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感恩，來吧！」

京城隔天下起了大雨,入夏後天氣就進入了梅雨季。烏泱泱的烏雲蔽日，狂風跟暴雨彷彿要撞壞地面上的一切。

趙熙的睡意被姜兮華的電話驚沒，「怎麼回事，你說清楚。」

姜兮華的聲音透過手機傳出,滿是壓抑地驚慌和無措,但他還是冷靜鎮定的跟趙熙說明情況。

「昨天晚上六點我們陪她吃了飯,之後我堂妹一直守著姑奶奶。姑奶奶八點休息,堂妹守到了11點,之後是我過去換班。我半夜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睡著了,早上被我母親叫醒，就被告知姑奶奶不見了。」

「我們家裡上下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她的蹤影。姑奶奶現在身體不好,根本無法自由走動,不可能是她自己離開。這個時間段,我們沒有任何人碰見過她,家裡的攝像突然壞了,什麼都查不到。」

姜家姑奶奶彷彿就在一夜之間,憑空消失了一樣。

姜家人都慌了,最後守夜的姜兮華非常自責。

「你先別慌，我馬上過去。」趙熙聽完當即跟姜兮華說。

姜兮華在電話里跟趙熙道謝,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雖然家裡人都沒有怪他,但人是在他這裡消失的。他要被愧疚淹沒了,腦子稍微清醒后，還是厚著臉皮求助趙熙。

經過昨天的事情，他對趙熙的能力比及其他大師要更加信任。

所以出事後,家裡其他人聯繫上其他大師。他卻給趙熙打電話,就是他能過去。

姜家姑奶奶的失蹤實在太過於離奇,他們沒有辦法不把希望寄托在這些非常人的大師身上。

趙熙掛了電話就準備起床。

一旁的趙小乖被他吵醒，揉著眼睛看著趙熙問他：「爸爸要出去嗎？」

趙熙摸了摸他的頭說對。

趙小乖眨了眨眼點點頭應下。兩人洗漱完畢后，正要出房門，正好看見正要敲門的秦其琛。

秦其琛看著趙熙正要跟他打招呼，趙熙火急火燎地把趙小乖交給他說，「姜家出事了，我現在過去。」

秦其琛慌慌張張地接過趙小乖。這是他第一次抱小孩子，還是抱趙小乖，先前想過無數次，卻是第一次有了實感。小孩子柔軟嬌小的身體落入懷裡，就像是胸膛里掉進了一朵雲。

秦其琛身體僵硬，但還是不忘拉住趙熙問他：「出了什麼事？」

趙熙被他抓住，被阻攔下了腳步，回身告訴他：「姜兮華打來電話說他姑奶奶消失了。」

秦其琛聞言皺眉，趙熙解釋完準備走，秦其琛說：「我跟你一起去。」

趙熙看著他說，「不好，我們總得有一個留下來照顧小乖吧？」

秦其琛解釋說，「昨天我在老夫人身上下了追蹤符咒，一起去可能對你們有幫助。」

趙熙這下有些意外了，「靠譜啊。」

秦其琛看著他毫不遮掩的誇讚，指尖微顫。

趙熙聽到他說有追蹤符，剛剛提起來的心放了大半，催促道：「你現在看看，人在哪兒。」

秦其琛點頭說好，轉身回了自己房間，然後單手在桌面上翻找。

趙熙跟在他身後進房間。

秦其琛的房間昨晚過來時，趙熙就已經看過了，同時也嘲笑過了。

先前趙熙只是在秦其琛家門口站了一會兒，心思也沒有放在他家的裝飾上，當時只是略略看了一眼，覺得裝潢大約有些亮堂。昨天晚上搬進來，看的更加仔細。

心道，這哪裡是有一點亮堂。

已經稱得上金碧輝煌。

趙熙大約能猜到秦其琛家為什麼會是這樣，他家的鄰居儘管趙熙先前從未打過交道，但也知道隔壁是有住人。秦其琛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就搬了過來，顯然是沒有時間重新裝修房子。

所以沿用了先前那戶家人的裝修風格。

但昨晚趙熙還是拉著秦其琛好一通嘲笑，調侃他：「沒想到人看著這麼冷靜，內心卻這麼火熱。」

秦其琛淡漠的神情有些異樣。

趙熙就是喜歡看他被逗弄的臉紅耳赤的樣子。秦其琛淡漠清冷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好看的冰塊兒，但被逗弄后情緒明顯變得多了，樣子看起來也更加鮮活。

「其實你可以先把他放下。」進了秦其琛房間，趙熙看著秦其琛單手抱著趙小乖在桌上尋找羅盤，身體格外僵硬，他大約是顧及著懷裡的趙小乖也不敢有大動作，所以舉止間格外呆板。

