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眼神穿過秋夜的寒風，靳森半晌未應。

拒絕的意思很明顯。

入夜風涼，姜司茵手心卻出汗了。

「叮——」手機的提示音解救了姜司茵，她偷瞄了一眼屏幕，剛好是在路上點的奶茶訂單，提醒她可以取貨了。

姜司茵只當剛才的尷尬沒發生過，用極快的速度收回了手上的水瓶。

靳森沒有直截了當地出聲拒絕，倒是給姜司茵壯了些膽子，她鬼迷心竅般開口。

「礦泉水沒什麼好喝的，我點了一杯果茶。」

「靳總你在這裡等我一分鐘，我去取給你的謝禮。」

姜司茵沒等人開口，轉身往馬路對面跑了過去。

訂單很多，店員正在找，姜司茵的身後驀地響起了一道聲音。

「聽說你被人甩了。」

姜司茵轉頭，孔嫣然穿著一身夜跑的運動服，面上是關切的，語氣不乏看好戲的意思。

孔嫣然略顯得意地朝姜司茵晃了下手機，手機屏幕赫然顯示著剛才的通話記錄，一整排的愛心備註，顯示著對方的身份。

那是蘇峻的電話，秀恩愛秀到她面前了。

姜司茵沒半點羨慕，嘖嘖地搖了搖頭：「看來有人當備胎當得挺開心的嘛。」

這句話冷不丁戳中了孔嫣然的痛點，孔嫣然最討厭別人說她學姜司茵。

果然，她一點就炸。

「你這話什麼意思？」

姜司茵一看孔嫣然的神態，就知道她會錯了意。她說的備胎可不是這個意思。

看看，這就是缺德事做多了，上趕著去腦補。

「回去看看你男朋友的備註吧，看了就懂了。」姜司茵大發慈悲地多解釋了一句。

「你是第六個備胎，現在懂了嗎？」

「82號單在這。」

姜司茵施施然地拿過了屬於她的奶茶，沒空和孔嫣然瞎扯，靳森還在等著她的奶茶呢。

孔嫣然臉色發青，還想繼續追問，姜司茵已經一溜煙跑遠了。

隔著不遠的馬路，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停在那裡，像是在等人。

孔嫣然看到姜司茵敲了敲那輛車的車窗，車窗搖下，姜司茵笑意盈盈地把奶茶遞了過去。

長街上路燈暖黃，光線被姜司茵擋了一半，依舊能看出車內男人的身份，年輕矜貴。

忽的，男人伸出一隻手，骨節分明的手帶著冷感。

那雙手卻伸手接過了和他根本不搭的奶茶。

孔嫣然原本發青的臉愈發蒼白，剛才她還諷刺了姜司茵被人甩，現實卻給了她重重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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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司茵提著奶茶，慢慢地往小區里走。

她正準備邊喝奶茶邊上樓，一摸重量好像不對，她特么給錯了奶茶！

先前她點了兩杯，一杯是果茶，另一杯特地加了所有的配料，非常豐富，堪稱是一餐主食也不為過。

如果那杯奶茶沒到她的手上，那不就是到了靳森的手上？

姜司茵深吸了一口氣，靳森一猜不就知道，哪杯是留給她自己的嗎？

小白花都是靠吃露水活著的，她這算崩人設了嗎？

另一端，車內的靳森搖了搖手上仍舊帶著熱氣沉甸甸的奶茶，稍怔，很輕地笑了一聲。

這到底是奶茶還是八寶粥？

-

姜司茵沒來得及懊悔，就發現自己感冒了。幸好明天是周六，她不用上班，在家待兩天應該就沒事了。

遊戲策劃這一行總是加班，姜司茵不常在家吃飯，冰箱里很空。

她打開手機叫了外賣，整個人縮在加絨睡衣里，吃上飯的時候，都已經快9點了。

她坐在床頭，百無聊賴地刷手機，突然彈出一條微信群的消息。

嚴格來說，這不算是工作群，這是他們項目組私下拉的聊天群。

姜司茵隨便瞄了一眼，有人在群里發了張截圖。

【白菲】：靳總的助理好慘啊，周末都不能休息，他該不會是007工作制？

【萬蘿】：你知道人家工資多少嗎？不如看看自己的銀行卡冷靜冷靜。[笑臉]

