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荒原之戰

大帳的簾門被緩緩拉開，充足的光線隨著不斷擴大的縫隙貪婪地灑進室內。

「叔叔，來自凜北城的信鴿」。

正俯身於沙盤上一寸寸觀察地形，思考軍事計劃的桃花石被外來者所帶來的聲音驚醒，緩緩抬頭看向門口。

來者話音未落，已是閃入大廳。只見那來人身高六英尺，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不加以修飾地如瀑布般自然下垂，高挺的鼻子，藍色而明亮的眸子如藍寶石點綴在臉龐上。如此俊美之人卻提著一個鳥籠，神態懶散，大步走向桃花石同時，任由腰間佩劍因身體的移動不斷拍打大腿。

「凱文，是有關何處的消息？」，繼承了野狼沃爾普公爵面板的桃花石身軀高大修長，五官分明，臉如刀刻，猶如希臘的雕塑，黑色的眼眸幽暗而深邃。此時他發問道。

「壁爐城當地守軍彙報據城外民眾稱渥爾氏族和菲林特氏族正在東部的群山集結，經過情報部門的偵查和推測目前可以預計敵人的聯軍數量應在1200人上下，距壁爐城尚有15天的路程」。

桃花石迅速轉向沙盤，望向沙盤上那一面面象徵各家族的小旗以及用各色石塊代表的堡壘，腦海中快速思索片刻。桃花石點開系統面板。

「系統，顯示家族面板」

【沃夫家族】

【家族初代：桃花石沃夫，年齡27，當前狀態～~~無配偶、無子嗣，健康】

【家族次代：凱文沃夫，年齡17，當前狀態～~~無配偶、無子嗣，健康】

【族語：鷹摯狼食，風行電擊】

【族徽：黑色草原狼】

【評價：人丁稀少、默默無名的小家族，只有敵人才知道的家族，目前狀態岌岌可危，也許明天草原狼就會被冰原狼揍成死狗】

桃花石滿頭黑線，嘴角抽搐，淦，這是正經系統？死狗……，系統，我謝謝你啊。

收回無益的思緒后，眼神上下掃過這系統附贈的便宜大侄子，「嘖嘖，小系統就是有審美水平啊。不錯，趕上我一半帥了」。

「叔，你這什麼眼神，我警告你啊，我沒那種嗜好，別過來，再過來我就要喊啦」，小夥子雙臂抱胸一臉警惕地看向對方。

「咳咳」，桃花石自覺失態，瞬間嚴肅板起臉，「最後的壁爐城是連接我軍與大本營的樞紐，決不允許有失，但現在後方空虛，只能抽調部分主力，不過對面的史塔克絕不是輕而易舉之輩，一旦對方發現我們的兵力空虛，勢必會發動進攻，可壁爐城不得不救，我會抽調一部分兵力，至於你，你的身高與我相似，我希望你留在這裡，穿上我的盔甲，欺騙敵人」。

凱文緊張地吞吞了口水，亦是嚴肅的回答道：「大人，我可以留在這裡，但北方人現在找來了不少林地人，我們很難在叢林戰中取得勝利，要是北方人不顧代價地派出他們抵進偵查，我軍虛實必然會被發現」。

桃花石轉身走向沙盤，示意凱文靠近，「這裡，凜北城目前有50人阿拉伯弓箭手駐紮以及我們的一批傷兵，往北則是斯卡格斯島，那裡有我們的海軍基地，當地人雖然兇殘野蠻，不過我們與他們不時開展的貿易，更幸運的是長期的封閉已經讓他們對史塔克家族不再服從，這兩地我們大可放心，不做考慮」，手指下滑移動到壁爐城，「在壁爐城我們現在僅有56名歐洲劍士。防禦極其空虛。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三處軍事堡壘。

末江堡地處最後壁爐城與卡霍城之間，是壁爐城的東南大門，守住這裡我們就能看住卡史塔克家族那幫北佬，我們現在在這裡有150名長槍兵，50名弓箭手，末江中還有我們一艘拉德亞戰船，一艘柯克戰船，兩艘維京戰船，守住這裡問題應該不大。

剩下兩處堡壘我需要你誓死守衛」，桃花石重重地砸向黑色小旗所插之處，「這就是我們現在駐紮的營地，距末江80千米」，桃花石合指為掌，劃出一條直線，「林地人既然難對付，那麼就不與他們交戰，把握好撤退的速度，儘可能欺騙對面，最終我需要你守住這距末江僅20千米的狼林堡。

長湖堡目前沒有駐兵，它藏在密林深處的長湖東岸，我需要你分出一部分士兵守住它，當然守住它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讓對方發現，當你撤退到狼林堡，長湖堡就會成為一柄頂在奈德史塔克側腹、後背最鋒利的尖刀。」