趙熙眼帶戲謔，話出口后，明顯見秦其琛的身體更加僵硬，他此時已經拿到了羅盤，回過身，趙熙繼續說，「以後會有機會抱的，倒也不必如此撒不開手。」

趙熙向來喜歡調侃他，此次也以為會看到秦其琛面紅耳赤的慌張樣子。

「以後是以後，現在少了，還是少了。」出乎意料的是秦其琛這次儘管也被他調侃的有些異樣，但卻飛快地輕聲回復。

趙熙挑眉，沒等到秦其琛面紅耳赤的樣子，倒是看到他懷裡的趙小乖紅了小臉。

「放、放我下來。」趙小乖從被趙熙塞進秦其琛懷裡時，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他剛剛就想抗拒，可是秦其琛身上陌生又熟悉的氣味讓他有些晃神。

他一直覺得秦其琛樣子又冷又硬，就像動畫片常常出現的大壞蛋一樣，看著就兇惡。但卻不知道他竟然身上竟然也這麼暖和，還帶著一股令他安心的熟悉味道。

趙小乖被這種氣味迷了神，這時因為趙熙的話，也忽然驚醒，紅著臉推據著秦其琛。

秦其琛感受到趙小乖的抗拒，側目看著他，趙小乖跟他對視了一眼，出奇地從他身上看到了往常爸爸看他的樣子，讓他心暖暖的。趙小乖臉更熱，不自覺又移開小臉，秦其琛見此這才緩緩蹲下身，將他放開。

趙小乖重獲自由，立即小跑到趙熙面前抱住他的腿。趙熙摸了他一眼，旋即看著秦其琛等他說話。

秦其琛打開羅盤，結印無聲念了咒。羅盤開始瘋狂旋轉，趙熙探頭過去，就見秦其琛又拿出手機，熟練的點開手機地圖。

在他手機屏幕上意外的出現了一個紅點，並且這個紅點正在順著一條高速急速前進。

趙熙訝然，「你可以啊，居然還能連上地圖。」

秦其琛說：「現代社會，與時俱進。」

趙熙輕笑，搭著他的肩膀探過頭看著他手機上的紅點問他，「就只能看到他現在路上，怎麼追？」

秦其琛半邊肩膀上多了不屬於自己的重量，心裡有些偏，趙熙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難以凝神，但聽到趙熙的話，他還是沉了沉心說：「等。」

趙熙偏頭看著他，秦其琛跟他解釋說，「看這個樣子，他們應該是有確定的方向，我們只能等他停下到了目的地，再追過去。」

趙熙理解，但想到姜家姑奶奶的樣子，微微皺了眉。「老人身體不好，這樣的路程，或許她撐不到目的地，到時候我再追過去好像也於事無補。」

秦其琛也知道這個道理，但如今確實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儘管能追查到蹤跡，但只要他一直流動逃跑，他們一定追不到。當然也可以報警，讓官方追蹤堵截。

但現在最致命的是，帶走姜家姑姑的可能不是人。

國家資源出行再多，也是普通人。不一定能攔住他不說，可能還會造成更多人受傷。

姜家或許就是考慮到這一點，得到情況后第一時間聯繫到趙熙。

趙熙給姜兮華打了電話，說了一下秦其琛這裡發現的情況。

電話里的姜兮華語氣有些喑啞，也跟他說：「多謝你，也多謝秦大師了。在我跟你聯繫的時候，我父親他們也努力聯繫上了其他的大師，大師們也是這麼說的。」

姜兮華跟趙熙交代了一下情況，語氣透著無力。雖然有了一點希望，但是考慮到老夫人的身體，他們這些家人反而更加焦灼。

趙熙嘆了口氣，然後對姜兮華說：「你放心，只要等位置確定，我會過去幫你把他帶回來。」

「你……」姜兮華聽到這話有些驚異，連忙道，「你幫我已經夠多了，不需要這樣……」

趙熙說，「之前是為了幫你，現在可不是。」他微沉眼，語氣平緩，「我正好需要驗證一些東西。」

姜兮華不明白趙熙的意思，但他不好多問，連聲感謝趙熙。雖然他是絕對趙熙已經幫助他良多，沒有必要再這樣做，但那到底是他家人，能有趙熙的加入，他的心也能更加安定。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明明已經到白日上午，日光卻像是罩了一層雨幕布，泄露出來的光線都暗淡了許多。