姜司茵發現她們談論的對象是衛年，那不就是靳森的助理嗎？

她趕緊點開微信頁面仔細看了看。

這張截圖是衛年在半小時前發的微博：周六早上也隨叫隨到，世界上最勤勞的助理莫過於此。[呲牙][呲牙]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在她想要追求一個男人的時候，敏銳程度能達到福爾摩斯的水平。

第六感告訴姜司茵，這條微博一定跟靳森有關係。

她找到了衛年的微博，看完了每一條，然後把他的關注從裡到外翻了一遍，找到了和靳森社交圈重合的幾個公子哥。

他們有個共同的興趣愛好，每月的第二個星期六都會去一家超跑俱樂部。

不知道明天靳森會不會去……

但是姜司茵心想，這些蛛絲馬跡就是在向她透露一個信息，機會來了。

天晴了雨停了，她覺得她又行了。

姜司茵決定放棄周六的休息時間，立馬弄了個早上六點的鬧鐘。

她連明天穿什麼衣服找好了，心滿意足地躺上床，感覺自己有重獲新生的快樂。

搏一搏，共享電動車變跑車。

-

清晨，姜司茵比鬧鐘醒得要早。

她一絲不苟地上了淡妝，用捲髮棒把頭髮燙得微卷，營造了點兒不經意的慵懶。

姜司茵原想塗個口紅，後來又放下了，唇色顯出幾分病容。

不這樣怎麼顯得她嬌弱無助，惹人心疼。

姜司茵坐電梯下去時，運氣不錯，正好看到那輛勞斯萊斯被人開了出來，停在了樓下。

靳森的助理衛年就坐在車裡，險些和她打了照面。

情報沒出錯，靳森今天去的應該就是超跑俱樂部了。

這會兒靳森也該出門了，姜司茵跑回電梯間，看到電梯樓層在上升，然後停到了21層。

老天都不忍心看她拖著病體在清晨的冷空氣里等太久。

姜司茵給周意打了個電話：「過兩分鐘，你主動打給我。」

周意還在睡懶覺：「我靠現在幾點啊，周六誒，你們遊戲策劃大早上不睡覺的嗎？」

「你快清醒一下，別問這麼多，以後再跟你解釋。」姜司茵緊盯著電梯數字，「我先掛了啊。」

姜司茵把手機揣進兜里，轉過身，整理好頭髮，用一個絕美的背影背對著電梯。

萬事俱備，只欠靳森。

安靜的一樓大廳，電梯提示音響起。

與此同時，姜司茵手機竟然沒響，周意可能睡回去了。她立馬拿起手機，開始了單方面的對話：「我讓你找的超跑俱樂部搞定了嗎？」

「什麼？超跑俱樂部都是會員制啊，一般人還進不去？」

「沒關係麻煩你了，我自己再想想辦法吧。」

「……」

姜司茵垂著眼睛，聽到後面響起了腳步聲。

算準了時間，姜司茵握緊手機，先勾起笑，再偏頭看去。

……啊這，不是10樓遛狗的阿姨嗎？

貴賓犬汪汪叫了兩聲，阿姨拉緊了繩子，很熱情地沖她笑：「小姜，起這麼早啊。」

姜司茵維持住微笑，尷尬地招手示意。

這不對吧，剛才電梯不還是從21樓下來的嗎，靳森人呢？

合著她扯了這麼一大堆，都是在說給空氣聽？

阿姨牽著貴賓犬走了，姜司茵收起手機，懊惱地踢了踢地面，察覺到身後有股莫名強烈的存在感。

她緩緩地轉身，看向電梯所在的位置，秋日的陽光從窗外折射進來，化解了清晨的寒意。

靳森站在金屬門前面，手抄在褲袋裡，一寸寸地打量她。

姜司茵舒了口氣，看清了靳森眼裡的探究意味。

沒來得及做出回應，冷風灌進一樓大廳，她當著他的面，直直打了個噴嚏。

片刻后，姜司茵有些後悔，她像鵪鶉那樣把頭埋在圍巾里，暗自腹誹，看來今早是白費心思了。

想想就知道，現在這畫面一定不太美觀吧。

姜司茵縮了縮身子，抬起頭看靳森，打了聲招呼：「靳總，早上好。」

她眨眨眼，下定決心，對上靳森的眼睛，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冷杉味道，很好聞。

靳森的目光在姜司茵臉上流連了一圈，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打過噴嚏后，她眼中含著淚，鼻子凍紅了，嘴唇沒有血色，看起來楚楚可憐。

