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自從Lapluie的身份曝光之後,齊雨一直很忙很忙。陸停舟在橫店拍戲，他們好幾周才能見一次。這天，齊雨突然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

齊雨接起來,對面卻沒有吭聲。齊雨「喂」了幾次,就在他準備掛掉電話的時候,對面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我是陸原。我們見個面。」

命令的語氣令人有些不舒服，但是齊雨依然說了「好」。

見面的地點是電影協會的老樓,接待的女孩用老式瓷杯給他倒了一杯茶。齊雨等了好一會兒,陸原才推門而入。

這是齊雨第二次見到陸原，上一次不太愉快的經歷給他留了一些不好的印象，再次見到陸原的時候，情緒還是稍微有些壓抑。

陸原在他對面坐下，也拿起瓷杯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說：「今天有兩個事想跟你商量下。」

他的口氣還算客氣，齊雨便點了點頭：「您說。」

陸原的手指敲了敲桌面：「第一件事，我們協會的新電影《春都》,希望你能來做電影原聲帶。」

齊雨有些意外：「我嗎？」

陸原清了清嗓子，有些尷尬：「我是不懂音樂的，但是下面的那些小孩都說，你是最好的人選，我便想，試試也無妨。」

齊雨想了想，點點頭：「這件事我們可以談。」

陸原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不會答應。」

齊雨大大方方地回應他的目光：「我答應不是因為您是陸停舟的父親，而是因為我是個音樂人,我願意接觸多種類型的工作。」

齊雨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陸原覺得自己倒顯得格局小了,面子有些掛不住。他沉吟半晌，拿出長輩的威嚴：「第二件是私事，關於你和陸停舟的事情。」

齊雨深吸一口氣，截斷了他後面的話：「陸停舟已經是個成年人了，他可以決定自己的事情。」

「我倒也沒說不同意。」陸原見齊雨一副非常防備的樣子，語氣鬆了松，擺擺手，「你想跟他結婚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有個條件，你得加入我們電影協會，每年給我們的電影做原聲帶。」

齊雨沒說話，陸原又補充了一下：「我覺得這個條件不算苛刻，我們的費用雖然不如外面的市場價高，但是電影質量都有保證，對你的發展有好處。」

陸原頗為篤定地等著齊雨的反應。這個條件對齊雨來說，不過是順手的事，無傷大雅，在他看來，如果能用這個條件換來和陸停舟的婚事，齊雨是一定會答應的。

誰知齊雨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笑了：「您利用完陸停舟，又想把我也納入您的事業版圖嗎？」

陸原一愣，升騰出幾分被冒犯的火氣：「注意你的態度，我是陸停舟的父親。」

齊雨收起笑容，緊緊地盯著他：「陸導做的，是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嗎？」

陸原沒想到走了一個刺頭陸停舟，又來了一個刺頭齊雨，壓抑不住怒火，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剛要大發雷霆，就聽齊雨接著說：

「為了控制兒子，不惜污衊他、打壓他，甚至險些毀掉他打拚多年的心血，就是陸導作為一個父親的父愛嗎？」

陸原的身形一滯，臉色有些難看：「你什麼意思？」

齊雨站了起來：「陸導可能不知道，在那場大火中，白容夏告訴了我一些事情。我早就懷疑，那麼大的輿論動作不是他一個人能完成的，但我萬萬沒有想到，這背後的推手竟然是您，陸導。」

陸原一言不發，用莫測的眼神盯著他。

齊雨冷笑了一聲：「兒子翅膀硬了，您就要剪掉他的翅膀，逼他服軟，逼他來求您幫忙，甚至不惜賠上無辜的蕭導。蕭導那麼尊敬您，他如果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他會怎麼想？」

齊雨把瓷杯的杯蓋蓋好，把椅子歸位，一邊向門口走，一邊淡淡道：「陸導不用擔心，這話我從沒告訴過陸停舟，沒有告訴過蕭導，也沒有告訴過媒體。我也不指望您能做一個真正的父親，只希望陸導今後能退出我和陸停舟的生活，大家一別兩寬，各不相干。哦對了，還有蕭隨。」

陸原急促地呼吸著，突然叫了一聲：「站住。」

「您在命令我嗎？」齊雨回身看了他一眼，「我不是您的下屬，也不是您的兒子。哦，雖然我會跟您的兒子結婚，但我和陸停舟認為，這件事不需要徵求您的同意。」

齊雨打開門，彬彬有禮地點了一個頭：「再見，陸導。這件事我會爛在心裡，希望您以後不要找我，也不要再找我愛人了。」

說完，齊雨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坐在電影協會的老樓下，齊雨有些難過，替陸停舟難過。

和陸原對質的時候，有一股氣撐著，此刻氣一泄，免不了有些傷感。他沒有爸爸了，陸停舟這個「家」也支離破碎，形同虛設。

但是今後，他們會有一個家，一個真正的家。

齊雨突然好想他，拿出手機，又怕打擾他拍戲。正在猶豫間，陸停舟突然打來了電話。

在你猶豫要不要聯繫他時，給你打來電話的人，一定不要錯過他。

齊雨心頭一暖，接起了電話，聲音中帶了笑意：「喂？」

陸停舟的聲音也帶著笑意：「齊老師在忙什麼？」

齊雨：「在想你。」

電話那頭的陸停舟頓了頓，笑了起來：「齊老師解放天性之後，真是騷得很，我都有點招架不住了。」

齊雨抿著嘴笑：「那陸老師在幹什麼？」

陸停舟拉長了音：「在想——」

他故意拖著不說，齊雨追問：「想誰呢？」

陸停舟壓低聲音笑了起來：「想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三個字，讓齊雨臉一紅，他慌忙看了看周圍，確定沒有人注意自己，才把電話挪回耳邊。

