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32章

第132章 第132章

傅雲成看著鍾洵和姜簡面無表情卻一副要讓他細細道來的模樣,頭皮一陣發麻。

「咱們進去說吧。」他深吸一口氣,強裝鎮靜在臉上堆出淡定笑容作為偽裝,以掩蓋他內心的慌亂和害怕,「外面指不定什麼時候會冒出來喪屍誒。」

鍾洵沒有異議,抬步隔開了姜簡和傅雲成,昂首闊步走在傅雲成身後,氣定神閑。

姜簡跟在鍾洵身後,回眸時看了一眼被困在樹上的喪屍屍體。

隱約有一股冷意從背後傳來。

他眯起眼睛,見那屍體果然偃旗息鼓,再沒有掙扎痕迹,搖了搖頭,沉下眼眸,轉身離開。

工廠里空無一人,凸顯得回聲很大,傅雲成壓低腳步,和兩人拉近距離,輕聲說著自己先前的所見所聞。

「就是說,我的人設其實和我的性格沒什麼差別,不過有人設里的我比以前更過分一點。」傅雲成邊想邊說,「要怪就怪那天我非要湊熱鬧。」

傅雲成知道自己好奇心重,也知道自己從來都耐不住寂寞。他喜歡看熱鬧,喜歡聽八卦,喜歡往有故事的地方湊,更喜歡自己就是熱鬧中的焦點。

所以他對自己那風流倜儻、時刻在一見鍾情路上的人設非常滿意。

走腎不走心,從收到人設到現在,他始終如魚得水,彷彿自己並不是在扮演什麼截然相反的性格,而是真正放飛了自我,真正做了自己。

尋找目標、狩獵、表白、揚長而去,這已經成為了他習以為常的事情。

越是修羅場,他就越興奮。

唯一一次栽跟頭,便是鍾洵和姜簡面前,只是這對小情侶並沒有給他帶來實質性的傷害。

而之後他無意間看的一出熱鬧,卻差點給自己看出心理陰影。

「天道好輪迴。」鍾洵聽著聽著,作為一個無神主義者,面對這個昔日想要撬自己牆角的人,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句睚眥必報、極具傳統迷信的話。

姜簡腳尖輕輕踢了他一下:「讓別人先說完。」

狼人與血族的異世大陸,是傅雲成經歷過無關人設、最震撼、最讓腎上腺素狂飆的一期節目,回到演播中心還念念不忘自己與多莉斯披荊斬棘、統一異世大陸的騎士生涯。

那天,他恍恍惚惚回歸,晃晃悠悠從房間走出來,準備去懲罰室令自己未能完全契合人設的懲罰,卻在半路上收到懲罰取消,在房間內待命的通知。

他的場記隨著他的語氣漫不經心地說:「公共區正在封閉,請嘉賓儘快離開,不要逗留。」

「你們也知道我這性格,也不是乖乖聽話的那種。一聽就來勁了,肯定是發生什麼事了才要封閉,對吧?」傅雲成兩手抵著太陽穴,「當事人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他在人群中逆流而行,憑著直覺往原本人群集聚的中央走去,不管路上和多少人衝撞,兩眼放著光地走到了演播中心外圍的落地窗前。

「我從來沒有見過演播中心外面有人,那天看到烏泱泱的人群,驚呆了!平時節目里看自己直播間的人數上上下下,從1000漲到2000都很麻木,恨不得能獵奇地吸引來更多的觀眾,可看到樓外那不知道有沒有1000人的場面,我當時腿都發軟了。」