姜家的事情既然暫時無法立即做什麼，趙熙也就沒有去姜家。秦其琛早上讓秦粵送過來的早點一一擺在桌上，讓父子倆吃。

趙熙對人類食物無法抗拒，趙小乖更是。儘管小殭屍面對秦其琛還是很彆扭，但他無法抵抗美食的誘惑，看著桌上種類豐富色香味俱全的廣式早茶，他眼睛直發亮，不自覺吞咽起了口水。

趙熙抱著他上桌，秦其琛看著，忽然視線落到了一邊的小紙人身上，手掌卡住地上的小紙人將它端起來，放在了桌面上。

原本準備自己飛上去的小紙人有些尷尬，但他還是禮貌的朝秦其琛拼了一個謝字。

「不用謝。」秦其琛勾唇朝著小紅說，餘光掃到趙小乖頻頻偷瞄過來的眼神，心裡更加鬆快。

吃早餐期間，秦其琛問起趙熙的房子，問他要不要他找人過來打掃。

趙熙說先不用，回去看看再說。

秦其琛聞言應下。

早餐后，秦其琛接了一個電話，趙熙先拖著自己的小家子，又回到了自己家。

但出乎意料的是，昨天因為跟蒙恬打架，變得亂七八糟的房子，只是過了一晚，一切都回到原處，收拾的乾乾淨淨，十分亮堂。

如若不是牆上還有一些被椅子砸得坑窪，完全看不出來昨晚它已經面目全非。

「終於捨得回來了？」大廳里忽然出現一道聲音。

趙熙懷裡的趙小乖循聲望去，就見說的人正是昨晚跟它爸爸打架的鬼魂。趙小乖瞪著他，渾身警惕。

趙熙感受到趙小乖異樣，摸著他的後背。

他看著出現的蒙恬，深深看著他。

蒙恬也回望跟他對視，兩人對視了幾秒，趙熙忽然道：「你做的？」

蒙恬當即嗤笑，一臉不屑：「可能嗎？」

趙熙朝著他挑眉，蒙恬朝著沙發沉聲吼了一句：「出來。」

隨後，趙熙家的沙發底下，江銘從裡面飄了出來。

趙熙看見他，神情微微驚訝。因為比起他離開前的江銘，此時的他已經腫了一圈，魂體鼻青臉腫，身上的怨氣都淺薄了。

「你家的小寵物不聽話，昨天過來說想改投到我手下，然後一起反叛你，被我出手教訓了。」蒙恬仰著下巴說，「不用謝。」

趙熙說：「不要腦補一些不存在的東西，自說自話。」

蒙恬重重哼了一聲，趙熙白了他一眼，然後目光又落在江銘身上摸著下巴說：「你想逃？」

江銘瑟瑟發抖，他現在整個鬼已經被整麻了。

原本看著蒙恬跟趙熙打架，他還以為自己找到了強大的同盟，正好昨晚趙熙他們又離開，他強大的同盟居然又從法器里掙扎出來。

他覺得是個機會，當即迎上去拍馬屁，想跟他結成復仇者聯盟。

大哥卻對他十分冷淡。

江銘於是開始拉同情說：「趙熙這一家子怪物，害的我慘死，還把我留下做口糧，大哥你一定要救救我啊，我們要想辦法逃走，不然我們一定會被這對怪物父子吃——」

「啊啊啊——」

江銘原本正口若懸河義憤填膺的跟蒙恬數落趙熙的種種惡行，以及他們吃鬼的怪物行徑。

結果他剛想認得大哥，轉頭就是給了他一拳。

然後又把他摁在地上一通胖揍。

蒙恬一邊打一邊還罵罵咧咧：「什麼東西還敢罵他？！」

江銘被蒙恬突如其來的怒火整懵了，又聽到他對趙熙的維護，渾身劇痛的同時，腦子忽然清明了起來，同時也更加委屈。

他媽的，他被演了！

江銘害怕極了，又委屈死了，昨晚被打了半宿，還得按照蒙恬的意思給趙熙整理房間。

那分明是他們弄亂的！！

更可怕的是蒙恬彷彿有強迫症，讓他弄還會檢查，沒做好就會被打，哭嚎也會被打。

江銘自從來到趙熙這裡，儘管偶爾會被啃兩口，但還真沒經歷過這種痛苦。

他出奇的後悔，自己居然去攛掇蒙恬。

原本以為是找了一個同盟，沒想到卻是個帶刀演員。不僅演了他，還往死里打。

趙熙看著他被打肥了一整圈的樣子，輕笑，隨後讓小紅捂住他的嘴，切了他兩個手臂。

江銘痛不欲生，但是卻嚎叫不出來，憤懣地看著趙熙，黯然落淚。

趙熙將江銘的手臂遞給趙小乖，趙小乖舔了舔嘴角，當即抱住啃。

雖然最近一段時間已經是小殭屍食物最豐富的時間，但經過了上一次祁連山礦場的飽腹感，小殭屍對於缺乏陰氣補充的飢餓更加難以容忍。

抱住了江銘的手臂后，他就開始嗷嗚一口吞了下去。

