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從軍路上 0
第三章從軍路上
吵雜的人聲與戰馬的嘶鳴,越過殘缺的院牆傳進秤砣耳中。一支在戰場上打殘了的**隊伍,在與增援部隊交防後撤到了小山村口。
「弟兄們,長官有令,今晚在這個山村宿營。」
隨著站在隊伍前面,一個副官模樣的軍人出的命令,成群結隊的士兵們亂鬨哄的朝村裡湧來。
院牆外響起雜亂的腳步聲,一個**軍官帶著十幾個軍人出現在小院門口。其中有一個士兵模樣的人,一腳踹開了秤砣家用木棍支撐的院門。站在小院門口那名軍官,立即帶著幾個隨從闖進院子里來。兩個訓練有素的士兵挎著槍,左右分開站立在院門口。原本跟在軍官後面的一個士兵手裡拎著步槍,毫無顧忌的從秤砣身邊闖過跑進了屋子裡面。小院子裡頭,秤砣隔著那對大石碾子與站在院子中間的軍官目光對視著,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與小院外邊喧鬧的聲音不同的是,小院內的氣氛似乎瞬間凝固了起來變得沒有一絲的聲響。
也許是剛從炮火紛飛的戰場上下來,中年軍官站在那裡,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軍人所具有的獨特的豪氣。一雙黑sè牛皮軍靴上沾有幾點泥巴,高大魁梧的身軀上穿著的軍裝有些許不整。他把兩隻胳膊很自然的背在身後,手裡拿著剛剛退下的白手套。頭頂上戴著的軍帽沾染了一層塵土,弧形帽檐下是一張略顯疲憊的方臉,在高高豎起的鼻樑上方,一雙冷峻的眼睛炯炯有神。夕陽西下落ri餘暉中,一身米黃sè的軍服罩著紅光,院子的地面上投下他那長長的身影。
秤砣面無表情一臉冷漠的站在原地,用手拽著自己身上穿著的那件破舊上衣的衣襟。與那個中年軍官相比較起來,秤砣的身材和投shè在院內地面上的影子,顯得那麼瘦弱那麼短小。此刻,他並沒有體現出一絲兒的驚慌,因為諸如此類的事情,在最近的大半個月里,他已先後經歷過好幾次了。
「報告長官,屋裡沒人。」
房屋門口處,剛才闖進屋裡又從裡面走出來的士兵大聲喊道。
聽到那名士兵的報告聲后,軍官將視線從秤砣身上慢慢移開,轉過頭去看了看房門口的士兵,隨即邁開大步朝房中走去,那雙黑sè牛皮軍靴踏落在地面上出咔咔、咔咔的腳步聲。
「小孩,快點過來給我們長官燒鍋熱水。」
有一個衛兵從房屋裡走了出來,站在那扇破門板前沖仍然站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秤砣招手喊道。
秤砣扭過臉去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轉身走到院中丟著的幾捆柴草邊,從中抽出一些干透的劈材后彎腰抱起向屋子裡走去,跨過門檻時他不由自主的用眼睛瞄了一下衛兵身上的那桿步槍。
滿滿一桶涼水倒進大鍋里,灶膛中的柴草也燒旺了起來,從灶門口裡透出來的橘黃sè的火光,一閃一閃地映照在蹲坐於灶門口前的秤砣臉上。天sè漸漸地黑了下來,房間里一個衛兵用火柴點亮了放在床頭的一盞油燈。中年軍官半側著身子斜靠在土炕上,眼睛直勾勾的瞧著蹲坐灶邊燒水的秤砣,他那在昏暗的燈光下臉上流露的表情,看上去似乎若有所思。
「娃子,你家就你一人?」
自打進來以後,一直沉默的軍官終於開口說話了。
秤砣沒有吭聲,灶火晃動的光亮中他輕輕點了下頭。
「你爹娘呢?」
躺在床上,軍官再次問道。
秤砣依然沒有吭聲,灶火晃動的光亮中他使勁搖了搖頭。
中年軍官似乎明白了什麼,他再一次問了一個讓秤砣必須開口回答的問題:
「你姓啥,叫啥名?」
在短暫的等待后,「張秤砣」三個字從他嘴裡清晰的吐了出來,簡潔而明了。
「哈哈哈」——
躺在土炕之上的中年軍官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邊笑邊罵了一句:
「狗ri的,你是個傳令兵的料。」
村子里不斷傳出家狗的吠叫,還伴有宰殺雞鴨時家禽所出的悲鳴聲。鍋里的水終於燒開了,幾個士兵捧著一大堆吃的東西從院子里走了進來,叮叮噹噹的把東西放在了那張大方桌上。一隻煮熟的鴨子在小陶盆中冒著熱氣,用刀子捅開的鐵盒子里散出牛肉香味,從一個擰開蓋子的扁鐵壺裡更是飄出濃烈的白酒味道。用熱水燙完腳的軍官站起身來,在屋門後用來洗臉的瓦盆里將涼水洗了洗手臉,然後坐在了長條凳子上。
「娃子,接著。」
隨著話音落地,那中年軍官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桶牛肉罐頭扔給了秤砣。
夜深了,天空中的半彎月牙兒亮了許多。村子里終於安靜了下來,牆角處一隻蛐蛐出得意的鳴叫聲。。。。。。
天亮了,一輪朝陽從東山的雲霧中噴薄而出,萬道霞光鋪滿了層層山巒,群山疊嶂、溪流淙淙,山嵐飄渺、涼風習習,山林之中的鳥兒出清脆婉轉的鳴叫聲。
群山之間一隻雄鷹在展翅翱翔,逶迤的山路上一支隊伍在朝霞中漸漸向西開去,在行進的隊伍中一面青天白ri戰旗高高飄揚。迎著朝陽將目光向這支傷兵滿伍的列隊看去,不禁令人心中感慨萬分,戰爭是如此的殘酷,作為軍人那種保家衛國、效命疆場、馬革裹屍而返的悲壯。
一聲戰馬的嘶鳴,將人的視線引了過去,朝陽中一身戎裝的中年軍官騎在馬上,馬手持韁繩的是一個布衣少年。
秤砣就這樣成為了一名軍人,誰也說不清他加入到這支隊伍中來的真正原因。可能是為了自己不再忍飢挨餓、有衣服穿有餉錢花,也可能是聽了軍人們對ri作戰的故事,從而激出內心對ri本侵略者的民族仇恨。戰事不斷,生靈塗炭,國家的命運,民族的命運,個人的命運,應該說當時的一切都註定了他命運中只能成為一名軍人。