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禁林

……

深夜，往往這時候禁林是最危險的，哪怕遠遠望去，那交疊縱橫的樹木的影子也似乎是森羅地獄，其中不時閃過的黑影，不時引動的聲響，每一個都如同一個殘虐的捕食者在欣賞著你的恐懼，享受著追獵的快感

此時，這可怖的地方里正亮著點點光輝，略微的照亮了這黑暗，那是哈利的熒光閃爍

那熒光越發深入，像只探尋黑夜的螢火蟲般飛進了禁忌的深淵

周遭被點亮的樹木影子投射到更深的黑暗中，微風拂過，枝葉抖動，像是一個個活動起來的鬼影，正張牙舞爪的獰笑著，笑著螢火蟲的不自量力

忽然，哈利甩動黑袍，向側後方閃去，同時無比警惕的將魔杖沖向了一個極高的草叢，隨時準備發射魔咒，側耳細聽，什麼東西正在近旁的落葉上跑動，那灌木上的葉子被刮的沙沙作響

哈利緊張的盯著，一刻不敢放鬆，那東西應聲從灌木里走了出來，腰部以上都是人，腰部以下確是棕紅色發亮的馬身，還有一條棕紅色的馬尾巴——哈利很幸運，一個馬人

「人類，你大晚上在禁林里做什麼？」那個馬人皺了皺眉，聲音聽起來有些憂傷而低沉「這裡不是你能來的地方」

「哦，我知道，很抱歉，先生，晚上過來叨擾您的生活，但您應該知道我是學生，我只能晚上來，很抱歉」哈利鬆了口氣，行了個十分標準的紳士禮

「這倒無傷大雅，可是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那馬人有些不解「對了，我叫羅南」

羅南身後的樹叢里突然有了動靜，走出來后是第二個馬人，這是只黑頭髮、黑身體的，看上去更加強壯粗野

「哪裡來的人類？」那走出來的馬人似乎有些氣沖沖的

「哦，您好」哈利又對那馬人行了一個標準的紳士禮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為什麼這麼晚來禁林？」羅南說「這一位是貝恩」他指了指黑色的馬人

「我是來找你們的」哈利很認真的說

「找我們？找我們做什麼？哦，是海格讓你來的嗎？他找我們什麼事？」貝恩疑惑了一下，然後詢問起了哈利

「不是，是我自己想來的」哈利顯得有些奇怪，似乎是在努力壓抑著興奮「我想學習你們的力量，占卜、天文學，那些獨屬於你們的東西，你們甚至能通過星辰窺探命運，你們甚至能計算每一顆星星應當落在的位置，我想知曉這些智慧」

「什麼？人類，如果你此行是為了這些的話，還請你速速班師回朝」貝恩有些冷冷的說

「你們當中難道沒有人想要分享這些奇妙的知識嗎？哪怕不能傾囊相授予我，至少也讓我接觸一些皮毛，讚歎一下這門學問的神奇吧！這些奇迹不就是用來讓人讚歎、敬仰、學習的嗎？」哈利試圖據理力爭

「請你回去吧，你學不會的」貝恩又冷冷的說了一聲，隨後也不理他，自顧自鑽進了樹林中

「你們世界的知識就足夠讓你頭疼了吧？為何還要大費周章的來詢問我們的知識？」羅南不解的問道

「以我目前的魔法基礎所能接觸到的知識，我都已學完了，甚至還超出了一些，剩下的那些知識以我目前的魔法基礎去學，也不過好高騖遠，那些禁忌的黑魔法與鍊金術我又難以接觸，我便只能去尋找其他知識了」哈利垂了垂眼眸

「像你這樣的人類還真是少見呢」羅南感嘆了一句，隨後便也鑽進了樹林中

「等等！別走！」哈利略有些冷淡的臉浮動了一下

哈利沒有追，因為他知道他絕對追不上，但他依然沿著馬人踩出的小徑行進了一段距離，重新點亮了魔杖

然而走著走著，哈利發現了一絲不尋常，螢光閃爍的藍光照在周遭的草叢上似乎反射著些什麼，走過去蹲下身來，用手指粘上一點，放到眼前，好好觀察一番，竟是略有些粘稠的銀色液體，哈利聞了聞，帶著一股奇異的香氣，又有一絲不尋常的味道，這不會是……