陸停舟頓了頓，接著說：「曲總剛剛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她已經跟陸導做好了財務分割，準備在咱倆結婚之前，公開她和陸導已經離婚的事情，避免這件事之後對咱倆有什麼不好的影響。讓咱倆有個心理準備。」

「哦。」齊雨咬了咬嘴唇，「你還好嗎？」

陸停舟輕輕笑了笑：「沒什麼，現在挺輕鬆的。早就該這樣了。」

齊雨頓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陸老師，我……」

陸停舟打斷他：「你怎麼還叫我陸老師？」

齊雨耳朵尖泛起一陣紅暈：「陸、陸……哥？」

陸停舟不滿意：「那是我工作人員的叫法。」

齊雨又嘗試：「……停舟哥？」

陸停舟還是不滿意：「在外面這麼叫可以。」

齊雨吭哧吭哧：「那……親、親愛的？」

陸停舟得寸進尺：「還行吧，再換個。」

齊雨：「……寶、寶貝？」

陸停舟十分受用，嘿嘿傻笑：「這個不錯，還有嗎？」

齊雨揪著衣服角角，臉都紅透了：「老、老……」

「老什麼？」陸停舟不依不饒地追問。

齊雨支吾了半天，陸停舟簡直要急死了：「老什麼？」

半晌，齊雨終於用蚊子哼哼的聲音叫了一句：

「老公。」

陸停舟用超大的聲音說：「什麼？我聽不見。」

旁邊有個路人經過，把齊雨嚇出一身汗，他像做賊一樣溜到樓的背面，對著手機乾咳了半天，才鼓起勇氣，心一橫，提高音量叫了一句：

「老公！」

這句話出口，齊雨的小心臟開始砰砰跳，電話中是死一般的寂靜。過了好半天，電話那頭的陸停舟才應了一句，聲音突然有點哽咽：

「嗯，在呢。」

***

半年後，《黎明前夜》殺青。

在貴州某山區的半山腰上，齊雨和陸停舟跟著阿目下了車，面前是一條尚未修好的山區公路。阿目略帶歉意地說：「對不起啊兩位老師，我也很久沒有回來了，不知道在修路。」

齊雨踮著腳向前望去：「還遠嗎？」

阿目有些擔心地看了看他們倆：「可能還要走一個小時，你們行嗎？」

齊雨看了看陸停舟，陸停舟笑笑：「有什麼不行？」

齊雨故意問：「你不是恐高嗎？」

陸停舟做出恍然大悟狀，牽起齊雨的手：「原來齊老師是想牽我的手，嗨，直說嘛。」

齊雨揍了他一拳，剛要罵他幾句，就看到山路的盡頭突然出現了一群人。

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牽著驢子，趕著牛車，向他們拚命揮手。

阿目驚訝地叫了一聲：「村長！」

就看到滿臉皺紋的老人走近，端詳了齊雨一會兒，突然拉住他的手，老淚縱橫：「你是小齊老師嗎？」

齊雨點點頭，老村長用枯樹枝般的手擦著眼淚，反覆念叨著：「謝謝你、謝謝你。」

齊雨有些不知所措，一低頭，就看到扎著辮子的小姑娘抱住了自己的腿，努力踮腳，舉著一根棒棒糖：「小齊老師，謝謝你幫我們村裡修路！謝謝你幫我們建小學！我現在有自己的桌子啦！」

修路？建小學？

齊雨接過棒棒糖，一臉茫然，回頭看了看陸停舟，他正揣著手，含笑回望。

齊雨輕輕問：「是你嗎？」

陸停舟歪了歪頭：「是小齊老師。」

齊雨心頭涌過一陣感動，眼眶一紅，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熱情的村民們拉到了驢子前。村民們七手八腳地接過他們的行李，放到牛車上，齊雨就像個遊街的狀元一樣，被他們簇擁著向山裡走去。

在村子里，他們受到了最高規格的禮遇。聽說齊思賢老師的兒子小齊老師來了，全村的人都趕了過來，淳樸的村民們拿來了各家各戶最好的食物，捨不得吃的蜂蜜、晒乾的紅棗、還有硬邦邦的臘肉，拼了命地往齊雨懷裡塞。

村裡最開闊的地方，陽光下閃閃發光的，是一座剛剛建成的小學。門口寫著幾個顯眼的大字——

「思賢希望小學。」

小面有一塊牌子——「感謝齊雨先生捐資助學」。牌子上，齊雨的名字旁邊，有各式各樣的彩筆畫出來的小花花和小愛心，那都是孩子們留下的感謝和喜悅。

齊雨看著牌子，眼眶中漸漸蓄滿了淚水。

十六年了，那個長眠於此的年輕老師，你看到了嗎？

你的願望，有人幫你實現啦。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正文完結，感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