜，再加上融入其中牛奶的香味......
不錯不錯，是我喜歡的那種。
紙鏡對咖啡的了解僅限於商鋪裡面賣的便宜速溶，說正經的欣賞肯定是不會的，不過憑自己的口味和喜好，這種咖啡顯然是她喜歡的那一種。
「出差的時候這麼小氣的嘛奈亞？我記得你有更好的咖啡來著？」由水結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上多了一個古怪的罐裝裝置。整個裝置大體為圓柱形，上面有些意義不明的鐵細管交錯交織著纏繞在材質為厚重金屬上的圓柱主體，圓柱主體上閃爍著漸漸閃起又消失一些黃藍交錯的光點，頗有機械的美感。
由水結，朝著罐裝的頂部輕輕吸了一口。隨後，她優雅的吐出兩圈甜甜圈樣的粉色煙圈。
這東西竟然是煙嗎......好高級的樣子。
紙鏡在短短的時間內成功學會了在外神面前忍住立刻吐槽，在心中吐槽的新技能。
「有的時候價錢只能衡量一件物品在出價者內心的價值，而不代表一個人的真實想法，當然，我說的是有的時候。」奈亞終於發現話題總是跑偏，「和你講話真的很容易帶跑話題。紙鏡，你不要那麼緊張，有問題就問吧，不然後續很有可能出問題的，對你來說並不好。」
出問題是什麼意思啊？！紙鏡當即就慫的不行。
「呃......那，總得有原因吧......要我做這些事情......畢竟你們知道的，我長期以來雖然擅長幻想，但是總體來說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社交能力極差的紙鏡努力組織自己語言，支支吾吾地說道。
一時間兩邊沉默一小下，安靜得可以聽見上頭水晶叮叮噹噹發出的聲響。
「好事情。但是總的來說，遇見我們之後還能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並不多。」由水結露出一個讓人不寒而慄的溫暖笑容，「因為奈亞可是被那邊宇宙的人稱為『蠕動的混沌』......」
「從人類小說家那裡抄來的名諱可不能代表我是什麼，只能說明我們所做之事在他們看起來無法理解，所以為了他們的利益，他們將我們扭曲。不過嘛，現在看起來，你比我更像『蠕動的混沌』。」奈亞這次沒有用封嘴的那個咒術，只是面不改色的回擊，「紙鏡小姐，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非常簡單，我用你能理解的方式說明吧。比方說，你們國家想了解你們國家裡面人民數量和其他的一些數據，會進行人口普查對吧？」
紙鏡還沒從這兩個不明大佬的拌嘴之中緩過來，她愣了愣，才思考起這個比喻來——可是這和人口普查有什麼關係？難道要我去做人口普查嗎？
「通過那些調查的數據，就能了解到整個國家的人口數量，隨後就能對一些東西，做出大概的調整。而你要做的事情，其實是和這個差不多的。對於宇宙的混沌程度，我們要用一些人為事件，也就是大體上不會發生的事情，擾動一些原本世界線裡面不會發生的事情，從而從那些事件產生的影響，計算出這個宇宙大體的混沌程度，相當於就是對於「混沌」程度的人口普查。」
奈亞說話的方式讓人感到很奇怪，但是都能聽懂......我指的是內容，而不是內容的意思。紙鏡一幅「我大概明白了」的表情，點了點頭。
「我得說一下，你用『科學研究』也許會比所謂『人口普查』更容易理解。」由水結插了個嘴，「作為一個人類，一開始是很難理解你口中「混沌程度」的，但是形容成需要志願者的心理調查什麼的會好理解一點。」
「講得太明白也不會有什麼多的用處，而且我們做這個工作被選中的人從來都不存在說有『志願者』。」奈亞笑著說，「所以說我們不如讓這位作家小姐放輕鬆，只要覺得自己在做的事情是在幫整個宇宙做有關混沌的人口普查就行了。」
說到這裡，他停下來，看向紙鏡。
紙鏡見奈亞停下來，把剛才的話語在腦海之中過了一遍，好好的又思考了一番。
然後她小心謹慎的問道：「所以說——我一個普通人，要怎麼做到擾動命運......」
「你在見到我們之後，你就不普通了。」奈亞道，「你剛才成功接受了一段我們強行帶給你的一小部分「知識」。而這段知識是我這個信息量極大的外神給你的，所以你之後做我們給你的事情，就更能有一定程度上的擾動原有世界線發展，造成混沌的波動。」
任務......不要太難啊，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阿宅作家......誒，或者，我可以問問能不能拒絕來著？畢竟什麼混沌指數看起來就很危險的樣子，我只是個想安心過貧窮但是快樂的小日子，想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市民......
