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結束許久許久以後,她的身體她的情緒才冷靜下來。
程源坐起身來,炎熱的夏天,外面有著蚊蟲嗡嗡嗡的聲音。他赤著身體坐在床邊,身上有著剛剛出的粘膩的汗,可是這樣年輕而健壯的軀體誰不為之折服。
他的面容卻帶著微微的冷峻和憂鬱,許遲遲想,這樣看他倒更像個惹人疼愛的孩子。愛一個人,總會不自覺把他當成小孩般想要保護。
程源撿起衣服去浴室洗澡了。
許遲遲香汗淋漓地躺在床上,想著想著又有點想笑,有點偷偷的快樂,又有點偷偷的羞愧。她是個保守而謹慎的人,可是第一次覺得互相撫觸是那麼美好。喜歡啊,就會有觸碰的慾望。
程源從浴室回到房間里看到她還躺在他床上。
「回你自己房間去吧。」他說。
他不會讓她留宿下來,他們只是那種關係。
許遲遲哦了一聲點點頭,立刻起身,迅速穿上衣服下床離開。此時此刻,她倒更像一個做錯事怕受罰的小孩子,但是眉目間卻有點偷笑自得。
程源想,到底是誰上了誰?
人生真是可笑。
和那個曖昧到差點水到渠成的女孩子僅僅只是牽過手,和許遲遲卻有了身體最深處的親密接觸――她還是他仇人的女兒。
不過一切都無所謂了。每當身體里有種強烈衝動的時候,他就會召喚她過來。雖然他對她並沒有什麼感情,但是身體無法說謊。
他喜歡她姣好的面容,年輕的身體,白皙的肌膚,甚至動情的聲音。許遲遲也似乎因此得到了快樂,所以他並不覺得虧欠。
轉眼就到期末了,程源之前因為缺席已經扣了很多學分,這次他必須靠考試的成績補上去,所以他複習得分外認真。
這時候許遲遲當然不敢打擾她。每天回來只要看到他在,必定輕手輕腳,盡量不發出任何動靜影響他。
許遲遲也快考試了,但是她的考試時間比他晚幾天,而且日語她一直有基礎,倒是不怎麼擔心。就在許遲遲以為程源會為考試一直認真複習到放暑假時,他卻出了一件事。
這件情還是別人告訴她的。
當時是星期三下午,下午三點半。許遲遲當時沒什麼事,正在寢室里複習。寢室的女生王璇突然給她打了一個電話,說她在操場看到程源和劉勛打架了,這邊很多人,讓她快來。
許遲遲立刻就趕過去了,那時候事情已經結束了。
兩個人早已被老師和同學拉開,旁邊站了一圈人。許遲遲好不容易擠進去,卻聽體育老師吹著哨子,「你們為什麼打架?」
許遲遲看到程源身上流血了,立刻過去,「你沒事吧?哪受傷了?」
程源甩過她的手,惡狠狠盯著前方那個人。
「為什麼打架?!」老師還在怒吼。
許遲遲這才抬頭過去看,那邊的那個人是劉勛。他同樣也傷痕纍纍,劉勛她知道,以前和程源是死黨,關係好得不得了,怎麼會突然打架呢。
緊接著她看到了站在劉勛旁邊的王韻韻。
兩邊當事人都不肯說話,漸漸就有學生傳了。
「老師,可能是因為一些感情糾紛。」
「三角戀。」
「程源先打劉勛的。
……
「好好學生不學習天天搞這些事情幹嘛?」老師很嚴厲,「自己受了傷,壞了關係不說,耽誤了這麼多同學的上課時間你們賠得起嗎?程源,你為什麼打他?」
程源不說話。
王韻韻開了口,「老師,不好意思。劉勛受傷了。我先扶他回醫務室。」
王韻韻是女生,體育老師很少是會為難女生的。他等了半天,這兩個人只是互相仇視著,誰也不肯先說話,他只好說:「好吧,你先扶他回醫務室。」
轉頭又嚴肅叮囑了一句,「要打架找別的時間打去,別在我課上打。」
王韻韻點頭:「謝謝老師。」
她扶起劉勛,對程源說:「你也去包紮一下吧。」
人群漸漸散了。許遲遲想扶起程源,他卻自己站了起來。
「別管我。」他背對著她半側過臉說。
許遲遲卻一直跟著他。
「你手肘出血了,先消毒吧。」
程源沒理她。
他一路從學校走回住的地方,許遲遲一路跟著。看到他回家,她才跑轉頭去藥店買了一些碘伏和棉簽。
一回到家,她發現他把胳膊放在額頭上,一個人躺著。
許遲遲默默地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給他擦拭傷口。
手肘都磨破了皮,兩人這次似乎是真對上了,下手格外重,他的脖子臉都青腫了。許遲遲給他用碘伏消了毒,然後貼上創口貼。
但是她卻沒立刻走。
「晚上有課么?」她問。
程源沒回答。
「哎呀,有什麼大不了的啊。以後找個比她更出色的女朋友。」
程源仍然沒回答。
許遲遲也覺得自己勸人的水平低得可憐,她又不想放他這麼一個人。
「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她想盡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雖然知道很可能會惹得他發脾氣,但發脾氣也比這樣好。
「你走吧,讓我靜靜。」
他的聲音從胳膊下傳出來,很冷靜。可是她卻覺得此刻的他脆弱無比。自己最好的朋友和自己喜歡的人……她想安慰他,可是她發覺自己根本無能為力。
許遲遲起身走了出去。
程源的內心十分十分的憤怒,漸漸握緊拳頭。一種被欺騙,被背叛,被鄙視,被嘲諷的情緒一直在他內心徘徊。
劉勛是他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可就是這樣他覺得值得一輩子信賴的朋友卻在他今天吐出想要重新調查父親的案件,請求幫助時,狠狠地奚落了他,「你傻了嗎?這案子怎麼可能翻案。證據確鑿,你爸就是罪有應得,你就別妄想翻案了。」
當時他憤怒比武,他豈能容他侮辱他的父親?
於是出拳揍了他,直到現在也不後悔。
他的確錯了,他不應該請求他的幫助。他的父親一下馬,他的父親便升了,怎麼可能幫助他。他以為至少他還會給他些意見,沒想到原來一旦沒有了父親權力的籠罩,所有摯友都是虛言。
他暗暗發誓,遲早,遲早有一天他會翻案,遲早有一天他會證明自己的父親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