從來沒有開過直播的姜簡無法理解他對關注人數的執著:「之後呢?」

「你們這種人氣明星不懂我。」傅雲成看著面前無動於衷的兩人,想到鍾洵始終掛在前十的排名,撇撇嘴,「之後我偷偷溜下樓了。」

他在演播中心生活了許久,偶爾從遊戲區出來,也會望著窗外的雲層和飛鳥感到迷茫,好奇這外面到底是怎樣一個他沒有見過的世界。

場記攔不住他湊熱鬧的靈魂,一路跑到一樓。

一樓大廳空無一人,平時流連於節目和遊戲區的人幾乎從未踏足過這裡。一層門窗被死死封著,密不透光,只能聽見一聲又一聲的撞擊聲。

咚——咚——

嘈雜人聲夾雜著砸門的聲響,嘉賓的名字隱約在那些尖叫和嘶吼聲中傳來。

難道是觀眾?想到這兒,傅雲成不禁打了個寒戰。

在節目里如果沒有隊友或不需要團隊合作時,他很喜歡和直播間的觀眾互動,他們的評論和彈幕總是會給他很多豐富生活的靈感,相處久了,即使是匿名的觀眾,他都相處出了感情。

陪伴他的觀眾很有可能被擋在外面,而節目組又驅趕他們回到各自的房間……混亂的思緒在大腦中打轉,轉著轉著好像終於找到了一個漏氣的縫隙,忘在腦後的疑慮盡數從縫隙中竄了出來。

節目組究竟想幹什麼?

他轉身上樓,正巧對上一個住在二樓的嘉賓打開門準備進屋。

「抱歉!」他飛快又歉意地鞠了一躬,側身鑽進對方的房間,身上不知不覺劃過一道凌厲的傷口,場記在他耳畔瘋狂提醒著要回自己的房間就位。

他趴在玻璃窗上,看著窗外人群一張又一張臉龐,心裡無端升起一絲恐慌。

外面全是一張張看不清晰的面孔,熙熙攘攘,面目猙獰,高聲叫喊,看上去神志不清,比剛才逆流時擁擠踩踏的人群還讓他感到慌亂。

他還想再多看一眼,被他佔據了房間的那位嘉賓「啊」了一聲,回眸,那人已經消失在原地。

——節目開始了嗎?

正想著,窗外的聲音驀然變得凄厲。

傅雲成望去,只見人群中炸開一團黑色的液體,粘稠的泥沼中央站著一個人,仰頭痴痴望天,一點一點歪著脖子,緩緩張開嘴。

周圍的人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下一秒,那人便朝離他最近的人撲了過去,血肉模糊中,張開嘴,朝對方暴露在外面的皮膚咬去。

不出半分鐘,外面鮮活的人齊齊變成一群噁心的行屍走肉。傅雲成眼睛瞪得渾圓,忍著胸口那股嘔吐感,剛邁出一步,就瞬間進了節目世界。

「……怎麼會這樣啊!」他又一遍回想起來,胳膊捲起無數雞皮疙瘩,「演播中心外的人都變成喪屍了,我上一個節目還沒做完就炸了,回來發現我還得在演播中心外逃命求生!」

瘋了瘋了。

他捂著臉轉過身,扶著牆壁努力憋回自己想要乾嘔的狀態,轉頭看到鍾洵和姜簡面色沉重卻絲毫沒有驚訝的模樣,頓時有些啞然。

讓他都有心理陰影的遭遇,他們應該是這麼平靜的反應嗎?

難道是他少見多怪了?那可是喪屍啊!

姜簡和鍾洵對視一眼。

那些人是隨著這個世界一同誕生的,在姜繁的節目構想下,成了節目的觀眾。

他們存在的意義,是觀測其他世界。

「如果說觀眾都變成喪屍模樣的話,那是不是意味著就沒有人觀測了?」姜簡看向鍾洵。

鍾洵睨了一眼傅雲成:「如果他沒說謊,從演播中心所有嘉賓被傳送進節目世界開始,就沒有人觀測。失去觀測的那部分精神力應當回到對樹的依賴才對……」

「但是你這邊並沒有什麼問題。」姜簡清楚地記得他最近一次和鍾洵精神共享的狀態,他已經不似之前那樣疲憊。

鍾洵頷首:「別忘了,宿主並沒有變。」

此刻姜繁還是宿主,雖說再次之前樹會壓榨他,但鍾洵認為樹也並非不從姜繁攫取養分,他們兩人對樹的供給,應該此消彼長才對。

「等等!」姜簡忽然意識到,「埋在各個子世界的爆炸本身可能只是一種挑釁,並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但恰恰因為這個時候所有觀眾都變成了喪屍,失去觀測的子世界變得不穩定,才會讓那些爆炸顯得威力十足,對嗎?」