「系統，現在我在壁爐城有多少兵力？」

【已檢測目前宿主在壁爐城擁有100名披甲僧侶，56名劍士，30名騎士，349名長矛手，132名弓箭手，240名阿拉伯投石手，600名僧侶，合計1507人】

從駐紮營地啟程到壁爐城，沃夫家族軍隊總共花了四天時間。行軍中，桃花石又額外花費720金幣增加了一批新軍，並通過飛鴿，通知凜北城的痊癒傷員復伍。

桃花石北上時僅抽調走500名步兵以及用於決戰的騎士，加之前一段時間的兵力補充，所以目前南方的凱文部兵力約在1800人。但戰力屬實堪憂。

截止第十二日，桃花石部兵力為1500餘人，初步完成軍隊合編，此外，最新關於山地氏族情報也被呈上桃花石的辦公桌。

「混賬！搞情報的那幫人都該被弔死」

桃花石揉了揉眉頭，反而感覺更加頭痛。最新情報顯示，敵軍數量超過5000，不僅有原本的1200名山地氏族，還有四千多的長城以北野人。

「這不正常，山地氏族怎麼會和野人聯合？他們不是仇敵嗎？

戰爭已經開始了，再糾結也無益，到不如想辦法取勝

敵人數量過多，守城嗎？不，我們沒有足夠的時間，每在這多耽擱一分鐘，南部戰線就會多一分風險；其次，壁爐城的城堡太小了，而壁爐城相對1500人來說又有些過大。

只能野戰了，沒錯，主動和他們打，不僅要打，還要快點打，打個出其不料，現在就準備」。

正午剛過，飽餐過後的沃夫家族大軍便隨著狼頭旗的指引，開出壁爐城。縱列行軍的隊形下，浩浩蕩蕩的大軍如巨蛇般自東至西緩緩推進，其中有一個不起眼百人隊貌似格外臃腫似乎隊里的所有士兵都有些過於肥胖。

恩特渥爾感覺自己最近好運連連，身為渥爾氏族族長遠親的他才能平平又沒有高貴的血統，本以為這輩子也就只能在氏族混吃等死，但有時幸運就是來的這麼莫名其妙。

渥爾氏族的族長在接受了北境公爵的出兵請求后，卻被不斷竄上岸的小規模鐵群島海盜搞得焦頭爛額，氏族的大部分力量也被拖住，無人可用的氏族族長只好任命了這個平時都無視的傢伙作為出兵首領，率領700氏族民與菲林特氏族匯合，人數佔有優勢並且有著三百使用雙手大劍身披鎖子甲的族人支持，恩特也自然成了聯軍首腦。

更離譜的是他們遇到了一直剛穿越大峽谷的卻倒霉的遇到暴風雪喪失了所有輜重的野人部落。身為世仇，當然是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一場不算激烈的交鋒后野人盡數戰敗被俘。菲林特首領認為如此龐大數目的野人最好將他們趕回大峽谷任由他們自我毀滅。可恩特卻認為完全可以通過要挾這幫傢伙的老婆、孩子，逼迫野人男子充當炮灰送死。恩特的計劃被採納，野人被迫被分為兩群，青壯們被驅使走在整個大軍最前列充當炮灰，整隻大軍開向壁爐城。

恩特大爺尚還在做著美好的白日夢，突然之間大軍最前方出現混亂，人群的喧囂聲越來越大，直到最後好似非洲大草原上億萬角馬大遷移一般吵鬧。

「發生了什麼？那幫野人在搞什麼？」，恩特攔住一名衛兵問道。

「首領，敵人打過來了，前面的野人快要潰散了，我們撤吧」，衛兵回到。

此時，位於交戰前線的最前沿，桃花石正率領著三十名騎士如鋼刀貫穿黃油般切割著野人的陣型，騎戰中不便使用的領主戰斧被桃花石掛在戰馬鞍袋上，轉為持一柄由城堡鐵匠打造的手半劍在野人群中大殺特殺。

也許我是個變態？桃花石並沒有什麼殺人後的心理負擔，相反，刀劍劃破皮肉的嘶拉聲，血液濺到盔甲上細小的嘀嗒碰撞之聲，血滴滴濺到皮膚上的帶來的溫熱，腎上腺激素的快速分泌，一切的一切都讓桃花石亢奮。

