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保安亭里聽見由遠及近的機車聲浪,中年保安探出頭去,看見不遠處樹蔭下停著一輛黑色機車,車後座下來一個女人,摘下頭盔,遞給前座的男人。
兩人一坐一站面朝對方聊了幾句,男人替她理了理頭髮,女人朝他擺手,小跑著往保安亭來。
窗上映出女人溫婉的面容,她出示手機截圖,笑道:「你好,我是預約過今天下午四點半來面試的。」
中年保安遞去一份表格:「在這裡簽到。」
在女人簽名的過程中,保安下意識望了眼樹下的男人,他一直看著這處,直到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教學樓里。
徐桉遠低下頭,百無聊賴地翻起手機,周帆盡在討論組裡十幾條碎碎念刷屏。
霸王小旋風: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我好緊張!
霸王小旋風:為啥沒人啊!你們在幹嘛?又在親嘴嗎?天天親100次還不夠嗎?
霸王小旋風:@X.@Yi
霸王小旋風:遠哥,你說我這次能拿第幾名?@X.
徐桉遠:儘力就好。
徐桉遠:不過你建這個討論組有什麼意義?
徐桉遠:退了。
霸王小旋風:不行——
霸王小旋風:你跟我聊天,我告訴你一個小憶老師的秘密!
徐桉遠挑眉,成功被說動:講。
周帆盡蹲在房間里的凳子上,仰頭大笑兩聲,得意洋洋地晃動肩膀:小憶老師以前有個很喜歡的人哦(陰險)。
「這個車要多少錢啊?」
徐桉遠循聲抬眸,保安雙手背在身後,笑著朝他靠近,目光在黑色機車上流連。他說了個數字,從車上下來站在一旁,騰出位給保安看。
「這麼貴啊。」保安吃驚一笑,伸出手輕輕摸著車頭,感嘆道,「我以前有輛摩托,現在也不開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膝蓋,說:「這裡痛啊,關節病。」
徐桉遠微微點頭,幾分鐘不到,周帆盡又在討論組裡單口相聲:遠哥,你人呢?別做傻事啊!小憶老師現在是喜歡你的!
霸王小旋風:還活著嗎?活著就DD一下。
霸王小旋風:小憶老師,我錯了……
徐桉遠:以前是指什麼時候?
霸王小旋風:你還在啊?那就好那就好!
霸王小旋風:是小憶老師來海城之前哦。她在老家那邊有個很喜歡的人,從小就認識的,青梅竹馬。
徐桉遠:哦,所以呢?
霸王小旋風:你不吃醋啊?
徐桉遠:我們馬上要結婚了,你覺得呢?
霸王小旋風:可是我聽別人說,初戀很難忘記的,上次我悄悄問過,小憶老師說他們還有聯繫,而且她的初戀賊帥,不亞於你!
徐桉遠:你聽誰說?
霸王小旋風:我爸媽啊!不過他們的初戀都是彼此,不用擔心啦。你好危險……
徐桉遠:聯賽那天你媽媽也會去看,你比較危險。
霸王小旋風:靠……
徐桉遠:還有,我就是她那個賊帥的初戀。
徐桉遠:青梅竹馬,從小認識。
徐桉遠:以後叫她嫂子,聽到沒。
他手指一滑,退出討論組,將自己那頂黑色頭盔遞去,在保安詫異的目光里,平靜開口:「要不要戴上試試?」
***
終憶剛走出校門,一個中年大叔笑著搭話:「面試結束了啊?」
她愣了半晌,認出是不久前讓她簽到的保安,他現在一身便服的模樣,一下子倒真沒看出來。
「對,您下班了嗎?」
「是啊,換班了。」他悠閑甩動雙臂,下頜一抬,說道,「你老公等你好久咯。」
終憶眨眨眼,正巧對上不遠處靠在機車旁的男人投來的視線。她心下瞭然,這兩人應該是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有過短暫交談,且聊得還不錯。
她笑著朝徐桉遠揮手,轉頭對保安說:「我現在就去找他。」
綠樹濃蔭下,他穿著一件素凈白T恤,遠遠望去倒像見到高中時的他。那是她缺失的一段時光。
「不著急,還跑出一身汗。」徐桉遠單手摟住撲過來的她,取下掛在車把手上的袋子,「杯裝的銀耳蓮子,剛買的,現在喝嗎?」
她笑著點頭,他插管遞來。喝的過程中,他一直盯著她看。時而看她的臉,時而看她的手。
終憶:「今天面試的時候,他們看到我手上的戒指,問我是不是結婚了。」
徐桉遠:「你怎麼說的?」
「當然是實話實說啦。」她含笑望進他的眼眸里,「我說,我老公在外面等我。」
他臉上有肉眼可見的喜悅,一時不知說什麼,伸手輕捏她的面頰,低低地嗯了聲。
「剛才附近轉了圈,這個學校的地段好,環境也不錯,旁邊就是公園,過了路口就進入商業區。」
「嗯,面試的老師也很好。」
「有把握嗎?」
「感覺還行,如果失敗了怎麼辦?」
「載你去下一個地方。」
剛上車時,終憶伏在他背上,心心念念方才的對話,笑著在他耳邊小聲說:「謝謝你。」
