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魚兒上鉤
清晨,細雨紛飛。
察覺到臉色的涼意,李修生緩緩睜開了眸子,清澈的雙眼似乎比雨水還要純凈幾分。
身上早已被晨雨打濕。
回想到自己從昨天早上,帶著楊豐來到後院,躺在太師椅上便睡著了。
至此已然睡了一天一夜。
自嘲一笑:「年紀大了,還是需少熬夜啊」
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沒看到楊豐這小子,憤憤道:
「這不孝弟子,也不關心下老人家會不會著涼」
站起身來,微微一運內勁,渾身水汽便被蒸發開來。
周邊似有一層無形的膜存在,漫天雨水,不近其身。
若是有武道中人在此,看到這一幕,怕不是得驚呼一聲「武道宗師」,接著納頭便拜。
當然,實際上李修生練武六十餘載,也只是堪堪半隻腳邁入這一境界。
前半生的他何其風光,被譽為青州武道百年一遇的天才。
縱橫半生,卻始終不得宗師之境。
到了晚年,回到了生養自身的昌海鎮,開了一間武館,取名為「大河門」。
平日里,指導眾弟子修行武道。
日子倒也清閑。
當然,這以上的一切,都是李修生平日里和弟子們吹噓的,幾分真幾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大河門」所在之地位於鎮子邊緣地帶。
此地最開始是一片桃花林。
從原主人手中接過這片林子后,幾經改造,形成了現在的格局。
正正方方的門派院落,外圍被青石磚牆為了起來。
僅是南北二牆各留了一道門戶。
平時弟子們都是由南門進入,也就是刻著對聯的那道門戶。
北門則是預留的後門。
按照李修生的說法,武館嘛,被踢館很正常,萬一打不過別人或者招惹了仇家,也能有個後路。
院子中間由三間木屋隔開,兩側與東西二牆相連。
前堂為弟子們平時練武的演練場,場地不大,但也剛剛夠大伙兒施展開來。
屋子後面便是後院了。
唯一進入後院的通道,被安置在中間的木屋。
這是李修生的住所,平日里弟子們也不敢擅闖。
因此,後院成了他一人的專屬場所。
除了偶爾會帶著楊豐去賞賞荷花,其他弟子終其一生可能都未曾踏入過後院半步。
不,有的弟子可能連李修生的屋子堂內都沒去過。
這也成了徐二木的推斷之一,被大傢伙兒廣為流傳。
「楊豐是師傅的私生子!」
「什麼?楊豐是師傅和那晚的女子所生?」
「滾啊。那是兩三年前的事,豐師弟現在都十五歲了」
打開木屋的門,看著大家一絲不苟的練著武。
雖然此時下著雨,但卻並無一人缺席。
不對,楊豐那小子跑哪去了。
「哼」
李修生一聲響起。
雖然堂前各個都是「精壯大漢」,人高馬大。
但那是因為練武的緣故。
實際上在場的弟子,最大的也不過十五歲,小的也才堪堪十歲罷了。
少年們害怕師傅的心理,是刻在靈魂深處的。
抬起一腳踹在徐二木的肥臀上。
老者沒好氣的呵道:「別人都在練武,你撅著個屁股在這幹嘛」
徐二木就地滾了幾圈,哎喲一聲,急忙捂住臀部,躺在地上看著走到跟前的師傅:
「我在扎馬步呢,
扎馬步」
「有你這麼練的嗎,都是老弟子了,動作不標準,如何起到帶頭作用,讓新弟子們怎麼看」
聽到師傅越說越來勁,徐二木也不辯解了,只能自認倒霉,連連稱是。
「師傅你說的都對,都是我的錯呢」
「笑,我讓你笑」
一旁看熱鬧的歐陽碩還沒反應過來,也被李修生一腳踹翻。
徐二木看到同樣慘遭劫難的師兄,對著他就是一頓齜牙咧嘴。
接著又教訓了幾個老弟子,糾正了幾個新弟子的姿勢之後,李修生人就不知道哪去了。
「哈哈哈。看到師傅額頭的烏龜圖案沒,笑死我了」
「什麼烏龜,和我念,王八」
尤富貴手中的木棍扔一旁,臉盤笑的已經扭曲成一團了。
與大家格格不入的瘦弱身材瘋狂顫抖著。
「鐵定是楊豐那小子乾的,也只有他敢幹這事了」
因為憋笑被石墩砸到腳的劉大才,向著年輕的師弟們解釋道。
「他還怕圖案被雨水沖刷掉,用的是藍枯草的汁液」
只見演練場上一陣吵鬧,歡聲笑語,好不快活。
已是午時,金烏飛到了天空中央,像世人展示著它的熾烈與光芒。
後院。
一名老者右手握住竹竿,整個身體陷入到了太師椅中。
閉目而躺,老神在在的釣著魚。
只見旁邊的空地上,正跪著一名少年。
少年面容略顯稚嫩,眉毛卻修長筆直,透露著一股英氣。
年齡看著不大,渾身線條倒是明顯異常。
一看就是習武多年。
「師傅,我錯了」
「哎呦,太熱了,我要中暑了」
沒有得到回應,楊豐順勢上一倒,捂著頭在地上打滾。
「起來吧」
李修生眼睛都沒睜開,淡淡地道。
「好嘞」
一聽這話,楊豐身手迅捷的爬起,拍打去衣杉上的灰塵,恭敬的站在太師椅旁邊,等著師傅的下文。
許久。
「人挺多啊」
「是挺多的,我人差點沒了」
少年沒好氣的道。
聽著少年的埋怨,李修生一揮手中的魚竿。
「上鉤了」
「我差點死了」
「還是條大魚」
「李修生!」
老者不慌不忙的將鉤子從魚兒口中取出,然後扔到一旁的竹籃里。
「怕什麼,我不是一晚都守在你身後嗎」
「真的?」
看到李修生起身拿起竹籃,朝著院外走去。
楊豐急匆匆的追上。
「去哪?」
「吃魚」
柏雲山腳下。
隱約可見兩道身影。
老者雙手不停的搗鼓著,是不是往身前的鍋中丟入一些東西。
濃郁的香氣逸散而出。
「瞧瞧老夫這手藝,不得封我個廚道宗師的稱號」
另一道身影好像畫面定格一般,一動不動。
「來,喝點」
二人自然是楊豐師徒兩了。
木然的接過遞到眼前的木碗,楊豐恍如大夢初醒一般。
「來了!」
其聲音低不可聞,也不在老者是否聽清。
話音剛落,三十丈外的羊腸小道上出現一群身影。
看起行經路線,赫然是朝著楊豐師徒的方向來的。
「大人,前方發現兩個人,應該是附近打獵為生的村民,是否...」
隊伍中,一個鬍渣大漢走到唯一的馬車前,朝著簾內的人抱拳道。
「不可節外生枝」
「是」
得到回復,蕭成轉身騎上馬匹,來到隊伍前列。
一盞茶的功夫,人群已然來到身前。
楊豐這才看清這夥人一共有十五人。
除了一輛馬車以及車前的車夫外,剩餘的人都騎著馬。
馬車裝飾低調但又不缺奢華。
外面的眾人身著一襲藍白衣衫,袖口處紋著一朵金色的花案,腰側掛著制式長刀。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過客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