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手裡活兒發臭,心裡當然忐忑
諸葛亮笑道:「劉夫人記xìng好,本相這青布鞋,還是她半個月前補好的,是該添一雙了。不過,等那—百五十雙軍鞋製成后再做也不遲。這幾天,就讓那皮匠鋪的師傅們盡心趕製咱們的軍鞋吧。」
劉都統:「啟稟丞相,軍鞋不是在皮匠鋪做的。江城太小,卑職在市集上轉了半天,才找到三個小皮匠。」
劉夫人:「年輕得很,二男一女,都誇自己手藝好,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孤兒,我心—軟,就叫老劉讓他們做了,約定五天後交貨。」
諸葛亮:「好,該有此仁愛之心。既是這樣,我那雙鞋就等他們完工後再做吧。」
劉夫人:「丞相,你這雙鞋,我替你做了吧。」
諸葛亮搖搖羽扇,笑道:「都統大人這幾天還要籌辦鐵索橋的事,這事可比做青布鞋大很多,夫人可助他一臂之力。」
劉夫人:「行,行,我小時候跟爹爹打過鐵,這次正好施展施展。」
劉都統疾捂住耳朵:「哇,以前我怎麼沒聽說?怪不得手勁這麼大!」
諸葛亮、書童和劉夫人都笑了起來。
五天後,江城臨時鍛冶工場內,叮噹叮噹,一把鐵鎚準確無誤地鍛打著一節鐵鏈,火星迸濺,四周讚歎聲不絕。原來,掄錘的正是劉夫人,她束著衣裙,捋著袖子,火光映得她臉上紅彤彤的。
劉都統循著叫好聲尋來,站在一旁見她打好一節鐵鏈,走上前一揖:「夫人,五天已過,咱們還要去取軍鞋呢,歇息一下吧」
劉夫人扭了下身子,笑道:「就一百五十雙鞋嘛,你拿不了,帶個士兵去不就行了?我正打得來勁,不奉陪了。」
劉都統上前拉住她捏鐵鎚的手:「夫人,軍鞋是你交待給三個小皮匠做的,你眼明心細,他們做得是好是歹,還要夫人定奪。」
眾士兵:「夫人你陪都統大人上街去吧。」
「夫人,我等著換新鞋呢。」
「夫人,讓我們掄幾錘吧!」
劉夫人放下鐵鎚:「好好,讓你們練幾錘,我跟老劉替你們拿鞋去。
此時,小木屋裡,五香正扶著一隻裝軍鞋的大口袋愣。
馬臘提著他的大口袋:「五香,五香,你什麼愣?」
五香回過神來,趕緊掩住口袋:「沒啥,沒啥,我在估算一下,咱們該得多少工錢。」
馬臘心事重重地將口袋往地上一放:「工錢?嗯,你一定縫製得不錯!我做的這些鞋,唉,怕是要受軍法處置了!」
五香驚叫起來:「哎喲,我也是在擔心哪!你瞧瞧,」說著她拿出一雙鞋,「樣子剪得不好,這鞋釘一-」她用力一拔,一顆鞋釘被她撥了出來。
馬臘搔搔腦袋,也拿出一雙鞋:「我釘的鞋釘沒問題,但這線腳,曲曲彎彎,這鞋樣也比你好不到哪裡去。我試穿了一雙,左大右小,前緊后松,拿不出手。」
五香急起來:「那可怎麼辦呢?原來,我還想請你幫忙重釘一下,現在什麼都來不及了。馬臘,你說說,那軍爺nainai到底凶不凶?」
馬臘:「別瞧她慈眉善眼的,辦事地道著呢!她怎麼關照咱們的:三位記住,五天若做不好,軍法可不饒人呀!你我的腦袋怕是保不住了!」
五香拿起擱在一邊的繡花荷包,哭喪著臉:「軍爺nainai,我可是趕了一夜才把這荷包綉好的,你千萬別砍我的腦袋呀!」她忽然一拍腦袋,「馬臘,你我的腦袋怕是保不住了,陳促的腦袋呢?」
馬臘:「他可能矇混得過去。」
五香不服氣:「他的針線活跟你差不多,鎚子功夫也不比我強!」
馬臘:「但他鞋樣剪得好呀!你想,軍爺跟軍爺nainai年歲不小了,老花眼,看不清楚針腳粗細彎直,不就矇混過去啦?咱們呢,樣子就難看,死定死定了!」
五香眼亮:「照你這麼說,咱們還有救。」
馬臘:「怎麼講?」
五香拉起他:「走,馬上去找陳促。」
馬臘有點莫名其妙,稀里糊塗跟她來到陳促房裡。陳促卻也在朝他那一口袋軍鞋呆。
五香頓時一怔,但馬上甜甜地:「陳促哥,算清該得多少工錢了嗎?」
陳促回過頭來,嘆口氣:「這鞋做得不怎麼樣,縫得不好,釘得不牢…」
五香著急起來,抓起兩雙鞋:「不錯呀,小模樣怪招人愛的!」
陳促搖搖頭:「只是細看不得,穿上去恐怕也有問題。」
五香嗔怪:「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今天馬臘就比你聰明!軍爺nainai他們是老花眼,怎麼會細看呢?」
馬臘望著手中的鞋:「粗看沒毛病。」
五香:「陳促,你別沒信心啦,我跟馬臘還指望你救我們的命呢!」
陳促一激靈:「我還能救你們?」
馬臘也有點摸不著頭腦,望定了五香。
五香:「喏,我想出一個辦法:這三隻口袋重新裝一下,我和馬臘做的軍鞋放在下邊,你陳促哥的裝在上邊,他們看來看去,看到的都是你做的軍鞋。」
陳促:「這不是坑人嗎?」
馬臘點點頭:「辦法倒是辦法,只是昧了良心。」
五香感慨:「昧了良心?這五天五夜,咱們偷懶了?咱們誰不是指上見血,掌上帶泡?我還綉了個荷包…」
陳促嘆口氣,搖頭說:「好了,咱就依你說的辦。不過,萬一被他們現了,咱們怎麼辦?」
馬臘:「咱們立馬拽著五香跑,可不能讓他們抓住砍腦袋!」
五香早已嚇得說不出話。
陳促點點頭,說:「馬臘,萬一被拆穿,我就說拿錯口袋了,你拽著五香跑,跑得越遠越好!」
五香感動得哭起來:「陳促,下次我綉個荷包給你!