精神極度亢奮的桃花石，高聲長嘯：「狼崽子們，衝鋒！碾碎他們，至死方休。」

儘管精神極度亢奮，但桃花石的頭腦卻極度冷靜。分割，驅趕，騎士們無需過多殺傷，只需要不斷地帶給敵人恐懼即可，像驅趕羊群般驅趕敵人衝撞其陣型直到敵人徹底潰散為止。騎士身後是呈三列小跑的長矛兵，士兵們間隔十分之寬，而且早在會戰前桃花石特地挑選了最快的一批士兵位於兩翼，因此此刻長矛兵們跑出了一條大弧線，再之後是僧侶的弧線，再后是弓箭手，最後是投石手。

從天空俯瞰此時的戰場，沃夫家族的騎士沖在最前線貫穿粉碎一切迎面之敵，沃夫家族的步兵則劃出四條大條弧線，形成一個大口袋不斷收割圍剿袋內之敵。山野聯軍則可謂全線崩潰，除了最靠後部外其他軍隊皆如無頭螞蟻四處亂竄撞毀自家陣型。

一切皆在桃花石預料之內，從昨日發現敵人後，沃夫家族的士兵便得到埋伏的命令，天色尚未明時，戰士們再不生火情況下，吞下由奶粉、鹽、糖、麵粉混合的高鹽高糖，咸甜到齁鼻的特質麵包后，藉助東升的太陽發起迅猛的衝鋒擊垮敵人後，再通過弧線步兵擴大戰果，弧線戰術一是能形成包圍口袋、二是營造洛夫家族人數眾多的假象，深處口袋內的山野聯軍只會看到四周都有洛夫家族士兵的假象罷了。似乎，勝券在握？

不，我不能失去權勢，現在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想失去，沒有人能讓我回到過去，我再也不想當無人問津的小卒子了，恩特如此想到，于是之后的熊熊怒火淹沒了他的神智。

「去!去殺了那些人！」，憤怒扭曲了恩特渥爾的臉旁。

「什麼？」，親兵一臉茫然。

因憤怒而變得鐵青色的臉龐下發出的是魔鬼般歹毒的語言：「去找200個野人的老婆挑出來殺掉，記住，先砸碎她們的腳骨，讓她們慘叫后再殺掉，派人通知前面那群野人，如果他們不戰鬥，每隔三十秒我就殺掉一批人。」

親兵恐懼地看著恩特，彷彿在看從地獄里爬出的魔鬼，親兵戰戰兢兢地就要退下。

突然，那個聲音再次響起，「記住，選年輕的、嗓門大的，最好再加上有孩子這個條件，想必那些野人對孩童的哭嚎也會感興趣吧」。

親兵踉踉蹌蹌地跑下，以至於一不小心跌到變成惶恐萬分的爬走。

刀刃相擊，瀕死之人的哀嚎，戰士搏殺時的大呼小叫，馬蹄踏地聲，真正的戰場上一片嘈雜。

突然之間，一片凄厲的哀嚎聲壓到了一切嘈雜，整個戰場彷彿一瞬間安靜下來，這痛苦而尖銳的聲音直叫撕裂人的耳膜，接著是一陣孩子悲傷到撕心裂肺的痛哭，這哭聲直擊人心。

所有人沉默下來，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短暫片刻后，北方的自由民漢子們雙眼赤紅，像野獸般嚎叫著撲向了沃夫家族的士兵。鬆散的站位，單薄的武裝衣，可笑的短劍，在一換一的亡命打法下，長矛兵迅速倒下一大片。

「騎士，撤離!」

「步兵向我集合！他們瘋了，快，迅速結陣！「

此刻桃花石完全不顧未來幾天嗓部火辣疼痛的現實，不斷高聲怒喊，語氣焦急而痛苦。

沉默，沉默。沉默的進攻，沉默的死亡，所有人在沉默中戰鬥。

桃花石的盔甲已被染紅，身處在長矛方陣中的他可以看到他麾下的士兵反覆重複出矛收矛這一動作，出矛收矛，出矛再收矛。桃花石看到敵人如海潮般一次又一次地撞上桃花石麾下長矛方陣，徒然留下遍地屍體，麾下士兵以極低傷亡率取的巨大戰果，桃花石卻開心不起來。血、屍體、滿地的屍體，桃花石從沒有這麼厭惡過戰爭，他只感到很累，很累。

身後的哀嚎不時響起，每當恩特感覺北方自由民作戰不力時便會挑出一個人殺掉。身材魁梧的北方自由民漢子們，他們挨過餓、受過凍、吃過不少苦，長城以北的冰天雪地里他們沒有哭過，長城以南的南國艷陽里他們卻哭成了一個個淚人。甚至不少自由民赤手空拳的向矛陣發起了衝鋒，只為撞上長矛自殺。