一個奇妙的巧合,造就了子世界盡數毀滅的契機。

「對不起,我有點聽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傅雲成一臉茫然,左看看右看看,「上個節目爆炸是人為的?所以節目組才要把我們都召回到這裡?」

「唔……你想這樣理解也沒問題。」姜簡不想從費澤爾的量子力學角度對傅雲成重新解釋眼前的一切,「你現在安全了,沒事的話去找老黃吧。」

傅雲成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他的隊友,一位自稱是醫生的憨態可掬的大叔,黃不行。他一路上聽他念叨自己的女兒耳朵都磨出繭了,半路遇到喪屍,沒想到這個大叔被救下后,人轉眼就不見了。

「你們認識他?」

「我們曾在一個節目組待過。」

「哦。」傅雲成看著姜簡雲淡風輕的模樣,小聲道:「他應該是走了。」

鍾洵敏銳地察覺到傅雲成神情中的不對勁:「和姜簡有關?」

傅雲成對上鍾洵鋒利的目光,下意識地往回縮了一下脖子,腳跟往後挪了挪。

鍾洵一步跨在他身邊,擋住傅雲成試圖逃跑的去路。

「鍾洵。」姜簡淡淡地出聲,「我們沒有逼迫你說的意思,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說,現在這個環境情報可是換取物資交易的好東西,你肯定要優先為自己的安危著想。」

傅雲成雙眸盯著姜簡看了許久,那目光彷彿要把他的臉剜出一個洞來。

半晌,幽幽嘆了口氣。

「怎麼看你感覺都不是……算了。」傅雲成吞下了自言自語,瞪大雙眼,「真的能交易嗎?我用這件事情換取你倆保護我可以嗎?」

「你這是不準備去找你的隊友了嗎?」鍾洵嘴角輕扯,「誰知道你要說的話有多大價值?你先說,不要得寸進尺。」

傅雲成推了一下眼鏡:「你看外面都快黃昏了,天黑了我去荒郊野嶺找他不是送死嗎?我今晚拿到物資,明天白天再去找找他。」

「就一個晚上。」姜簡目光冷冷,聲音清脆,「我們精力有限,能力也有限,無論你說什麼,我們只都保證你第一個晚上的安危。」

自己幾斤幾兩,姜簡很清楚。

在喪屍環伺的當下,保護他人的重責最後必定落在鍾洵的雙肩上。

可鍾洵是人,不是機器,他就算再強大,能以一己之力迎戰喪屍,也不代表他能時時刻刻有能力救下每一個人。何況他的命運與意識之樹相連,保護他人和保護鍾洵之間……他得做出取捨。

他冰冷的眼神里悄無聲息的滑過一絲迷茫。

放棄其他人,一心保護鍾洵,是不是也是和費澤爾那群人一樣的自私?

「抱歉。」姜簡決定后,眼神中添了幾分黯淡,「如果我們換取完必要物資后積分有多餘,會想辦法轉讓給你。找不找隊友,你自己都要努力活下來。」

傅雲成卻大喜過望,拉著姜簡的雙手,感激道:「沒事的沒事的,一晚上就足夠了,你們也沒有什麼義務保護我啊!能這樣我已經很感恩了!」

沒有……義務嗎?

姜簡看向鍾洵,卻發現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傅雲成身上。雖說眉眼略顯不善,但他到底沒有反駁他的「一夜保護」建議。

他喜歡的鐘洵,那可是義無反顧就要加入異調科的人啊。

保護每一位平凡人的安危,可不就是他的義務嗎。

傅雲成察覺到鍾洵灼熱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即可鬆手:「是這樣,我的記憶全都恢復了,老黃也是。我隱約想起來,當初我被單位拉出去當替罪羊,站在高樓上想要輕生的時候,有一個人說要帶我來一個能重新做自我的地方。」

「你記得那個人的模樣。」姜簡瞬間聽懂了他的意思,語氣肯定,「他和我很像,對嗎?」

傅雲成沒想到姜簡竟然能搶答。

他怔了怔,點頭道:「樣貌上看大概有百分之六七十?但氣質完全不一樣,你一看就是情商不怎麼高的類型,那個人……嘶,現在想想真的很會忽悠人。他不會是什麼傳銷組織的人吧?!」

