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春山眉黛低
自那以後,我便再也沒有見過她,記憶里的身影,恍若灰夜裡的發光之羽,一躍而墜。
劈里啪啦——劈里啪啦——鐺鐺鐺——
屋外鑼鼓震天,大清晨,屋外就響起了鞭炮聲,震得韋恩有些恍惚。
今天?
對!
韋恩起身開始洗漱,今天是重要的日子,是他與公主的遊河日。
門外傳來敲門聲,韋恩打開門,是福爾維特,他手上拿著兩張請柬:「殿下,王室送來的登船柬。」
「什麼時候?」
「11點。」
「公主有說何時邀請我們嗎?」韋恩回憶著。
福爾維特搖搖頭道:「未說,但公主應該也會赴王室邀請,屆時應該會遇上,直接問怕是不妥,彼時見機行事即可。」
韋恩點點頭,他也明白,直接問便有了一種索要幫忙的感覺,就算對方有同情心,也難免會惹得反感。想到這,他便想起了樂府,行路上他與福爾維特反而一直受到樂府無償的幫助,對方卻不求任何回報,他嘆氣搓了搓臉,接受了現實,如今他也如履薄冰,只能在心中希望樂府不要受騙受欺負。
換好衣物,兩人走出住樓,恰巧遇上了一支舞狻團隊,後面跟著銅鑼皮鼓,他們的身後是一堆『沾吉祥』的人,他們帶著金蟾,帶著貔貅,有人甚至帶上了財神像。
「他們的船歌會確實富有特色。」韋恩目送著舞狻團離開。
「殿下,這只是開頭,中午下午在聖羅拉河上,會有千帆並進賽艇賽,對歌賽,夜晚還有許願花燈船。」福爾維特笑道。
韋恩點點頭:「走吧。」
......
「今早的練習就到這裡,接下來還是你自己安排。」艾倫昨晚回來后心情似乎就不太好,內麗莎阿姨又問不出所以然。
「艾倫叔叔,遇到煩心事了嗎?」樂府問道。
「不是什麼大事。」艾倫說道,「就是...工作時碰到了一些人。」
「艾倫叔叔,有什麼煩心事可以說出來,我們現在是家人了。」樂府安慰道。
艾倫驚訝地看著樂府,對方那雙真誠的眼睛總是讓人不覺相信,他露出笑容:「沒事,都是小事情,你先回去吧。」
......
「城主大人,她沒事了。」醫生鬆開卡蓮蒼白的手腕說道,「我開一方葯,給病人按時服用即可。」
「那就多謝醫生了。」梅林和醫生來到大廳,對方開始寫下藥方。
梅林也鬆了一口氣,所幸,他已經半步惕神大成了,否則,卡蓮精神中的撕裂他將毫無辦法,不愧是惕神大成的犳戈,如今他也已經耗幹了自己的精神,等會兒吩咐下人照顧卡蓮后,他也要靜修一段時間了。
......
「我就問你們沒把人怎麼樣吧,你們一個個都支支吾吾的。難道是覺得我級別不夠,要陛下來你們才肯回答嗎?」
「不敢,不敢。」
「既然不敢,為何不說話?」路易斯掃視了一圈,不屑道:「看看你們的樣子,算了,問你們還不如我親自探望,你們帶路。」
這是國王身邊的第二把手路易斯,他奉國王之命查看程祈年的安危,昨夜參與行刑的獄警們心驚膽戰,仿若冬天一桶冰水從背脊澆下,難道昨夜維羅妮卡王妃的行動不是王室的旨意嗎?他們如何也想不通,為何一夜之間會有如此大的轉變。
「程祈年就在這裡,路易斯大人請稍等。」一位獄警打開監獄門,看到蜷縮在地面的程祈年,身上的傷痕猙獰如凝凍的岩漿,
「程祈年,醒醒,程祈年,醒醒!」獄警見叫喊沒有作用,用手推了推程祈年的脖子,「起來,王室的路易斯大人要見你。」程祈年張開眼瞥了獄警一眼,又閉上了有,獄警心中惱火,卻也不敢做什麼,「快起來,不是維羅妮卡王妃派的人,也不是害你的人。」
「呵,又是什麼把戲?想先讓我高興,再看我絕望的樣子嗎。」程祈年斜眼瞥了獄警,獄警剛想解釋,路易斯走了進來:「你不必擔心,維羅妮卡王妃已經被陛下限制出行,昨夜她對你動用的私刑,我代維羅妮卡王妃向你說聲抱歉。」路易斯說道,儘管他的語氣絲毫沒有道歉的意味,他又對獄警吩咐道:「換一個好的環境,讓他養好傷,下次我再來的時候,不希望看到如此景象。」
周圍獄警點頭哈腰,路易斯走向外頭,眾人紛紛送行。
......