徐桉遠動作一頓,回過頭摸了摸她的臉。
她又笑:「老、公。」
他眼底掠過一絲什麼,只因太快轉身,她沒看清。
待到月亮掛枝頭,家門一關,壁燈一亮,兩具身體砸入彈軟的床墊上,她這才知道,那是獵物引誘獵人入圈,意圖絕地反殺的眼神。
「繼續叫。」他的喘息壓在耳畔,帶有誘導性的意味,「叫嘛,嗯?」
她仰頭低吟,劇烈的震蕩讓人產生暈眩感。
「不是叫這個,嗯……這樣也很好。」他拂開她臉上的發,看她沾染霧氣的眸,貼著她的唇低聲說,「叫老公。」
終憶一直覺得徐桉遠扮豬吃老虎,平時事事順著她,以她為主導,愛吃醋總委屈,她哄得得心應手,也有被她壓著意亂情迷的時候,但她知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換他縱情馳騁時,同樣如此。
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叫了多少遍,腦子裡一閃而過一個念頭,這一定是第二日起來會臉紅的遍數,但屬於他的氣息太濃烈,瞬間將一切與他無關的雜念淹沒,讓她的身體和心靈只被他一人牢牢佔據。
夜夜笙歌大概也有它的美妙之處。
他不敢說,心裡獨樂就好。
***
終憶收到錄取通知這天,正好是周帆盡組織的三人告別小聚會。她扯著徐桉遠的衣袖,舉起手機湊到他面前,他也笑,兩人當著周帆盡的面抱在一起。
「你們太過分了!」周帆盡嘴角沾著番茄醬,一臉不悅地嚷道。
徐桉遠偏頭在她耳邊低語,隨即起身往外走,路過周帆盡時曲指輕敲他的小腦袋。
終憶抽紙擦他嘴角,笑道:「幫我謝謝你媽媽。」
「你怎麼知道我媽有話帶給你。」周帆盡還沉浸在剛才的虐狗一幕里,撇嘴道,「她說,如果今天你讓我帶話謝謝她,就告訴你,這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結果,她不過是提供了一個小道消息而已。」
「嗯。」終憶托腮看他,「去到那邊,也要好好學習哦。」
周帆盡眼神忽地黯淡,沒精打采地說:「我捨不得你們。」
徐桉遠抱著一束鮮花進來,花送美人,禮物送小孩。顯然,他也聽到那句依依不捨的話,揉著周帆盡腦袋說:「不就去一年嗎,又不是一輩子見不到。」
「一年也很久。」周帆盡唉聲嘆氣,「你們都有了新的學生,就不記得我了。」
「老師都會記得最有特點的學生。」徐桉遠說,「你的話最多,我會記得你的。」
終憶含笑聽著他們鬥嘴,忽然若有所思地開口:「你是不是在想宋茜羽?」
聲音戛然而止。徐桉遠挑眉,周帆盡臉紅。
今天來的是周帆盡最喜歡的那家餐廳。那天他在比賽中獲得銀牌,他們三人一起來這裡吃飯,當時周帆盡還以為,她和徐桉遠不認識,想方設法要撮合兩人,沒想到是多此一舉。
熟悉的前奏旋律響起,終憶記起是那首與這家店風格不搭的日文歌《設定溫度》。現在聽來,卻覺得是踩在夏日的尾巴上,從這裡開始,在這裡結束,再適合不過。
讓人感覺炎熱出汗的不一定是屋外的艷陽,也有可能是心上人向你投來的眼神,讓你覺得心亂難安,就像身處夏日。
「不用擔心,老師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終憶在輕快的旋律里,笑著對周帆盡說:「心裡想著一個人,就有再見面的時候。」
話落,徐桉遠在桌下緊緊握住她的手。
***
俱樂部舉辦夏季聯賽當日,伍雲疏和周旭華一同到場觀看周帆盡的比賽。
「他報了一個最擅長的項目,和最不擅長的項目。」終憶對二人說,「無論是哪一條路,他都想做到挑戰自己的極限。」
伍雲疏眼底滿是自豪:「兒子像我,敢於突破,很有鬥志。」
周旭華笑著點頭,牽著她的手,很用力。
他們都知道,周帆盡想在這一年裡,為自己爭取一個圓滿的結局。
但這個難度之大,或許只有他本人最能體會。
400米自由泳一直是他的弱項,他的耐力不夠,中段之後爆發力不強,在游到200米時,明顯看出和周圍選手的差距。周帆盡旁道的選手已經在最後50米提前轉身游出幾米,他才剛剛抵達。
成敗似乎已成定局,就連解說的關注點都開始聚焦在目前的第一名上,然而奇迹卻在這時發生了。
2道的周帆盡在轉身時忽然爆發一股衝力,連超3人直逼3道第一名的位置,2道濺起最大的水花,像是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衝刺。全場爆發出驚呼聲,不少人紛紛站起緊盯泳池。伍雲疏和周旭華也站起身,屏住呼吸看著那一道的人影。
就在最後10米,2道和3道的距離逐漸縮小,直到周帆儘先一步觸碰池壁,大屏幕顯示他以0.12秒超越3道,榮獲今日400米自由泳第一名!
