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塔卓
鴻臚寺。
北羊同使團驛館。
不同於林皓所處的驛館小院,這裡雖無亭台樓閣,但至少屋舍成片,分為一間二進正院,三間一進偏院,假山流水,小曲迴廊,自是周全。
此刻,院落之外。
陽啟候帶著一隊持弓弩的親衛,將其團團圍住。
陽啟候讓人搬了一張太師椅,大搖大擺的坐在上面,問向一旁的家將道:「跑了幾個?」
家將回道:「回稟侯爺,一個半」
「呦呵~~你是不是覺得你很幽默?哪兒來的半個人?」
「那人上半身在院外,下半身在院內,被鐵箭釘在地上,還在慘嚎呢,您聽,叫的多慘」
「嘖......你們真殘忍」
「......」
陽啟候咧嘴說完后,眯眼斜靠在椅子上。
不多時,一頂飽受摧殘的小轎子,搖搖晃晃的靠過來。
親衛們本能的就要上前攔住,但看到抬轎的人都是內侍后,還是選擇放行。
轎子落下,林皓從裡面走出。
他一眼就看到已經被太陽曬得犯迷糊的陽啟候,正在歡快的打著小呼嚕。
沒有二話,林皓一腳踹過去。
太師椅應聲而倒,陽啟候直接被摔醒,起身大叫道:「誰!誰敢偷襲本候!」
「我,林皓!」
「......呀~~這不是乖孫嗎?你這是奏對完了?」
「哼!」
林皓沒有給他好臉色。
自己的住處,所有守備都沒有,讓青羽和白鴻兩隻小馬駒暴露在危險中。
現在,它們『永遠的睡過去』,這股憤怒,有他一份兒。
陽啟候不明所以,但看了看滿臉憤怒的他,又望了望不遠處的轎子,心中瞭然有些。
不是什麼大問題,路上這是又被人刺殺,氣不過而已,自己這個做長輩的,胸懷廣大,能容忍。
他道:「乖孫,看開點兒,多來上幾次,就習慣了」
「一次還不夠?你還想多來?」
「???有何不對???」
「當然不對,青羽和白鴻被毒殺,你是想讓它們死後都不安寧嗎?
陽啟候,求求你做個人吧!」
陽啟候:......
他一臉懵逼,眼中儘是茫然。
青羽?
白鴻?
它們是誰?
我為何要因為它們被罵?
我怎麼就不是個人了?
林皓惡狠狠的瞪著陽啟候,哀痛道:「它們兩個被剖腹出世,還是沒睜開眼孩子啊,就這麼被人給毒殺。
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和南成候將人手全都調開。
小院沒了防備,才讓歹人潛入,我那可憐的寶馬良駒啊!」
「......」
陽啟候聽著前面的話,就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等林皓說出『寶馬良駒』四個字后,頓時反應了過來。
青羽、白鴻就是那兩隻好馬的名字。
他之前聽過一次,只不過沒多想,畢竟,在他心裡已經有了另一個名號---大白,多麼簡單,多麼好記,多麼有水準。
至於白鴻?
這是正經名字嗎?
只有那些酸腐的書生,才會起這麼一個名號。
他正等有機會將其忽悠過來,然後貫上這個響亮的名字。
但......被毒殺是怎麼一回事?
他不是在自己的院子里留了一隊甲士嗎?
陽啟候急忙道:「乖孫,等等,你說大白......不......白鴻那匹馬被毒殺?
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林皓一臉悲痛,滿眼怒意,道:「我親眼所見,還能騙你不成?
兇手就是北羊同的人,你這個仇我定要報!」
「真的?他們豈不是在自尋死路?」
「不是自尋死路,而是狗急跳牆,你看看我那頂轎子,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變成這個樣子,你說,他們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有道理,不過,咱們穩妥一點兒,說說你為何要這樣猜想?
還有,你不是去奏對了嗎?怎麼這麼快回來了?難不成......你抗旨沒去?」
林皓想要衝進驛館,需要陽啟候的幫助。
沒辦法,他只得將吳閑告訴他的事情,還有自己的推測,簡單說了一遍。
而陽啟候聽完后,也說出放走一個人的事實。
他本來是想放長線釣大魚,卻沒想到,魚沒釣到,折了兩匹寶馬,心痛不已。
心中也因此感到憤怒,這不是在耍自己這個老頭子嗎?
不能忍。
必須給北羊同藩國使臣一個教訓。
「列陣!」
陽啟候沒有再猶豫,直接揮手下令,親衛們迅速擺好架勢。
「沖!」
隨著他這一聲令下,身邊的親衛,魚貫而入。
很快,整個北羊同驛館,爆發出一聲聲慘叫。
身邊一個護衛家將憂心忡忡的勸道:「侯爺,您這麼做,事後恐怕會引來御史言官的口水」
陽啟候從寬鬆的袖子里掏出明黃色聖旨,滿臉傲色,道:「本候有聖旨!」
「這......」
「別嘰嘰歪歪,給老子往裡沖,這件事鬧的這麼大,什麼御史不御史,他們敢齜牙,皇帝、還有涉及此案的官吏,誰都跑不了。
天塌了,有他們這些個高兒的頂著。
本候何懼哉?」
「......是」
林皓在一旁聽著,不禁看了陽啟候幾眼。
這老傢伙果然是老奸巨猾。
邊軍、兩淮、藩國使節、兵部柳元,再加上龍椅上那位,這麼多高個子在前面頂著。
御史言官們,除非是某些不要命的,才敢冒出頭兒懟兩句,但大多數,恐怕在此事也會銷聲。
所以......整件事,從邊軍與皇帝撕破臉皮開始,已經不是其他人所能摻和進去。
林皓和陽啟候在門外等了半刻鐘,才緩步走進正院。
此時,整個北羊同使節團的人,除了倒在血泊中的屍體,都聚集在前院大堂之中。
「塔卓,見過侯爺,見過雲國世子」
北羊同正使---塔卓,一個四旬漢子,身穿儒衫,學著武朝禮節,拱手行禮。
林皓與陽啟候整齊的朝一側平移兩步,躲過這一禮。
同時,林皓冷聲開口:「雖然我很想直接動手,但......我還是給你一個說話的機會!」
塔卓四周掃了一圈,看著少了大半的國人,洒然嘆聲道:「刺殺世子的人,確實是我的安排」
「呵~~承認了?」
「我做過什麼,沒做過什麼,一切都跡可尋,瞞不住的,而且我也從沒想瞞住其他人。
不然的話,我早就悄聲逃走,而不是留在這裡!」
林皓皺眉:「別賣關子,我沒那耐心」
塔卓凝視著他,低聲道:「世子,告訴你一個件事,巴都你還記得吧,他沒按照我的命令行事!
我懷疑,他也不是我們北羊同的人!
我們、包括你......都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