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十一節 身有法術耍而不煩
卻說自修真回來之後,孟祖銘不再纏下水村那美女,那張「炸壩」照片也讓他燒了。孟祖銘還為那「炸壩」照片舉行了一個什麼祭,用積攢的零錢請大夥吃了一頓麻辣燙,聽說從不吃辣的他帶頭吃了五碗,其它的人也都被半逼著吃了不下三四碗之數,否則就不讓走。以至於所有的人過後都得向老媽要涼茶來喝。
一ri,孟祖銘用粘土塑了個鐵拐李,竟然惟妙惟肖,渾然天成。眾人叫絕。孟祖銘對孟童道:「我又夢見雕了個八仙圖,真的,要騙你掉茅坑裡!」孟童抓抓鼻子,問:「到底是你掉茅坑裡還是偶掉茅坑裡?」孟祖銘道:「不管誰掉茅坑裡,我那八仙圖一定會成功的!」兩人大笑。孟童心裡暗忖:「道仙所言不虛,孟祖銘果是意痴之人,若入正道,必有大成。」於是決定加緊幫助他。
那孟祖銘又一連塑了三個一模一樣的鐵拐李。劉保家見了,問他:「你老塑鐵拐李做什麼?」孟祖銘擺手道:「不塑了,不塑了。」次ri,又是一尊。劉保家又問他:「怎麼又是鐵拐李?」孟祖銘仍然擺手道:「不塑了,不塑了。」次ri,卻是兩尊。如此,不到十天,他竟塑了十多尊鐵拐李,擺在桌面上一長溜。眾人看了,都笑他痴。李漢墩喜歡他的泥塑,一個勁叫好。孟祖銘問他:「哪裡好?」李漢墩道:「瞧這指掌,就跟真的一樣。」孟祖銘又問:「還有哪裡好?」李漢墩又道:「瞧這嘴巴,就象能吃東西一樣。」孟祖銘抄起棍子就打碎了。又排頭兒掃去,不到半分鐘,那十多尊泥塑都不復存在了。落滿地的黃泥。眾人嗟嘆不已。孟祖銘向李漢墩道:「我要的是整體,不是局部,既然你對整體沒啥印象,說明這東西失敗了。」孟書靈一旁聽了,笑道:「藝不驚人死不休,還真有點羅丹、米開朗基羅的范嘛。」又道:「只是他這麼多粘土哪弄來的,本地卻沒這種材料。」孟童也起了疑心:「真的,你若不說偶還沒想這事。」
話音剛落,忽聽門外有人道:「哪個是運土的師傅?」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那人走進來:中等身材,著裝整齊,目光有神,儀態嚴謹,有軍人風範。孟童心裡明白幾分,便走過去,擋在他面前,說道:「這裡沒有運土的師傅,只有雕塑的大師。「那人問道:「你們這裡邊誰是領導?跟我去看個現場。」孟書靈恍然悟起,走到孟童身邊,貼耳道:「他不就是本地藝術學校的保安隊長嘛,孟祖銘肯定是挖了人家的土了。」原來那藝術學校也用粘土做模型,用過的土,都種樹了。
保安隊長略顯憤懣,道:「你用一些可以,哪有這麼挖的嘛。」孟童看看滿地的粘土,點個頭,道:「想是挖了不少。」那孟祖銘不吭聲。他確實幹了此事,為了就近取土做泥塑,他大舉挖空了藝術學校種在偏僻處幾棵小樹根部的粘土,以至於那些樹都歪了。教導主任大驚,以為校園裡同時出現了蟻穴和食蟻獸。主任大人親率保安夜裡蹲守,準備抓捕食蟻獸,卻一無所獲。原來,那孟祖銘夜裡不挖,卻是白天大模大樣地前去;他本是個農村娃,又穿的老土,進進出出地運黃泥巴,人家還以為他是學校雇來的綠化工人呢。