靳森移開了視線，他抬起手，慢條斯理轉動袖扣：「這麼巧？你周六也要去超跑俱樂部？」

雖然這個「也」字很微妙，但是姜司茵賭對了，靳森還真的要去超跑俱樂部。

巧什麼？

那可不巧，這特么都是我的刻意安排。

姜司茵眼神閃爍兩下，有些心虛地把手揣進兜里。

既然靳森主動開口了，她今天無論如何，厚著臉皮也要上他的車。

「其實我是為了工作去採風。」

聽到這兒，靳森動作停了，視線又落回姜司茵身上，好整以暇地看著她，像是在等她編一個合理的借口。

「去超跑俱樂部採風？」

姜司茵彎起眼笑，笑得毫無城府，很自然地把話題繞回了工作上：「因為我要給公司遊戲寫一個總裁人設，所以想去超跑俱樂部。但是我朋友說那都是會員制，沒辦法帶我進去……」

靳森沒有接話，他的眼神平和。

他抬了抬眉梢，一陣穿堂風從他們之間穿過，姜司茵頭髮的清香被揉進了乾燥的陽光里。

「我昨晚還凍感冒了。」姜司茵打了個寒顫，聲音委屈起來。

也不管靳森相不相信，她是真的委屈，就差把「你讓我凍感冒」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片刻后，靳森可能想到了昨晚姜司茵騎共享電動車的事，他視線飄遠，輕不可察地笑了一聲。

笑什麼啊？姜司茵努嘴。

要不是這張臉太讓她上頭，她至於大冷天還在這裡守株待兔。

這會兒，姜司茵心思瘋狂翻湧，靳森突然抬腿跨步向外走去，經過她身邊時，平靜地落下一句話。

「上車。」

靳森已經邁遠了，姜司茵這才反應過來。

上車？上哪兒的車？

剛才他那意思是叫她跟著一起走？

姜司茵趕緊轉過身，踏著小高跟噠噠噠地跟上去。靳森已經走到車前了，坐在副駕駛的衛年下了車，有些詫異地看著姜司茵。

姜司茵打了招呼，主動解釋：「靳總說要帶我去超跑俱樂部。」

靳森放慢腳步，回過頭看了姜司茵一眼，眼神略顯微妙。

靳森只是隨意睇了她一眼，姜司茵的臉不自覺有些發燙，她牢記自己的目的，輕輕地歪了下頭。

靳森緩慢地收回視線，坐進車後座。

留下姜司茵和助理衛年面面相覷，她念頭一轉，多好的機會啊，她總不能被趕去坐副駕駛吧。

姜司茵立刻跟著靳森坐上車，她乖巧地坐在了後排側邊，儀態端莊，緊貼著車門，沒有刻意靠近的意思。

至於車上為什麼突然多出了一個女人，助理和司機並沒有多問。

汽車平穩地駛出了小區，開往郊外的超跑俱樂部。

靳森靠著座椅，全神貫注地看了會iPad上的文件。

手機振動了一下，他才從專註中回了神，忽然想起車上的姜司茵。

車裡太安靜了，他差點忘記身邊還坐了一個人。

靳森把iPad放下，他微微側眼，看向身側的姜司茵。

她垂著腦袋，端坐在車門邊。

和十分鐘前完全判若兩人。

姜司茵雙手交疊，放在大腿上，規矩得要命，像是怕被旁邊的人侵犯到。

這時，姜司茵的手機鈴聲響了，在寂靜的車廂里尤顯突兀。

「DJ，Dropthebeat（DJ來點節奏）」

「姜司茵駕到！都給我聽好！」

靳森眼皮一跳，姜司茵狀似乖巧地坐著，她的聲音卻從包里傳出。

還是一段原創rap詞。

周意剛才不打電話，怎麼現在打過來了？姜司茵立馬低頭翻包，但是越著急就越翻不到。

十分囂張的開場白過後，伴隨著強烈的節奏，這首歌正式開始。

靳森眉頭微皺，在姜司茵慌亂的神色中，聽完了她的自嗨神曲，還挺押韻。

「我是高冷的仙女。」

「我不能隨便對人著迷。」

「你看到這個仙女。」

「有人間小流氓的甜蜜。」

尷尬神曲已經播放了一整段，姜司茵終於找到了手機，掛斷電話，並調整靜音。

人間小流氓·姜司茵抬起頭，撞進了靳森的眼裡。

要命。

她現在跳車逃跑能挽回這局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