哈利站了起來，在四周搜尋起來，果然看到了更多在藍光下閃爍的銀白光點

一棵樹根上濺了許多這樣的「光點」，那個可憐的動物曾在附近痛苦的扭動掙扎過——一隻獨角獸，竟然有人敢傷害一隻獨角獸，那些純潔、美麗，令人夢寐以求的動物

哈利更加大範圍的在周遭搜尋了一會兒，隨後朝著斑點最多的路徑走去，沿著那些在熒光下白的像珍珠一樣的發光斑點，他追蹤到了一片空地上

一隻潔白的獨角獸在地上閃閃發光，它已經死了，哪怕死亡也那樣凄美，長長的鬃毛披散在頭上與草坪上，像是白髮的美人熟睡時披撒在床上的頭髮，但卻又細膩柔滑的像小溪中流淌而過的水一樣，側卧在地上像是依然在奔騰，從另一個角度看卻又像是跑累了，卧在草坪上要歇息片刻，皮毛的光澤像是墜落在森林中的月亮正散發著柔和的月光，藍銀相間的瞳孔中沒有空虛的無神，哪怕死亡，也只是存留著優雅、傷感、回憶，以及對這世間最後的溫柔

獨角獸的角如同它的皮毛一樣潔白無瑕，成螺旋的形狀，勻稱的造型精美的如同藝術品，反著光，看起來如同晶瑩剔透的玉石，又如同最為潔白的白石，美的讓人不敢相信那是真實存在的

獨角獸的脖子上有一個巨大的豁口，那是它身上唯一有些猙獰的東西，那豁口此時正不斷往外滲著血，即便那血也是無比的純潔，在獨角獸周身光亮的照射下，顯得像雪一般，天吶！那些血簡直是夢裡才會出現的東西！它們有水的靈動，有雪的潔白，有銀的高貴，有茉莉花般的幽香，這片深夜中所有可能出現的美好的東西都被它囊括了！

「太美了……」哈利獃獃的望著那隻獨角獸，一動不動，甚至熒光閃爍悄無聲息的熄滅了也沒有察覺，陶醉在這無比凄美的場景中

就在這時，一股寒風把哈利驚醒了回來，哈利敏銳的感覺到一股濕冷的氣息在附近徘徊，這氣息是那般陰暗，那樣黏膩濕滑，令人如此作嘔，一股無名的怒火從哈利心中騰起，究竟是誰竟敢帶著如此噁心的氣息到這如詩如畫的場景里？

緊接著，一個穿著一身黑袍的，似乎是人形的東西，以一種極為怪異的爬行姿勢從黑暗中冒了出來，哈利將魔杖沖向那東西，警惕著這怪物

哈利額頭的閃電傷口不知何時又劇痛了起來，痛的那樣徹骨，如同一把上千度高溫的金屬劍，狠狠刺進那傷口裡，還在不斷的扭動著

那怪物也注意到了哈利，十分明顯的停頓了一下，然後緊接著又緩緩朝獨角獸爬去

哈利看著那怪物一點點爬向獨角獸的屍體，臉色一點點沉下來，手中的魔杖越攥越緊，直到看著那怪物馬上要趴到獨角獸身上，嘴唇將要湊近那傷口時，才終於忍無可忍

「滾開！」一發白紫色的光波從抖動的魔杖末端飛射出去，馬上要砸到那怪物時那怪物卻忽然靈敏的向旁邊一跳，隨後竟然站直了起來，逼近了哈利

「昏昏倒地！」那是一道淺白色的光波，並不算耀眼，哈利的魔杖直直的指向那怪物，那道光波就如同從槍口飛出的子彈一般飛了出去，毫不偏移的撞向了身著黑袍的怪物

那怪物躲也不躲，硬生生挨下一發，身上爆出了綠色的火花，還隱約能見到一層奇異的綠色光膜，這魔咒似乎對他沒有任何影響，簡直如落葉落到猛虎身上一般毫無反應，那黑袍怪繼續暢通無阻的逼近著哈利

哈利面沉似水，急忙向後退了幾步，但那黑袍怪速度十分快，像是在地上飄著一樣逼近了哈利，哈利又打出了一發擊退咒，但依然被爆出的綠色火花抵消

就在這危急時刻，哈利身後傳來駿馬飛奔的聲音，那極為有氣勢和節奏的踢踏聲不知為什麼一瞬間給了哈利勇氣，一個銀白色的東西從他頭頂越過，朝那黑袍身影撲去，哈利第一時間想到了美麗的獨角獸

哈利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頭疼，一瞬間恍惚了一下，視線也跟著模糊，等他再看清眼前時才發現那銀白色的身影並非獨角獸，而是有著銀鬃馬下半身的馬人，那黑袍身影已經消失了