孟童聽說了,拍個胸,對保安隊長道:「這些泥土全部還你,那些樹也都給你扶正嘍,還要賠多少,偶包了。」又緊著問:「你看多少,五百?一千?」保安隊長倒有點不好意思了,道:「一些泥巴,值多少;賠錢就不要了。」孟童沖孟書靈擠擠眼。孟書靈只是笑。保安隊長走後,孟童臉一沉,向孟祖銘嗔道:「大師,你行啊,為了創作,不怕當運土獸啊。」孟祖銘見他顏sè不對,結巴道:「孟,孟哥,這事是不地,地道,我,我心裡也不安生呢。」孟童大笑,拍他肩膀道:「這事怪偶,是偶沒做好。那些事都是偶的,你就只管你的八仙圖。」眾人都笑,孟祖銘也笑了。
過後孟祖銘果然象個沒事人兒一樣,又投入他的創作中去了。孟童道:「行啊,此人大有痴念,必獲成功!」孟書靈道:「我亦有同感。」
牛林懷疑道:「發明創造好是好,可這是要花費大量時間和jing力的呀。」孟書靈道:「咱們年紀輕輕的,還怕沒有時間和jing力嗎?再說了,世上做什麼事不要花費時間和jing力呢?」李漢墩道:「咱們行嗎?我可是什麼發明創造也不懂啊。」牛克厚輕輕拍他肩膀,道:「行啊,有自知之明,比孟祖銘強多了。」牛林道:「我也覺得玄,就咱們這菜鳥出息,想當雕刻大師,我噴。」孟書靈道:「行不行先做起來看看。下水村出了多少雕刻大師?他下水村人是爹媽生的,咱們也是爹媽生的,憑什麼就差人一頭?這事我看行,做總比不做好,誰說就一定不成功呢,退一步說,即使失敗了,咱們也得到經驗和教訓了嘛。」
孟童道:「頂啊,看看,軍師都通過了,他說行那就行。」孟書靈道:「此事只在孟祖銘老爹孟傳祖身上,聽說孟傳祖反對孟祖銘當雕刻大師,要讓他當補鞋匠。」孟童問道:「有這事?那偶得找他老爹談談。」摸個頭,想了一會。孟書靈道:「孟傳祖那人與孟祖銘一樣執拗,孟哥恐怕得費點周折。」
那賴子想了一夜,次ri先找著孟祖銘,劈面便問:「遠古之時女媧補天,后羿shèri,難道說你如今只能補鞋?」孟祖銘思忖片刻,狂拍腦袋,道:「對啊,就是這句話,俺有在心裡就是說不出來。」孟童拍拍他的肩膀道:「說不出來的那才是心裡話呢,得,偶找你爹。」如此這般,對他面授機宜。
那孟童便去到孟家,見了孟傳祖,說明來意。孟傳祖聽罷,大搖其頭,說孟祖銘不會成為雕刻家,他家也供不起一個雕刻家成長的費用。他要給孟祖銘找個小門店,買台補鞋機讓他做個小生意。
孟童道:「遠古之時女媧即能補天,難道說咱們現在只能補鞋?」孟傳祖駁道:「不能說補鞋不好,行行都出狀元,你要是能成個補鞋王也不賴嘛。」孟童搔搔耳根,道:「當然,行行都出狀元,補鞋也能當王。」孟傳祖便道:「那你還說個球啊。」孟童提起嗓門道:「不過偶還是反對孟祖銘去補鞋。」孟傳祖道:「你怎麼出爾反爾哪?」便不睬他,自己到灶間拿個杯子喝水,也不給他喝。孟童跟過去,道:「不是偶一定要反對孟祖銘去補鞋,關鍵看他自己的興趣。如若孟祖銘的興趣在補鞋方面而非雕刻方面,那他就去補鞋而非雕刻,現在他的興趣在雕刻方面而非補鞋方面,那他自然就得放棄補鞋去搞雕刻啦。」孟傳祖一氣灌下一杯冷開水,抹個嘴道:「媽那殺,你說話有時還挺繞的。」孟童道:「不繞能說那麼多話嗎?不說那麼多話您老人家能記住嗎?」說罷,拿過孟傳祖手上的空杯,又給他倒上開水。
孟傳祖接水不喝,道:「別說了,你說到明天我也不會答應。」孟童推他手道:「老叔,喝水,喝水。偶有好東西送你。」孟傳祖聽說有好東西送他,心中一動,便把一杯水分作數口喝了。那賴子見他喝的口淡,心中暗笑,便道:「老叔啊,美式大餐你吃不吃?肯特雞你吃不吃?」變戲法似地拿出一包肯特雞,透袋兒香。孟傳祖狂吸鼻子,咽著口水,卻道:「那些洋玩意,我不吃。」孟童道:「偶請客,你吃不吃?」孟傳祖舔了舔嘴唇,反問道:「你請客我還不敢吃了?」