蒙恬先前一直沒有認真觀察過趙小乖，只是聽說過他，但是沒把他放心上，此時算是第一回正式觀察看，見他看起來又小又弱，卻一口一口抱著兩條鬼手臂吃的歡樂。

蒙恬飄到了他身前，趙小乖原本吃的開心，忽然一陣濃郁的陰氣涌到他身前，小殭屍恍惚了一下，抬起頭，對上蒙恬新奇的目光。

小殭屍吸了吸鼻子。

蒙恬忽然爆喝：「你丫的，趙熙管管你兒子！他居然朝老子流口水！！」

趙小乖被蒙恬這一嗓子嚎的嚇到，趙熙摟住他朝著蒙恬說：「流口水就流口水，又沒真吃你。再說了，你這麼大的叔伯，見到孩子不給見面禮，給啃一口怎麼了？」

「呃……」蒙恬瞪眼，「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趙熙說：「你自己看看，這在場的有誰是人嗎？」

蒙恬：「……」

蒙恬被趙熙氣的吹鬍子瞪眼，魁梧的樣子氣勢洶洶。趙熙看著他彷彿又要暴走的樣子，笑了笑，好哥們兒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逗你了，休戰休戰。」

蒙恬扒拉下他的手惡聲惡氣道：「什麼語氣，你哄狗呢？」

趙熙：「這可是你說的啊。」

蒙恬直接陰氣暴漲；

趙熙大笑出聲，看著又瀕臨爆發的蒙恬，轉移話題帶走他的注意力。

兩人認識了兩千多年，趙熙了解蒙恬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昨晚把人倒出來，他是故意的。法陣也是他故意弄壞的，兩人打了一架。

一半兒真，一半兒假。

其實都是在相互試探。

昨天打完架，跑去秦其琛家原因之一也是為了讓發泄完的蒙恬再獨自冷幾個一下。

蒙恬雖然昨晚叫囂著不信，但今早這一幕還是在隱晦的表示他的低頭。趙熙都是兩千年前一起相處過的舊人了，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兩人坐在趙熙家，難得平心靜氣的交談，交換對方的情況。

正在這時，趙熙又接到了姜兮華的電話。

他說，那人的軌跡停了，他到了目的地。

趙熙起身準備去對面找秦其琛，一頓又想到了蒙恬，看著他問，「你去嗎？」

「去什麼？那家人跟我有什麼關係。」蒙恬說。

趙熙點頭：「行，那你就在家吧，我重新給你弄個法器。」

蒙恬：？

「帶我去……」

趙熙先去找了秦其琛。正好秦其琛也準備來找他，紅點標記停止，可能到達了目的地，他也看到了。

趙熙見他也知道，就跟他說了一下情況。為了安全起見，他們沒有帶上趙小乖，秦其琛也不同意自己在家，所以最終只能讓趙小乖留在家裡。

好在秦其琛剛好搞定了一個「怪爺爺」，他跟趙熙說會安排人過來照看趙小乖。

趙熙點頭。小殭屍聽說自己又要被留在家裡，很不高興。這幾天趙熙沒工作，秦其琛也常來，他過上了過上了跟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

現在驟然又要自己在家，有些小情緒。

趙熙見此讓秦其琛將林雲的鬼童拿出來，秦其琛照辦，遞給趙熙從林雲那裡抓來的的鬼童。

趙熙給小乖，摸了摸他的頭說：「寶寶的新朋友，爸爸很就會回來，不高興的話可以給爸爸打電話。」

趙小乖拿過那個法器，這是一個鏤空的符咒球，只有成年人巴掌大。

但對他來說確實還比較大，他透過縫隙看到裡面困住的小鬼童，有些好奇，但情緒不高。

他喜歡的是之前的童童，並不是所有鬼童。

但他看出來，爸爸在努力哄他開心。小乖說：「謝謝爸爸。」

趙熙摸了下他的頭，跟小紅交代了幾句，最後落在江銘身上。江銘瑟瑟發抖，正要瘋狂保證說他一定會老老實實在家，絕對不高任何事情。

趙熙卻忽然跟秦其琛說：「把他超度了吧。」

江銘：？

江銘：！！

江銘瞬間不掙扎了，躺在地上躺平了，熱淚盈眶地望著趙熙秦其琛。

嗚嗚嗚，感恩！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