整個大廳響起熱烈的鼓掌吶喊聲,解說的聲音都被觀眾的陣陣熱情淹沒,伍雲疏眼含熱淚,和周旭華緊緊擁抱在一起。
少年心懷夢想,不畏前路,創造奇迹。
一個看似不能實現的夢,卻真真正正發生在他身上。
在鮮花、掌聲、吶喊里,終憶走出大廳,穿過小道走上樓梯,往盡頭那間熟悉的私教室而去。輕推開門的那一霎,她看到一個全黑的高大身影。
進來后,隱約能聽見樓下的廣播和歡呼聲。這裡是一個隱約人海,卻依舊與夢想連結的世界。
曾經的徐桉遠很愛問她,為什麼不去看他比賽。她嘆氣反問:「為什麼你這麼喜歡游泳?」
那時的他是怎麼回答的?
他說:「喜歡一個東西,一件事,是出於本能的慾望,好像沒什麼理由吧。」
沒過幾秒,又不明不白地嘟噥一句:「喜歡一個人……也是。」
一眨眼,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
後來,他們在一個湛藍的夏日重逢再相愛,她問出那句藏在心裡十幾年的話:「為什麼不繼續游泳了?」
他沉默一陣,隨後看著她的眼睛,像是在確認什麼:「你會對我失望嗎?」
當時的她是怎麼回答的?
她說:「不會,我愛的男孩,永遠有屬於他自己的賽場。」
而今日,那個與他年少時極為相像的少年周帆盡,在追夢的路上創造奇迹。他用行動證明,無論這條路怎麼走,每個人都會找到自己生命里的最佳答案。
終憶望著徐桉遠的背影,他安靜地站在池邊,全世界彷彿就在他腳下。
樓下傳來不太清晰的廣播聲,新一場比賽即將開始,也是他曾經一再刷新紀錄的強項,男子100米自由泳。
徐桉遠戴上泳鏡,躬身準備,永遠保持對現在、對未來蓄勢待發的蓬勃狀態。
這是他堅定的路,就像他說過的,人生每個階段,他只做無悔的選擇。
哨聲響起,他似一道閃電刺入水中,向著終點的方向奮力游去。
終憶在這一刻熱淚盈眶。
這一年,她放下對舊事的執念,他找到實現人生理想的另外一條路。
他們在最懵懂的時候分別,又在最好的時候重新遇見。
要用怎樣的一句話,才能形容這個故事?
大概就是——
在重逢的夏日裡,照亮彼此。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以上。
2022.6.30-2022.8.14正文完結,一個與夏天有關的小故事
先做自己,再去愛人。
完結總要來點碎碎念啦,寫這本的時候正好處在生活比較動蕩的一段日子裡,它就像另外一個世界,帶給我很多精神支撐,人嘛,總要找點別的事情做,才能從down的情緒中走出來,感謝夏日,感謝你們,感謝溫柔的小憶和可愛的阿遠,他們的故事一直繼續,我們也要向前走啦
大概還會寫點番外,更新的時候會在微博上說@幾玉不是玉米籽
最後還是要說,青梅竹馬yyds!
下一本青梅竹馬,就要來了!
《真心話就是你》
「都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你和你竹馬老公還好嗎?」
「他打我。」
「家暴?靠,我就知道男人結了婚會變,你勇敢地說出來,我們幫你!」
「其實是有原因的,我今天早上起晚了……」
「這就打?他有病吧!」
「他說我總不按時吃早餐,所以打了我屁股。」
「……」
「不過他說他喂我,我就爬起來了!」
「……」
「他還幫我揉了揉,嘿嘿。」
「有病的是我!」
*每一個與初戀有關的真心話大冒險里,答案都是你
【閱讀提示】
1.1V1,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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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家陪伴我寫完一本文!送上小紅包,我們番外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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