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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周曉芳所說,陳寶元在廚藝方面有一定的天賦,她也相信自己的判斷,他能幫助到自己,至少到目前,他是她唯一可以信賴的人。她認定他不是勺,只是他活得過於真實,或者是虔誠,很寬容的對待著他周邊的事情,對於自己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沒有鄙棄,而是站在另一種角度看待著自己,只有同情,只有憐憫,只有一腔保護弱者的熱忱之心,簡單而樸素的善良,在自己的心裡,這是她渴望著的最為寶貴的東西。
他一直盡心地伺候著她,等她身體恢復過來后,他知道自己需要離開了。她沒讓他走,給他報名參加了烹飪培訓班,用專業來激發他隱藏在身體中的潛質,使他在馬道河那種漫無目的生活有了對未來的目標,並為他規劃了以後的職業之路,你以後是廚師長或者是老闆,她精心為他勾畫著事業的藍圖,這讓他心血澎湃,完全沉迷。她之前的生活並不是一無是處,至少在消費場所必須具備的禮儀功底她是比較紮實的,每天他從烹飪培訓班回來,她就以教練的身份訓練著他,以期去除他身上或者說是他神情透露出來的傻裡傻氣的模樣,舉手投足言行舉止讓他重新獲得他本該可以具有的氣質。他如一張白紙,對新鮮事物興趣頗為濃厚任意由她來改變著自己,她沒有讓他脫胎換骨的想法,只是讓他在以後的生活中更具有層次感獲得感,或者說是生活的更有質量更有展現自己的張力。他沉浸於其中,做的不折不扣如心如意。
葉陶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時,陶嘉民從陳寶元的口中得知了女兒的計劃,儘管他知道創業的艱辛,尤其是葉陶在此行業缺乏經驗,甚至投資打水漂無法收回,但他還是非常支持女兒的這種想法,這是女兒新的開始,就是再大的投資他也在所不惜,絲毫不敢怠慢。葉陶對他的態度有了一點改觀,雖然她仍對他不理不睬,但沒有了往昔那種惡語相向拳腳相加,這被他看作是父女關係一個新的起點。他知道和女兒的關係不會馬上得到很大的改觀,他瞄準了陳寶元,這可能是父女關係的突破口,儘管他不知道陳寶元以後能不能成為他的女婿,但他覺得他和女兒在一起自己心裡踏實。不許你欺負他!葉陶沒有反對陳寶元和陶嘉民的來往,只是給他劃了一條紅線。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實施自己的計劃,必須得到陶嘉民的幫助,才有可能成功,要自己直接找他幫忙,她目前無論如何不會向他開口,說不定有時怨氣冒出來會直接拒絕,陳寶元是她和陶嘉民之間的緩衝地帶。你到時候必須聽我的,她又給陳寶元劃了一條紅線,她甚至是樂見陶嘉民來幫助陳寶元,既是她對陳寶元這段時間陪伴的報答,讓他有謀生的能力,同時,她不想他和陶嘉民走得太近,尤其是擔心陶嘉民指派他而讓自己被動。父女之間的關係還存在著禁區或者是真空地帶。
酸菜魚!陶嘉民看到女兒和陳寶元之間的來往,心裡頭彈出一個看法,酸菜用大青菜製作而成,野蠻生長的大青菜可謂是桀驁不馴,不能生吃,就是直接做菜也難以下咽,只有通過時間,才能讓大青菜得以馴服稱為腌菜或者是酸菜,陳寶元就像一隻無憂無慮游來游去的魚,酸菜遇到魚,才會相得益彰。
陳寶元帶著陶嘉民去了馬道河下游的漳河,就是葉陶當時說要在那裡開民宿的地方。陶嘉民站在那裡久久凝視,又四處看了看,甚覺滿意,這不僅是開民宿的好地方,也可以成為絕好的酸菜製作基地,女兒有眼光,