他們很快來到市集上,忐忑不安地守在三隻大口袋,等候劉都統夫婦的到來。
忽然,嚴丁和幾名打手出現在街角。
五香悄聲:「嚴霸王家的人來了,小心!」邊說邊將口袋掖了掖。
嚴丁和打手們大搖大擺走來,嚴丁望著馬臘沒遮住的袋口:「三個臭皮匠,生意不錯啊!聽說,一下子就接了一百五十雙軍鞋,每人得了五兩銀子…」
五香又捺了捺袋口,擠出笑容:「托嚴管家的福,臭皮匠才有活兒干…」
嚴丁:「小閨女的嘴巴真甜。對啦,你叫五香,長這麼大啦!嗨,腰裡掛起繡花荷包,是送給你嚴大爺的吧?」
五香:「實話告訴嚴管家,五香這荷包是準備送給待會兒要來的軍爺nainai的,指望她別對咱們做的鞋橫挑鼻子豎挑眼呢。」
嚴丁:「哦,想得不錯。」他順手拿起馬臘面前的一雙鞋,打量著:「嗨,做得有模有樣!老皮匠死了這麼多年,你們還是有些長進嘛。五香姑娘的怎麼樣?」說著又拿起五香口袋裡的一雙鞋。
五香:「咱們是一個師父教的,手藝差不多。」
嚴丁狡黠地轉著眼珠,扔下鞋,又在陳促面前取了一雙,打量一番點點頭:「老皮匠教得好,真像是一雙手裡做出來的,哈哈哈哈。」
他扔下鞋,手一揮,幾名打手跟著他揚長而去。
陳促擦擦腦門上的汗:「這鬼東西,把我嚇出一身汗!」
馬臘:「五香的主意不錯,能騙過他,就誰都不怕了。」
陳促沉思:「拿到工錢,咱們得趕快捲鋪蓋逃走!」
五香:「對對對,他倆老眼昏花,將士們可眼明心亮,再說,穿上腳准露餡,咱們還得遭軍法處置,砍腦袋!一一哇,軍爺和軍爺nainai來啦!」
果然,劉都統夫婦與兩名士兵正朝這邊走來。
五香馬上裝出笑臉,悄聲:「馬臘,別緊繃著臉!陳促,你笑得太假!嘴角別老是勾在那兒!」
劉夫人已來到他們面前,笑呵呵地說:「哈,三尊菩薩似的,早就蹲著了!」
五香:「軍爺nainai好!五香、陳促和馬臘早就在此恭候你們大駕!」
劉夫人:「這閨女懂規矩!鞋都做好了?」
五香:「都做好了。謝謝nainai照顧我們仨孤兒。五香特地綉了個荷包送給nainai!」說著就將荷包遞了過去。
劉都統和士兵都樂了。一士兵:「姑娘,咋不送給我呢?俺把你接回去,明年就生個小兵拉子!」
馬臘沉著臉哼了聲,嚇得他躲到劉都統身後。
劉夫人細看荷包:「不錯,這閨女心靈手巧!」
劉都統胡亂翻看了下口袋:「嗯,鞋也做得可以。再該多少工錢?」
陳促:「軍爺,賞口飯給三個苦命人吃,我們已感激不盡,怎敢再要工錢?」
劉夫人收起荷包:「鞋做得好,五香姑娘又送我這麼漂亮的荷包,怎麼能不付足工錢?每人再給十兩銀子,這些鞋,我們拿走。哎,去雇輛車來。」
馬臘開心地扯起嗓門:「來輛車,來輛車,送軍爺、nainai回府!」
立刻有輛馬車過來,馬臘幫著士兵將三大口袋軍鞋搬上車。剛才無禮的士兵正好與馬臘同搬一袋,見馬臘一瞪眼,又嚇得低下頭去。
馬臘輕聲嚇唬他:「你小子記住,五香是我妹妹,誰敢欺負她,我的鎚子不答應!」
劉夫人見軍鞋已搬上車,拿出一錠銀子塞到五香手裡:「這是三十兩,你們三人均分,那荷包,謝謝你啦!」
五香又感動又慚愧,正要收下,一隻大手伸過來,擋在她和劉夫人之間。
來人原來是嚴丁,他冷笑逆:「軍爺,軍爺nainai,你們上當啦!這裡邊的軍鞋,每雙都有毛病!」
劉夫人一驚,望著嚴丁:「我們都驗過了,你跟三位小師傅有什麼仇,要來說三道四?」
嚴丁哼哼冷笑道:「三位小師傅?他們是江城有名的三個臭皮匠!做的鞋,要樣子沒樣子,要針腳沒針腳,鞋釘用手都拔得出來!」
劉都統:「那鞋挺好,我們都看過了。」
嚴丁:「軍爺,那是障眼法,欺負你和夫人老眼昏花!不信,我來拿一雙你瞧瞧!」說著縱身跳上車,抽出一雙鞋,扒拉幾下,幾顆鞋釘被他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