「呃，那個，能拒絕嗎......」紙鏡根據內心的聲音問了一句。
「嘻嘻，我很想告訴你可以拒絕，但是很可惜。」由水結嬉皮笑臉的接過了話茬，「如果你現在就退出，你身上的混沌擾動沒有得到合理的釋放，會讓你成為整天倒霉的災星。具體的事情可能就是路上經常一個不小心踩到香蕉皮滑倒，扶欄杆欄杆年久失修，或者被天上的鳥兒隨地大小便天降砸臉......幾個比較簡單的例子，總之就是你將運氣特別差，還有可能影響到周圍的人。」
總而言之就是被邪神盯上了唄，被邪神盯上就得當邪神打工人了唄，邪神真可怕啊......
已經定義外神為邪神的紙鏡縮了縮腦袋，嘆了口氣，有些懊惱的繼續聽下去。
「要做的事情，我們會以你能看到的樣子，合理的出現。我們對現實的干涉，不能每一次都像這樣創造一個異空間，這會造成非常嚴重的混沌波動，造成很大的災難。」奈亞道，「不過呢，為了方便，這個已經創造的異空間我們會留在這裡，你可以當做一個除了我們和你，沒有人知道的秘密據點。嗯，也許閑下來的時候我們會過來喝茶打牌。為了防止有除了你以外的人誤入，你需要在進入你的洗手間之後默念一段咒文，然後再打開門。這段咒文是這樣的：」
奈亞清了清嗓子，然後，僅僅是單純的張大了嘴巴。
紙鏡剛反應過來不妙，就感覺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籠罩了自己！
她的眼中倒映出了繁星點點的星空，倒映出了無比複雜，天旋地轉的銀河系，倒映出了多重奇異幾何組合而成的不能理解的事物，看到了眼前的奈亞，看到了亮起來，漂浮在空中的許多混亂無序但又感覺上合理，矛盾無比的文字......
小生活被打亂的懊惱感情被放大，對於未知力量的恐懼被放大，她感覺自己幾近瘋狂的對著前面的空氣開始揭斯里底的揮拳，感覺一切東西湧入自己的大腦，感覺自己經歷極大的痛苦，分裂和重組......
最後她陷入了一片寧靜的黑暗。
「啊呀。」奈亞撓了撓腦袋，抱起已然面容扭曲的紙鏡，露出一個愉悅的表情。
「只是觀察人類的痛苦，就能讓你感受到快樂嗎？你的快樂還真是簡單啊。」由水結打開了房間里奈亞原來進來的那扇門，原本還想說更多，但是又把嘴邊的話咽下去。她轉了一個話題，「你覺得我們抽中的這個人怎麼樣？」
「挺好玩的，不過總歸來說是個普通人。」奈亞走過那扇門，走入了紙鏡家裡面那狹小的空間，拉起被子，輕輕的把紙鏡放在硬板床上，讓她的頭枕著了枕頭。
由水結關上門，再打開確認了一下。
門背後又變成了狹小的盥洗室，由水結放心的關上門，繼續說道：「所以呢，阿撒托斯到底什麼意思？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出差要好心調查其他宇宙的混沌指數的。」
「我可愛的教皇啊，阿撒托斯的事情不要猜，猜不透的。」奈亞輕輕的給已經稍微打起了小呼嚕的紙鏡蓋好被子，說道，「你猜的，他都知道，只要存在的，即是他可以合理知曉的。」
「所以對於阿撒托斯，這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呢？啊，我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問這個問題了。」由水結神神叨叨的同時，身形在這個狹小的地方慢慢淡去，「算了，我們做我們的事情就好了。」
奈亞笑起來，身形也在這個房間之中慢慢的淡去。
「你說的很對。」
隨著奈亞這一句話的聲音消失，一個外神，一個外神教皇的身影消失在了一個小作家生活的小小房間裡面。
夜晚夜空一片黑，只有幾顆微弱閃爍的星星努力發著光芒，和一輪淡藍的彎月懸挂在夜空。
紙鏡神情舒緩開來，大方的打起了呼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