能看中或許別人都看不上的陳寶元,又能看中這塊寶地,說明女兒的眼光獨到,這是這麼多年他唯一發現女兒的優勢,他甚至覺得對於陳寶元和這個未來的基地,能和女兒的看法一致,他心裡有說不出的激動。回到城裡他的店中,他讓陳寶元做了幾道菜,陳寶元做菜時那種寧靜專註的神態,幾乎是人鍋合一,他尤為欣賞,做出來的菜味道不錯,就是品相差點。他問陳寶元,為什麼你的酸菜魚用的都是小雜魚?陳寶元說,從小他吃的都是這樣子的,忽又想起周曉芳說的話,又補充說,以前馬道河的人捨不得買大魚,就地取材,就只有使用馬道河裡的小魚,這種做法上不了席面,一般是莊戶人家自己食用,小魚刺多,只能用煎炸,把魚刺和魚骨油炸到鬆軟,又能激發魚的原始香味,吃魚不吐渣,就是這樣子的。陶嘉民若有所思,然後說,告訴陶陶,你拜我為師,不要說是我說的,就說是你自己的主意。
葉陶沒有反對,刨除他們父女之間的恩怨,陳寶元能拜陶嘉民為師,對他來說,是個相當不錯的選擇。陶叔說民宿一事他來規劃設計建設,建好了交給你,陳寶元按照陶嘉民的旨意對葉陶說。葉陶心裡本能想反對,但她沒有說出來,建民宿只是她突發奇想,要想做起來,又不在她的能力範圍,土地審批,出圖紙,規劃報建,這裡面的事情太多了,陳寶元在這方面什麼都不懂,幫不上什麼忙。這是她第一次想做的事,也很喜歡漳河那個地方,初心難以改變,但要做起來可謂是千頭萬緒。她曾經想在城裡開個小店,得知奶奶的死是因為自己的那些骯髒事,擔心在城裡,這些事情又被人提起,去鄉下回歸自然離開是非地是她最重要的考量。陶叔還說有個要求,就是請求共享酸菜製作基地。陳寶元簡單,陶嘉民擔心葉陶不會同意他的做法,只有通過陳寶元來傳遞信息。葉陶聽說了這個請求,心裡的那點疙瘩就散開了,她不想依靠陶嘉民,共享對她來說,也有著互相利用的意思,她沒再說什麼,算是默認。她在改變陳寶元,而陳寶元也在影響著她,雖然他的有些認知有些極端,他看待他弟是一個極端,認為陳寶旦只會騙人,他對自己卻是極度的包容,她知道自己目前的境況,假如沒有人包容她,她都不知道自己會是一個怎樣的下場,對於陶嘉民,她也有了那麼一丁點的包容心。
陳寶元在陶嘉民那裡顯示出了他的短板,他之前在馬道河家裡炒過的菜,可以做些改良,但要學炒新菜,他顯得過於笨拙,只有通過熟能生巧一遍又一遍地練習才可以達到陶嘉民的要求,這對於兩人來說都是個考驗。陶嘉民讓他全面了解管理餐廳的每一個環節的工作,對於管理的要點他能做到爛熟於心,但具體執行起來,卻是一塌糊塗,葉陶雖教過他一些禮儀及接待工作,他無法變通處事不夠靈活,陶嘉民只有對他說,以後你只能待在後廚。他點點頭,對於陶嘉民和葉陶的話他都是言聽計從,現在他能從馬道河到城裡,能得到葉陶父女倆的關心和幫助,自知以後的生活將會發生巨大的改變,他從來沒想過職業和事業命運和前途,現如今,他能在葉陶和陶嘉民的教導之中,看到了以後他輝煌而燦爛的日子,他頗為知足。周曉芳說以後教我做腌菜,陳寶元沒有忘記周曉芳對他說的話,就在陶嘉民面前無意說了一句。陶嘉民知道做腌菜有一套嚴苛的傳統流程,稍有疏忽,腌菜的味道就會發生變化,這對於陳寶元不能變通的秉性來說,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他讓陳寶元帶著他悄悄回到馬道河,並且嘗了嘗周曉芳做的腌菜,心裡直驚呼這正是他所夢寐以求的味道,他又對陳寶元說,后廚你也不要去了,只要你能做出這樣的味道,以後我的公司和陶陶的民宿所需要的腌菜都交給你來負責,以後你就是公司的高管。高管你知道嗎?就是公司的高級管理者,陶嘉民對他說。葉陶雖然對他說過,以後你就是老闆,但老闆對他來說,是高不可及的,現在陶嘉民對他的工作做了明確的安排,做好腌菜就可以成為高管,他心裡有了具體的認知,這個他覺得自己不難做到,這讓他心中倍覺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