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行見人間多歧路
舊時的白影還在輕靈舞動,撐起的寬衫像只蝴蝶。
「殿下,對方發現犳戈的蹤跡了。」阿巴斯城主府,一位身著白袍,搖著白扇的玉面男子站在頂樓眺望,他點點頭,「那就運過去吧,謖哥那邊如何。」
「一切按計劃進行。」
一切如常態,樂府清早在和艾倫在花草天台修行,雅聲走在梧桐大道林蔭,逢度程祈年沉浸在晃動的睡夢中,紳士在房間中穿戴衣衫,韋恩站在窗檯遙望,福爾維特正在洗漱,尤娜披著潔白的斗篷進餐。
一列列排著隊的人從希爾頓河的跨河大橋向北方而去,隊列中一架鐵牢籠被牢牢護衛著。前方有大卡載他們抵達前陣,讓他們能夠在圍捕前保存體力,十五大家族,每個家族都出動了五百位有武修,加上機械化武器裝備。在十五大強盜家族看來,以人海戰術消磨掉犳戈的氣力,再以武器將其生擒,應當是一個穩妥的決策,儘管他們沒有接觸過這種級別的異獸,但他們仍儘可能地對犳戈進行了高估。
......
「艾倫叔叔,布爾部落從前是什麼樣子的。」
「從前,從前很朝氣,應該說人民區很有朝氣,年輕小夥子們願意到處跑,現在少了,自從朱庇特把教堂開到布爾,感覺努力向上的氛圍不行了。我跟你說,以前沒有朱庇特的時候,我們和家族區的衝突可真是火爆啊,那時候我一個人就能揪著他們七八個人打,兩邊都憋著勁比誰強,但他們十五個互相看不順眼,相互掣肘,才讓我們發展到現在,別看現在平和了,但他們暗地裡肯定使著壞呢!」艾倫興緻勃勃地說著往事,當樂府問道朱庇特教堂時,他回憶了一會兒才說道,「大概是49年前,在人們都沒注意的情況,那裡忽然就出現了一座教堂,打著天空和律法的旗號,吸引了很多人,包括那十五個強盜家族。打那以後,因為教堂設立在那的緣故,衝突少了很多,我不信這個,工作區域也不在那塊,所以對它不是很了解,現在看來,只能說炸的好啊!」艾倫露出笑容。
「好了,小子,回去洗個澡換身衣裳,接下來想去哪就去哪吧,我也該去上班了。」
紳士這邊,聽聞尤娜仍要進行例行的演說會面,他早早便來到了酒店大門等候,看到對方素身襦裙,腰間緊束,罕見地披上了白邊斗篷,向他款款走來。
「見過殿下。」尤娜眉目低垂,似是不願與其對視。
「尤娜,我說過你不必如此,布爾的朱庇特教堂已成廢墟,就算到那也接見不了信徒,不如今日與我一同走走。」
「殿下,請恕罪,雖教堂被毀,但數十修女仍在,她們侍奉於天神朱庇特,仍未離棄,昨日我與她們說好會面,教堂人員不見,今後她們的工作仍要由我來安排。」尤娜想繞開紳士,誰知對方仍移過身擋在面前,她退後了一步,「我知道殿下一路隨尤娜東行,看尤娜傳播教義而不悅,但這是尤娜的職責,請殿下不要為難,若是有冒犯殿下的地方,請殿下回國后再依罪責罰。」
紳士面色複雜,嘆了口氣,廳堂琉璃盞澄澈明亮,卻刺痛了他的眼,朱庇特聖女眸光如水,又蕩漾著他的心,誰知只有自己隨波飄蕩,對方卻如浪濤,一如既往,潮起潮落,從何時開始,對方便不再展翼,而是如同機械般完成著所謂的朱庇特的「使命」。很快的,這一切都會結束的。紳士注視著尤娜遠去的背影。只要等他完成那件事,他就能夠幫她不再受到束縛,他想再看到她飛舞的模樣,如山澗落下的水花中,那不合群的一顆水珠。
樂府那頭,今日來到了拉夫家族區,聽說這裡總是流傳著一個笑話。
在學府時你對一個蕾西家族的人表白,對方拒絕了你。十幾年後對方通過經商成為了富豪,而你仍鍾情於蕾西家族的女子,這十幾年裡你經歷意外,變成一個帶著孩子,離過婚的男人。而對方在狩獵時被意外射穿了耳朵,墜落下馬又被馬傷,並且還撞翻了合作的夥伴,不多久對方破產了。當你聽聞這個消息,再次滿懷期望地向她求婚,對方仍拒絕了你,並說,我與你取向相同。你想起過往才明白,原來她們是這樣跑的。
樂府初聞並不覺得有趣,但當他慢慢遊行拉夫家族,發現流傳著各式的笑話,比如你的休斯戀人喂你吃飯,但對方的手充滿異味,你本以為對方陋習未改,但對方高興地告訴你家裡有錢了,你很納悶,出門后才被告知原來是休斯家在你上班時對你家進行了特別的巡訪。
各式各樣的悲劇笑話,關於發財翻身,一夜落魄,家庭悲劇,別家笑話。本以為拉夫家族是個笑話坊,結果樂府被告知,拉夫最值得稱道的是酒,拉夫家族區有各種好酒,有布爾最好的釀酒師和最好的酒樓。但樂府淺嘗后就失了興緻。酒名解千愁,是好酒,但太過辛辣,不適合他。從拉夫酒樓大廈走出,看到那些穿著得體卻爛醉如泥的人被抬到花園擺放成一排,樂府快步離開了這條街,坐上軌道公交前往下一個家族區,休斯區。
惡名昭著的休斯家族,將家族區的大部分戰力都帶出,只留下勉強可以維持秩序的巡衛隊,沒了惡爪的休斯家族區,反而顯得分外平和安靜,街上的許多店鋪都只有零星幾人,比起其他家族區來說顯得更加清冷,街上不少店鋪都是鐵匠鋪或武器鋪,然而,休斯家族真正賴以生存的產業是火電供應。
來到外圍,不少婦女正擺著小攤,樂府看到一個賣豆漿的小販娘,他上前坐到一旁的小凳,「豆娘,生意怎麼樣?」他就像個與對方相識的熟人,進行著日常的問候。
「咦,還好,最好的是沒人來收費了。」販娘是個穿著布衣的清秀姑娘,「你叫我豆娘,不來一杯嗎?」販娘露出兩個酒窩。
拿著豆漿的樂府坐上軌道公交,在休斯區遊逛著。
千篇一律,千篇一律!
逛過澤利區后,再游拉夫和休斯家族,就像是在看一張已經看過的畫冊,不可否認兩家族的依附區人民都有各自的特色,但終究會因不斷的相似而變得厭倦,樂府對剩下十二家族區抱有的期待越發減少,因為無論哪個區都是以鋼筋水泥為中心向外鋪張,最終外圍變成石牆火磚矮房,那是底層依附者最後的卑微,樂府將大家族區的劣性深深收入眼底,原來這就是艾倫大叔所說的——強盜。僭主以武力為槍,以金錢為蹄,將底層人民的尊嚴深深踐踏在泥土中,只有在蹄抬起時,才給底層喘息的時機。家族區就是如此悲哀,可被踐踏之人竟將重新抬頭的機會當作莫大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