樂府在家族人民分界區下了車,他還沒考慮好要到哪個大家族區,實際上,他也並不打算逛完,因為各家族區內太過相似,所以讓人提不起興緻,就在他思考時,他遇到了一個熟人,只是兩天多沒見,對方卻好似了清冷了許多。
「尤娜。」樂府打了聲招呼。
「是你。」尤娜看了過來,面無表情,但那雙烏丸卻在傳遞著驚訝的情緒,「謝謝你送我的望遠鏡。」她似乎還想說更多,但接下來的一幕卻讓樂府和尤娜都沉默了。
一群人舉著條幅和牌子,上面寫著「反天空神」,「摒棄天神,腳踏實地」,「朱庇特離開布爾」,「虛假慈悲」等字樣,樂府沒搞清怎麼回事,但他在人群中發現了當時接待他的修女。
「怎麼會這樣?」樂府喃喃道,看到涌過來的人群,和有些不知所措的尤娜,他在天人交戰下做了一個決定。
「走。」他拉著尤娜跑進家族區,並不時回頭張望,見到沒人跟上了,方才鬆了口氣,兩人一直到街道轉角才停下來。
「發生什麼事了?」尤娜低頭不知在想什麼,她木然地跟著樂府走進了一家早餐館,直到聽見問話才抬起頭。
尤娜回憶著:「那天早上,我到朱庇特教堂舊址和修女們商量她們之後的安排,本來我想讓她們等待新教堂的建立,但她們有人說信教堂建不起來了,人民區的領袖發表了聲明,人民不需要依靠信仰,只相信自己的努力,後來,我又提議安排她們到坎施泰的教堂,但她們不願意背井離鄉,放棄現在的生活,最後沒能商量出一個結果,然後下午,就發生這種事情了。」
「他們有對你怎麼樣嗎?」樂府問道。
「他們占著教堂遺址,讓我帶著朱庇特的人員離開,有些人說了不好的話,但還好,警署派人維護了秩序,遣散了他們,也讓我離開了。」尤娜說道。
樂府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該給出什麼建議。
「現在只能等大家族區的領導者們回來了,聽說他們為了一件大事幾乎傾巢出動,只留下少部分核心維持家族事務。」尤娜說道,「如果他們同意在家族區重建就好了。」
「你好像很在意教堂的重建,這種事不應該是布爾教堂內部決策者的工作嗎?」樂府問道。
「他們也消失了。」尤娜搖搖頭,「一夜之間,不知道去了哪裡,現在只有我是話事人了,我作為聖女,只能履行這一職責,為教廷傳播教義,收納信徒。」
如今教堂都被炸了,昔日的信徒跑哪去了呢?樂府感到疑惑,莫非是見教堂被炸,都休假了?還是,都是假信徒?但這話好像太過傷人,他沒有說出口。
「反正現在教堂沒了,教徒也沒了,連教堂內部人員都不見了,你就給自己放個假吧。」樂府站起身說道,「別整天苦哈哈的,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放假嗎?聽起來好像很不錯,況且,他說的也沒錯,束縛自己的東西在這片土地暫時都消失了不是嗎,尤娜想道,或許自己真的可以短暫地享受一下自由。
「去哪裡?」
「秘密,跟我來就是了。」
兩人走上街道等待,搭上前往澤利區的公交。
......
「哎,雅聲,你真的是將軍家的嗎?」課間,一位女生跑到走廊和雅聲打招呼,雅聲被分到了三個女生的小班組,這位灰發女生叫做薩拉,分外熱情,你總能從對方的言語中感到關切,但她這樣的人,總是隨波逐流,性格軟弱。
「嗯。」
「好羨慕你呀,之前將軍家也有一個女孩,同樣是在奧林匹亞讀書,但是因為意外去世了。」薩拉回憶道。
「去世?」雅聲一驚,讀書還能讀到去世嗎,怎麼這麼恐怖?
「是啊,聽說因為研發一個機械,結果操作失誤被誤傷了,送去醫院也搶救也沒能救回來。」薩拉說道,「還好將軍家還有一個男子,否則就後繼無人了。」
「她是研究什麼?」
「不清楚,聽說是一種武器,死人這種事情學府是不會宣揚的,更何況是將軍家的子嗣,我告訴你,我們小組裡蒂法尼比較難說話,因為她是二品官員家的獨女,平日里我們都很難和她交流的。」
「她是那種很驕傲的人嗎?」
「並不是,她總是冷著臉,像個冰山,很少說話,從臉上也看不出她的情緒,讓人猜不到她心裡想什麼,,就像...唔,就像一個機械,對!」薩拉撐著腦袋。
冰山嗎?雅聲靜靜地想著,思索著女孩的樣子,不由得思緒便飄到了遠方,她想起了那則手記,雪地里的糟糕經歷,不知道樂府現在到了什麼地方,有沒有遇到新奇的事物?有沒有遇見更好的夥伴?有沒有...忘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