「你沒事吧？」馬人上前慰問，他的眼睛藍的驚人，如此晶瑩剔透，如同藍寶石一般，哈利第一次在其他生物的眼睛里如此清晰的看到自己

「沒事，謝謝」哈利應了一聲，黑暗的墨綠色眼睛卻沒有再看那通透的藍寶石

「你就是波特家的那個男孩」馬人很認真的看著他「你最好馬上出禁林，這時候的禁林很不安全」

「還有，你最好向海格報告一下這件事」那馬人指了指身後的獨角獸「這可不是小事情，或者說，準確來講，這事情非常嚴重」

「你是指獨角獸被殺害，還是指伏地魔？」

「嗯？你竟然認出來了嗎？」那馬人似乎有些吃驚

「不，沒有，但我能猜出來，獨角獸的血的功效我不可能不知道」哈利的神色變得極其冰冷，盯著那獨角獸的屍體

「……」馬人看了他一會兒「說獨角獸的事吧，所有人都以為伏地魔已經死了」

「你如此篤信伏地魔沒有死是因為馬人族那參透命運的本領嗎？話說回來，每一個將死之人都需要獨角獸的血吧」哈利神色中有些奇怪的感情融在裡面

「……或許吧」馬人似乎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你又為什麼如此篤信那是伏地魔？」

哈利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前額的頭髮撩起來，露出了那閃電型的傷疤

「……」馬人又沉默了一會兒「行了，現在趕緊走吧，如果那傢伙再回來，我也不一定打的贏」

「等等！」哈利卻忽然制止了他「獨角獸，獨角獸絕不能落在那個噁心的傢伙手裡，絕對不行！」

「等我一會兒」哈利打了個招呼，隨後就跑到獨角獸的屍體跟前了

他跪卧下來，先是撫摸了一下獨角獸的皮毛，然後緊接著用一種禱告的儀式祭拜了一下獨角獸，只不過這不像是在為獨角獸做彌撒，更像是對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道歉

然後緊接著，哈利從隨身帶著的袋子里拿出了十幾個瓶子，大概有中等型號的燒杯那麼大，用一種連馬人都覺得驚奇的速度將獨角獸的血從那個創口中用魔杖全部引導出來，裝到了瓶子里，只剩下一點灑落在皮毛上，或灑到地上沾到了泥土的沒有裝

緊接著，哈利拿出了一把小刀，還有數種工具，雖然他沒有怎麼用過這些技巧，但他以前沒有來霍格沃茲之前解剖的理論學的可不錯

先是皮毛，從那個創口開始，完完整整的一刀到底，開了一個足夠大的口子，然後再一點點把皮肉分開，獨角獸這種神奇而美麗的生物竟然連皮下脂肪都沒有，這著實令人驚奇

接下來是完整的把角取下來，然後是完美的分開骨肉，獨角獸的骨骼竟然也像和田玉一樣晶瑩剔透，細膩美麗，將骨頭和角一根一根的碼好，最後統一收進一個袋子里，留下的肉因為被引導完了血液，已經完全是白色了，那肉摸起來冰涼柔軟，倒像是小孩子用來打雪仗團起來的雪球

最後哈利讓那個馬人幫忙，倔了個不算深的坑，將這些肉都埋了，算是為獨角獸立了個冢

「你既然那麼喜歡獨角獸，為什麼還要把他的皮毛和骨頭都拿走？」那馬人有些不解

「為獨角獸立冢是因為我尊重它，拿走它的皮毛、角和骨頭是因為我非常喜歡它，拿走它的血液是因為不想讓伏地魔玷污它，另一個原因是，我不想放走天上掉的餡餅，這沒什麼問題吧？」哈利反倒疑惑不解了起來

馬人一時間竟找不到反駁的辭彙了

「獨角獸於你們來說是聖獸，對我而言，則是行走的藝術品，如果它還活著，我絕不會傷害如此美麗優雅的動物，但如果它死了，那就只能表示遺憾，然後將它視作獵物咯」哈利繼續埋著土，將最後一點土填平

「對了，你能教我占星術嗎？」哈利忽然抬頭望著那銀白色的馬人

「……」馬人沉默了一下「今天不行，以後再說吧」

「你叫什麼？我在哪兒能找到你？」哈利直接默認是他同意了

「我叫費倫澤」馬人隨意的說了一聲「至於在哪裡能找到我……禁林的任何地方都有可能」

「好吧，希望我下次來能碰到你」哈利轉身沿著原路返回

「下次？你還要進禁林？」費倫澤有些吃驚和惱火

「當然，不達目的，我決不罷休」哈利轉頭向後撇了一眼，上方樹葉密密麻麻的封鎖間恰好漏進來一絲月光照在他的眼睛上，那墨綠色的眼睛里似乎被那絲月光照出了一個細長盤繞的影子，在那尤若潭水的墨綠色眼睛中，好似潛伏在湖底的怪蟒

費倫澤被嚇到了，那藍色的眼睛中好似也映射出了一隻黑色的怪蟒，張著血盆大口向他襲來，四隻馬蹄有些慌亂的向後交錯踢踏著，發出清晰的響聲，再回過神來時，哈利早已不見了蹤影

費倫澤獃獃的的站了一會兒，望著哈利走時留下的痕迹，回過神來后，又看了看那被密密麻麻的枝葉封鎖的天空，似乎透過那枝葉看到了浩瀚的星河

「今晚的火星很明亮……」他看起來有些憂心重重「希望這一切只是我對命運星辰的誤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