桃花石麾下的士兵儘管是系統出產，卻也有人的情感，同樣能知冷熱，明人心。士兵們的情須壓抑到極致，似乎到了某一個臨界值，終於，一名年輕的長矛兵精神崩潰，大吼著衝出了方陣。「衝鋒。不死不休」，桃花石語氣低沉卻堅決，彷彿下定了某種決心。堅守在這裡，瘋子會持續殺人，衝出去，瘋子也許會加快殺人的節奏，但什麼不做與兇手何異？

「殺了他們，否則我就殺你們的妻子。殺光女人，我再殺孩子。」，恩特狀若癲狂，不斷大吼大叫，「殺！殺！殺！」。

哧——，長矛刺入右胸，硬生掰斷矛桿，一斧劈斷襲擊者脖頸；嘶——，左腿被長劍劃過，皮肉外翻，一片血肉模糊，斧尖捅進持劍者胸膛。

「殺啊，上啊！攔住他們，所有人都該死！你們這群野人都是廢物，都該死，先殺光你們的女人和孩子，再殺你們。」看著逼近的桃花石等人，恩特徹底癲狂，開始瘋狂殺人。

「夠了。這不是榮譽，看看我跟著你幹了什麼，連異鬼也會唾棄我的所作所為」，菲林特氏族首領阻止了恩特，「我助紂為虐的罪行難以洗清，唯有以一死謝罪，但我決心誓必召回屬於大山兒女的榮耀。諸君，誰願與我共往?」

沒有人說話，但都默默跟在其身後，包括恩特那三百大劍士。

「諸君」，菲林特首領笑了笑，「我叫曼利菲林特。曼利，英雄的草原含義。」

身後所有人對視了一眼后，俱是心照不宣地默默無聲地笑了笑，然後大步邁向死亡。

只有後面的恩特在看到親衛的離去后發出一連串咆哮「不！不！不！」。

殺到恩特眼前時，桃花石等人已是近乎人人帶傷，看著迎面走來的曼利菲林特等人，桃花石捏了捏傷口，強打起精神。

山地氏族人擺出固守的陣型，桃花石軍中緩緩走出百人，撕掉外套，露出裡面的甲胄。矛牆突刺，1.6米長的破甲長槍無一例外均透體而出，甚至長槍貫穿第一排人體，將第一排人釘在第二排盾牌上，披甲僧侶換上釘頭錘闖入敵陣中。桃花石低呼一聲，便帶著剩餘人緊隨而上。

「不，你不能殺我。我殺北境野人只不過是在報世仇。我追求權勢與財富，不過是人之常情。那個人不在追求？我絕不願再回那無人問津，眾人輕視的境地。憑什麼有些人生來就是酋長，是酋長的繼承人？我不過是在拚命往上爬，不擇手段而已，我哪裡有錯？」「你不過是個迂腐的傢伙，這便是真正的戰爭，不擇手段也要取勝，有原則的傢伙，註定只能是死！死亡的結局！」

「你的罪惡無需辯解，你骯髒的內心也沒有人會想要去傾聽。下地獄去吧，向那位神懺悔都無法改變你本質污穢的靈魂。」，桃花石用力揮舞佩劍，一劍斬下，屍首分離。

圍觀恩特被處決的自由民們發出震天歡呼，一擁而上，分食其屍以解氣恨。

戰爭過後，淚雨滂沱。一場充滿絕望與淚水的戰爭。一場充斥著逼迫與不情願的戰爭。自由民們的哭聲響徹原野。

桃花石又何嘗好受？交戰前雙方加起來超過6000人，現在整個平原上屍橫遍野，現在雙方還能喘氣的加起來都不超過2500，自己的軍隊長矛兵全滅，僧侶損失大半，還剩下的400餘人幾乎人人帶傷。

一名自由民領袖裝扮男子徑直走向桃花石。沃夫家族士兵自然而然地默默握緊兵刃。「不要緊張，我沒有攜帶武器」，說完，男子轉身面向桃花石，鞠躬致敬道，「向你問候。可敬的大人。我是風鈴，駝鹿。這支自由民的領袖。我來向你表達敬意，並懇求您能讓我們共享勝者的權利，讓我們打掃戰場，收回我們族人的遺體。至於之後，我們絕不會打擾的您治下領地的安寧，我的族人們已經在這片該死的原野上流夠了鮮血與淚水，我們詛咒這裡，族人們寧願再次穿越大峽谷，回到長城以北，也要離開這令人傷心的青綠之地。大人，我們收斂完族人遺體后后即刻就會啟程，絕不逗留」。

桃花石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也只是喉頭動了動，什麼也沒說，默默點頭表示首肯，然後揮手示意其退下。

「以後這裡會叫什麼？血原？淚水之原？或者絕望之原」，桃花石疲憊地胡思亂想到，然後搖頭，嘴角似笑卻比哭還難看，「至少，我們應該算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