孟童道:「是嘛,吃,都吃,打個最簡單的比方,孟祖銘要雕刻,就象這吃各式大餐一樣——你自個養豬養了五十年,你兒子要換個活法你還不讓啊。」孟傳祖又舔了下嘴唇,道:「俺楞是沒聽出兩件事當中有什麼聯繫。」
孟童刷一聲把肯特雞扔窗外去了,道:「老叔你裝傻吧,這客偶不請了!」孟傳祖見了,沉下臉來罵道:「你小子有錢!」孟童卻暗使縮骨過隙術,瞬間越過窗戶又把肯特雞撿回來,塞進孟傳祖懷裡,道:「這客偶還不能不請啊,不能浪費是不?」
孟傳祖揣著那肯特雞,笑道:「好了好了,你們幾個毛孩不過是要玩罷了,嘴上沒毛辦事不牢,哪有正經?」孟童道:「要玩好啊,這世上許多好東西就是玩出來的嘛。」孟傳祖道:「那你就自個玩嘛,咱家可玩不起。」孟童道:「搞發明創造比什麼都好。」孟傳祖道:「好個啥哩,就算你千辛萬苦地做了出來,到市面上被人一仿你那東西就不值錢了,何苦來著?」
孟童道:「情況會變的,將來不知怎麼樣呢。」孟傳祖道:「咱怕的就是這句『將來不知怎麼樣』,既不知『將來怎麼樣』,哪敢投下本錢去?」孟童嗟嘆不已。孟傳祖拿著肯特雞又去灶間,大概想切一塊來嘗嘗。孟祖銘貼耳問孟童:「下一步怎麼著?」孟童小聲道:「脈象功!五官挪移術!咱們妙峰山上學的,今天先賣你爹!」
孟祖銘聽說,即刻立正,緩緩揚臂,一手指天,口中狂念:「遠古之時女媧補天後羿shèri難道說我只能補鞋?遠古之時女媧補天後羿shèri難道說我只能補鞋?遠古之時女媧補天後羿shèri難道說我只能補鞋?」一連念了四五十遍。忽然倒下,臉sè鐵青,牙關緊咬,口歪眼斜,大腿間或抽搐一下。
原來這孟祖銘既是修真有成之人,那五官挪移術和脈象功也都做得幾分,因此場景相當逼真。孟傳祖看見,大驚,問孟童道:「是不是得了急驚風?」孟童搖頭,面sè嚴峻。孟傳祖又問:「那是腦血栓?」孟童仍然搖頭:「不是,都不是,比急驚風和腦血栓嚴重多了。」孟傳祖跌腳道:「卻是苦也!我就這一棵獨苗,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活人?」孟童道:「老叔也不要太過悲痛,身子要緊,身子要緊。」孟傳祖道:「我怎能不悲痛!」趔趄兩下,彷彿重心不穩。孟童道:「祖銘是害心病,若能讓他還個願便能好。」對倒地上的孟祖銘大做鬼臉。孟祖銘越加地死相起來。孟傳祖急問:「還個啥願?」孟童道:「祖銘要學雕刻,老叔不如合了他的意。」
孟傳祖問道:「學雕刻真箇能好?」孟童道:「偶也不能保證完全能好,但總比現在這樣子好。」孟傳祖道:「若是這樣,只得由你們去了罷。」孟童拍手道:「老叔開通。」那孟傳祖跳了起來,嘴裡嚷道:「開通個屁,我就是不准他學雕刻!
孟祖銘見說,即刻爬將起來,大叫道:「我不補鞋!」口中依原狂念:「遠古之時女媧補天後羿shèri難道說我只能補鞋?遠古之時女媧補天後羿shèri難道說我只能補鞋?遠古之時女媧補天後羿shèri難道說我只能補鞋?」又一連念了三四十遍。那孟傳祖聽得頭都發昏。孟童趁勢便道:「老叔若讓他學雕刻,ri后費用,都包偶身上。」孟傳祖聽了,一則怕孟祖銘再鬧,二則又不要他使錢,因此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