鍾洵一掌輕輕拍在傅雲成後腦勺;「你才情商低。」

傅雲成不敢和鍾洵正面硬剛,他捂著後腦勺,繼續對姜簡說:「我們的記憶都是完整的,如果老黃,或者其他所有人都是像我一樣,被那個人帶到這裡來的,我想大家會忌憚你、躲著你,也很正常。」

「確實。」姜簡垂眸。

他和姜繁畢竟是親兄弟,如果所有人都想起了姜繁是帶他們來節目世界的罪魁禍首,那麼與姜繁長得那麼像的他,不可能相安無事。

最壞的情況是,在他們未找到姜繁之前,對情況未知的一千多個嘉賓會將所有怨懟和怒氣的矛頭對準他。

「正常你大爺,不會說話可以不說。」鍾洵抓起傅雲成的衣領,沒好氣地把他往後一扔,「門鎖好,自己在這兒等零點吧!我倆在外面,不準過來打擾。」

說著,鍾洵牽起姜簡的手,帶著他闊步離開這間工廠的小房間。

走到工廠的另一角,他張開雙手把姜簡環住:「你別聽他亂說,老黃那個人情緒化嚴重,他躲著你很正常。但冤有頭債有主,姜繁做的事情,我不會讓人無緣無故賴在你身上的。」

掌心溫柔落在姜簡頭頂,一下,一下輕輕撫摸。

「嗯,我沒事的。」姜簡鼻尖貼在鍾洵的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瓮聲瓮氣道,「我剛才大概檢查了一下,這兒像廢棄的軍工廠,我們去檢查檢查有沒有什麼武器可以用。」

兩人行動力飛快,很快將工廠和倉庫都搜查了一遍。

不搜還好,一搜竟發現了一個藏在地下的防空洞,和裝備齊全的武器庫!

從地理上看,這個防空洞中的武器庫,恰好就在傅雲成所在的那間房正下方。

「好傢夥!」鍾洵一排排望去,拿了幾樣方便攜帶的道具,「我怎麼覺得姜繁重構的這個世界,是以所有嘉賓記憶為藍本的?」

姜簡從地下的箱子中翻出一串金燦燦的銅錢:「我也覺得,你看這像不像卜蒙隨身掛在腰間的玩意兒。」

鍾洵從另一個角落拿出一個平板;「這有點像你每次和沈局彙報用的那款。」

「還有……溫思黛的戰袍。」姜簡看著壓箱底的一條寶藍色魚尾裙,默默疊好。

「我的天。」鍾洵翻出一個背包,「姜繁真行,這群嘉賓里居然還有退役的……你瞧瞧這套舊制式的裝備。」

兩人驚訝地整理完防空洞——確切地說更像是藏寶洞——挑出最能裝的兩個包裹,把最趁手的物品裝上,準備原路返回。

鍾洵單肩挎著包,隨手看了一下時間和排位。

此時23:20,溫思黛第二的實時排位落下去了一位,而後面幾個人的名次開始瘋狂變化,眨眼間有人便取代了剛剛變成第三名的溫思黛。

姜簡也看到了這瞬時的變化:「性別暴露了嗎?」

溫思黛的女裝一旦被人揭穿,很難想象他怎樣繼續維持著她原先的人設,知返還跟在她身邊嗎?他們現在安全嗎?

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忽然聽見「咚」的一聲。

抬起眼,只見鍾洵一手扔下掛在手臂上的包裹,一手環著他的腰,抱著姜簡走到身後堆滿大大小小箱子的桌上,撥開礙事的東西。

鍾洵仰起頭,目光幽深地望著姜簡。

姜簡腦海里一閃而過那個曾在山洞裡向他垂首撒嬌的大白狼。

他在索吻。

「在這裡?」他兩手捧著鍾洵的臉頰,拇指從他眼睛慢慢滑到顴骨、耳畔,順著下頜線,落在他的唇上,挑了挑眉,佯裝不情願道,「為了穩排位?」

鍾洵長頸一探,穩穩啄住近在眼前的殷紅,輕輕咬了一下。

「不完全是。」他低低地笑起來,不滿足地貼近,「這也只是我冠冕堂皇的借口。」

作者有話要說:

傅雲成:幸好在「車底」的是你倆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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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人設[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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